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教誨,紀少龍肯定是接著的。</br> 可是,陳朝輝話鋒一轉,問道:“要你準備的東西,你準備好了嗎?”</br> 準備東西?</br> 紀少龍愣了一下,并沒有任何人跟他說過,要準備東西。</br> 看到紀少龍的表情,陳朝輝就明白了,一拍大腿,有些生氣地說道:“我說你們這些個年輕人啊,一點規矩都不懂,讓我說什么好,小張啊,前面找個銀行停一下。”</br> “去銀行干嘛,沒人跟我說過,要準備什么啊。”</br> 陳朝輝說道:“在安德市的官場,有個潛規則,過完年上任,需要給上任的每一位領導,包個紅包,包括送你上任的,也就是我,也需要包一個紅包,這是一種風俗,也是一種喜慶,表示你上任前程似錦的意思。”</br> “哦,那一個紅包需要包多少錢?”</br> 紀少龍問道。</br> 陳朝輝笑了笑,說道:“那就要看你夠不夠意思了,一般來說,是不能低于1888一個人的。”</br> 將近2000塊一個人,平戎縣也是十一名常委,加上陳朝輝,加上人大,政協,四套班子下來,也有20個人的樣子。</br> 也就是說,將近四萬塊錢。</br> 紀少龍雖然是縣領導,可是他的工資,實際上只有4500塊錢一個月。</br> 這一次紅包拿出來的錢,就將近他一年的工資,他進入官場,有正式工資開始,還沒有半年的時間呢。</br> “陳副部長,這個錢,是不是有點太多了?”</br> 紀少龍對給個紅包意思一下,并沒有什么反對的,畢竟給紅包屬于我們民族的風俗之一,但是這一下子給這么多,還是有些心疼的,不是因為小氣,而是他現在用的錢,都是韓姝給他的那張卡里的,這些錢,遲早是要還的。</br> 雖然他還不知道應該怎么還。</br> “少,這是最少的了,你以為我們組織部送人上任,都是白跑一趟的啊,我沒給你開個三千五千的,算是給你面子了。”</br> 陳朝輝聽到紀少龍嫌多,心里就有些不太高興了,抱著手看著窗外,一副好自為之的感覺。</br> 車子在銀行的旁邊停了下來。</br> 這意思,就是讓紀少龍去銀行取錢了。</br> 紀少龍想了想,直接從車上下來了,然后去后備箱里,把自己帶的簡單行李拿了下來,對著陳朝輝說道:“陳副部長,我上班還沒幾天,實在是沒錢,所以呢,我就不勞煩您送了,我自己去上任,總可以了吧。”</br> 說完,一點面子都不留,轉身就離開了。</br> 陳朝輝哪里會想到紀少龍來這么一手,馬上就下車,對著紀少龍吼道:“你給我站住。”</br> 紀少龍轉身,問道:“還有什么事情嗎?”</br> 陳朝輝憋紅了臉,說道:“你這小子,你什么態度,一點紀律性都沒有,你這樣是要吃虧的。”</br> 紀少龍冷笑了一聲,說道:“陳副部長,既然你說紀律,你剛剛對我說的話,又是什么紀律呢,我勸你最好不要為難我,因為你剛剛說的話,我已經錄音了。”</br> 說完,他晃了晃手里的手機。</br> 直接離開了。</br> 這是不按套路出牌啊。</br> 即便不想給這個錢,錄音也是說不過去的,等于是違反了官場的規矩了。</br> 陳朝輝看著他的背影,那叫恨得咬牙切齒啊,可是紀少龍錄音了,他又不敢怎么樣,恨恨地跺了一下腳,喃喃說道:“小子,有你好受的。”</br> 上了車,對著司機說道:“去平戎縣。”</br> 平戎縣該去還是要去的,畢竟這是他的工作,做不好,或者說出了什么岔子,上面的批評下來,只有他一個人承受,只是他想好了,多少要給紀少龍穿個小鞋,不然心里不舒服。</br> 一個半小時后,紀少龍首先趕到了平戎縣委。</br> 打的過來的時候,出租車司機就不想跑平戎縣,他說平戎縣的路實在太難跑了,搞不好會把車子給顛散架了。</br> 要不是紀少龍加了錢,他還真的就不去了。</br> 過來的時候,紀少龍也是親身體會了一把什么叫做陸地過山車的感覺。</br> 山路就不說了,那一路上坑坑洼洼的,幾乎沒有一塊地方是完整的,而且還是進入平戎縣的主干道。</br> 你說,就這樣的路,一個城市想要發展起來,有可能嗎?</br> 而且平戎縣的平地面積很少,少到可憐的那種,就連縣城都是騎個自行車,最多半小時,就能繞一圈了。</br> 這什么概念,估計全國也找不出來這么小的縣城了。</br> 縣委縣政府是合署辦公,都在一棟四層樓里。</br> 看起來,應該也是上個世紀的建筑了,連縣委大院里面的停車場,都小的可憐,不過,也看不到幾輛車。</br> 看大門的是一個上了年紀的大爺,紀少龍進去的時候,拿出了自己的調令,告訴大爺,他是來報道的,大爺一聽,他是剛上任的常務副縣長,又看了看他的年紀,感覺是有些不太相信,戴著老花鏡反復確認之后,才給里面打了一個電話。</br> 大概過了有五分鐘的樣子,才從縣委大樓里,匆匆忙忙跑出來幾個人,一眼看過去,全部是上了年紀的,大概都有個五六十歲的樣子。</br> 為首的一個人,紀少龍看過他的照片,叫李萬里,是平戎縣的縣委書記,今年已經六十歲了,按理說,再干一年,也就要退休了。</br> “人呢,陳副部長在哪里呢?”</br> 李萬里對著門口喊道。</br> 紀少龍背著兩個包,主動走了上去,對著李萬里說道:“李書記好,我是新上任的紀少龍。”</br> 初見紀少龍,李萬里也是愣了一下,隨機很有禮貌地笑了笑,握著他的手,說道:“年輕有為啊,歡迎紀副縣長到平戎縣任職。”</br> 歡迎完了之后,又朝著門口看了起來,就在這個時候,陳朝輝的車也到了。</br> 諸位常委,丟下了紀少龍,直接迎接陳朝輝去了。</br> 看來,讓這些常委們全部到齊的原因,不是紀少龍,而是陳朝輝。</br> 不過也不奇怪,畢竟窮鄉僻壤的,市里的人都懶得來,能下來一個副部長,還是組織部的,見官大半級的官員,自然要屁顛屁顛迎上去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