“一點茶葉？徐主任？你確定是一點茶葉？”</br>　　紀少龍問道。</br>　　徐舒撓了撓頭，說道：“對呀，就是一點茶葉啊，我送出去的，我能不確定嗎？您要上任的消息傳過來之后，我就打聽過您了，我知道您不會收什么禮物的，所以就搞了一點您愛喝的茶葉給您?！?lt;/br>　　“你的茶葉，是怎么來的？”</br>　　“買的啊?！?lt;/br>　　徐舒說道。</br>　　紀少龍看著徐舒的表情，他不像是在說謊。</br>　　可是，自己收到的茶葉里面，為什么都是現(xiàn)金呢？</br>　　買的茶葉，里面會有現(xiàn)金？</br>　　“這個問題我們先放一放，你先回答我另外一個問題，我到國銅集團上任的事情，你是什么時候聽說的？”</br>　　紀少龍記得，所有的消息，都是保密的，為什么像徐舒這種級別的人，都聽說了？</br>　　徐舒撓了撓頭，說道：“好像是大年初二的那天，張書記出事沒兩天，我去給鄭副書記送禮，在門口的時候聽到他在說的?！?lt;/br>　　“大年初二？”</br>　　這個時間卡得有些奇怪了。</br>　　數(shù)據(jù)泄露和孫志祥自殺的時間，是去年的大年二十九。</br>　　大年三十當天，張慶賀一干人等，被中紀委給抓了。</br>　　大年初一的時候，魏先河找到了紀少龍，讓他擔(dān)任國銅集團董事長的職務(wù)，把所有的事情查清楚，大年初二，鄭宇就已經(jīng)知道紀少龍要上任國銅集團了？</br>　　鄭宇是從哪里得到他要來的消息，這已經(jīng)不重要了。</br>　　他的目光，又回到了徐舒的身上。</br>　　徐舒今年快五十歲了。</br>　　光在董事長辦公室主任的位置上，就干了十幾年，等于說，紀少龍已經(jīng)是他在這個位置上，“伺候”的第四任董事長了。</br>　　紀少龍讓徐舒坐了下來。</br>　　徐舒多少是有些緊張的。</br>　　兩只手一直不停地搓著，手心也都開始冒汗了。</br>　　看到他這么緊張，紀少龍笑了笑，說道：“徐主任，你也沒必要這么緊張，你跟我說一下，你為什么要給鄭宇送禮，還有為什么要給我送禮？”</br>　　徐舒一開始是不肯說的。</br>　　或許是真的對紀少龍打聽過，對他的性格，也是一知半解了，又不敢不說，最后在吞吞吐吐下，還是說了出來。</br>　　徐舒這個人，雖然是在董事長辦公室主任的位置上，這個位置，還是相當重要的，但是他為人還是比較木訥的，從來不會阿諛奉承，也不會說一些漂亮話。</br>　　甚至有的時候，還會得罪人。</br>　　所以，在任十來年，一直就在這個位置上原地徘徊，眼看著已經(jīng)五十多歲了，原本比他官階小的人，都慢慢升上去了，唯獨只有他，一點進步的跡象都沒有。</br>　　他的妻子就告訴他，做人不能這么死板，該出手的時候，還是要出手的，起初他是不愿意的，后來還是被他的妻子給說服了。</br>　　原本他要送禮的人，是張慶賀，可是沒想到，還沒到過年，張慶賀就出事了，于是，他把準備給張慶賀的東西，提到了鄭宇的家里。</br>　　因為那個時候，鄭宇也是黨組副書記，大家都認為，鄭宇是最有可能接班的那個人。</br>　　當紀少龍問他，你買的什么東西的時候，徐舒也沒瞞著，他說是一根100克的金條，按照市場價值，大概在五六萬塊錢的樣子。</br>　　也是在門口的時候，他聽到鄭宇在跟一個人說關(guān)于紀少龍要過來的事情。</br>　　紀少龍打斷了徐舒，問道：“跟鄭宇說我要過來的那個人，是誰？”</br>　　徐舒搖了搖頭，說道：“我不認識，年紀也在五十歲左右?！?lt;/br>　　“然后呢？”</br>　　“我去了之后，那個人便離開了，我就把金條給放了下來，當時鄭書記還跟我說好好干，來年有機會的話，一定會幫著我說話的?！?lt;/br>　　紀少龍一愣，問道：“鄭宇知道那是金條嗎？”</br>　　“知道！”</br>　　“他直接就收了？”</br>　　徐舒點了點頭，頓了頓，說道：“紀書記，這種事情，在國銅集團是很普遍的現(xiàn)象，國銅集團前些年的效益是很好的，誰都拼著命想要擠進來，想要進來，那就必須要花錢，要是沒有領(lǐng)導(dǎo)給你說話的話，你再有本事，在國銅集團也是混不出頭的，這是大家都知道的。”</br>　　“你的意思是說，在集團內(nèi)部，領(lǐng)導(dǎo)是公然受賄的？”</br>　　徐舒似乎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有點不敢往下說了。</br>　　可是看到紀少龍的那個表情，徐舒覺得打心眼里害怕，無奈只能點了點頭。</br>　　“這種事情，有多少人參與？我的意思是說，有多少人涉嫌受賄？”</br>　　“大到董事長，小到分公司的一個車間主任，都有這樣的情況，紀書記，這種問題，在外面國銅集團內(nèi)部，已經(jīng)不算是問題了，去年在江右省下面的一個礦場，發(fā)生了垮塌的事件，死了一個人，但是是工人違規(guī)操作導(dǎo)致的死亡，分公司那邊責(zé)任認定之后，是不予賠償?shù)模髞?，那家人給分公司的老總送了錢，結(jié)果分公司就賠了，還賠得不少，但是這么一大筆錢，工人家屬是不能都拿到的，還要分一點給分公司老總，這種事情，我們都見怪不怪了?！眒.</br>　　徐舒說的這些話，讓紀少龍感覺真的是觸目驚心。</br>　　他萬萬沒想到，一個二等的國企，居然形成了一種受賄的文化。</br>　　而且，這種文化在大多數(shù)人看來，還是理所當然的，這樣的一個企業(yè)，怎么可能走得遠。</br>　　一下子有些說不出話來了。</br>　　沉默了一會之后，紀少龍看著面前的徐舒，問道：“你告訴我，你給我買的茶葉，是在哪里買的。”</br>　　徐舒愣了一下，說道：“就在我們集團門口的一家小賣部，里面什么都有，我就在那里買的茶葉，不到一千塊錢，紀書記，該說的我都說了，我知道錯了，您別處罰我，我兒子身體不好，兒媳婦和老伴都沒有工作，我這一大家子，都指望我的工資呢，我不能失業(yè)?！?lt;/br>　　紀少龍站了起來，拍了拍徐舒的肩膀，說道：“行，但是你要答應(yīng)我一個條件，如果你能做到，我保證你在辦公室主任的位置上坐得穩(wěn)穩(wěn)的，如果有機會，我還會給你升官，行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