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光縣,芙蓉鎮。</br> 突如其來的一場大雨,打破了夜的寧靜,干旱了很久的土地,終于迎來了澤潤萬物,貪婪地舔舐著那甘甜的雨水。</br> 夏天的山城,空氣總是很燥熱的,加上水蒸氣被蒸騰了起來,所以熱得跟桑拿一樣。</br> 紀少龍騎著電動車,穿梭在這瓢潑大雨中,渾身已經濕透了。</br> 抹了一把眉頭的雨水,將車子停在了芙蓉大飯店的門口,剛剛準備離開,一個保安模樣的人走了過來,說道:“這里不準停車!”</br> 紀少龍愣了一下,問道:“為什么,這里不是停車的地方嗎?”</br> 保安有些嫌棄地看著眼前狼狽的紀少龍說道:“今天不行,今天是林鎮長的生日,飯店被包場了,無關的人,不能在這里停車!”</br> “可是,我就是來參加林鎮長生日宴的啊……”</br> 紀少龍有些無奈,在身上摸索了一遍,這才想起來,從醫院急匆匆出來,把邀請函落在那里了。</br> 看到紀少龍拿不出邀請函來,保安鄙夷地擺擺手,說道:“你這種人我見得多了,干啥啥不行,混吃混喝第一名,趕緊把車給我挪走,要不然的話,我給你砸了……”</br> 說完,一揮手,門口的其他兩個保安也湊了過來。</br> 紀少龍的臉漲得通紅,一下子不知道怎么辦才好了。</br> 就在這個時候,一輛桑塔納停在了門口,從里面下來了一個風度翩翩,西裝革履的年輕男人,一眼就看到了臺階下面的紀少龍,眼神動了動,喊道:“喲,這不是林鎮長家的那個廢物女婿嘛,怎么了?進不去了?”</br> 剛剛呵斥紀少龍的那個保安一看到眼前的這個男人,馬上點頭哈腰起來,恭恭敬敬地喊道:“莊公子,您來了,你說什么,這個爛仔是林鎮長家的女婿?”</br> 眼前的這個莊公子,叫莊嚴,副鎮長莊天南家的公子,也是芙蓉鎮最大的企業龍湖造紙廠的廠長,換句話說,是芙蓉鎮的首富。</br> 莊嚴戲謔地笑了笑,說道:“可不是嘛,你們這幫保安,估計是有眼不識泰山了,這人叫紀少龍,林鎮長家的女婿,不過嘛,是上門女婿,吃軟飯的家伙而已……”</br> 頭發上的雨水滴落下來,紀少龍抹了一把,不吭聲,今天是老丈人林遠峰的五十大壽,他不想給他惹麻煩。m.</br> “你這個廢物,上學的時候樣樣比我優秀,有什么用,現在不還是廢物一個,來,你看看這是誰?”</br> 手一招,車上下來了一個亭亭玉立的女人,扭著屁股,走到了莊嚴的身邊,一副扭捏妖媚的模樣。</br> 莊嚴的手,在那個女人的身上蹭來蹭去,好像故意是給紀少龍看的。</br> “紀少龍,還記得這個女人嘛,聽說是你的初戀啊,現在到我手里了,你是不是生氣啊?”</br> 眼前的這個女人,叫吳潔,紀少龍剛回來那一年,就傳出來他有一個初戀女友叫吳潔了,事實上,都是這個吳潔給自己貼金的,那時候的紀少龍,第一名校畢業,風華正茂,誰都說他會有一個很好的前途,吳潔主動找過紀少龍好幾次,都被紀少龍搪塞開了,然后也就有了后面的傳聞。</br> “初戀女友?我怎么不認識?”</br> 紀少龍的臉上,都是驚訝,緩了緩,說道:“我想,你應該好好問下你的小女朋友了,是不是認識別的同名同姓的人,另外,我要告訴你,這位美女,好像之前在金龍洗浴城工作啊,搞不好,你的連襟很多哦……”</br> “你……”</br> 莊嚴好像一下子被噎住了一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本來是想奚落一下紀少龍的,這下自己倒有些丟人了。</br> “莊公子,你別聽他胡說,我沒有……我沒有……”</br> 吳潔想要解釋,莊嚴丟了面子,哪里還聽她的解釋,用力在吳潔的腰部握了握,弄得吳潔生疼,可是又不敢叫出來,看來,莊嚴是把心里的怒氣,都撒在了她的身上。</br> 啐了一口,扭頭便走了進去。</br> 既然是林鎮長的女婿,幾個保安也是知趣,不再為難他了,他剛剛走進大門,就聽到背后的保安議論道:“林鎮長的女兒林芷晴,可是咱鎮子上數一數二的大美女啊,怎么會嫁給這么一個廢物啊?”</br> 另一個保安神神秘秘地說道:“你沒聽說啊,林芷晴的奶奶病重,算命的說要用結婚來沖喜,還要一個八字特別合的人,于是花了十五萬,招了這么一個上門女婿,可惜啊,結婚后的第三天,林家老太太就過世了,這婚姻啊,名存實亡的,說是女婿,其實在林家連條狗都不如。”</br> 這樣的話,紀少龍自然不是第一次聽到了,結婚兩年,婚姻的確是名存實亡,若不是為了姐姐的病,今天這樣的宴席,他根本沒有心思會來。</br> 紀少龍剛剛進去,一個身影,也從車上走了下來,剛剛酒店門口的那一幕,他全部看在了眼里,此人一身得體的西褲襯衫,擦得很亮的皮鞋,戴著一副金絲眼鏡,看著紀少龍的背影,眼神里面很復雜。</br> “侯副書記,您來了!”</br> 看到這個年輕人,幾個保安都點頭哈腰了起來。</br> 他只是微微頷首,悄無聲息地走了進去。</br> 侯青山,芙蓉鎮黨委副書記,年齡跟紀少龍一般大,卻在這個位置上,已經干了兩年,有人說,他是鎮黨委書記的接班人,也有人說,他以后會調任到縣里去,眾說紛紜,只有一句話,那就是他前途無量。</br> 不光前途可觀,為人也是低調隱忍,在芙蓉鎮,也算是厲害角色,年輕的厲害角色。</br> 紀少龍推開了那扇富麗堂皇的大門,本來有些吵的宴會廳里,十幾桌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瞬間就安靜了下來。</br> 最中間的位置,站著一個女人,乍眼看去,我見猶憐,無論是長相,氣質,身材,都屬于一流,芙蓉鎮是個偏遠鄉鎮,人說窮山惡水出刁民,偏偏卻孕育出了林芷晴這么一個大美人。</br> 本來林芷晴是在跟莊嚴說話的,一看到紀少龍推門進來,皺了皺眉頭,踏著款款的身姿,主動走了過來,鄙夷地說道:“我提前半天給你打了電話,跟你說了,新上任的縣委丁書記要過來,你還跟我穿成這樣,你還嫌給我丟人不夠嗎?”</br> “林……芷晴,我……我姐姐的病情又嚴重了,我……”</br> 當初,若不是為了那十五萬救命錢,紀少龍說什么也不可能做這個女人的上門女婿,可是,這十五萬,遠遠填不上姐姐白血病的這個無底洞,醫院昨天開始就催著繳款了,紀少龍能用的錢都已經用完了,現在口袋里,連十塊錢都掏不出來,他這次之所以來參加這個宴會,其實就是想跟林芷晴借錢的。</br> 話還沒出口,就被林芷晴打斷了:“我不管你什么理由,就這么一件小小的事情都做不好,難怪他們都說你廢物,在我看來,你還真是個廢物!”</br> 說完,從紀少龍的身邊擦肩而過,一個背影都沒有留下,去門口迎接客人去了。</br> 林芷晴一走,莊嚴的皮鞋聲已經到了耳邊,猥瑣地嗅了一下鼻子,對著紀少龍說道:“聽說兩年了,你還沒跟林芷晴同房過呢?這樣的極品女人,估計也只有我莊嚴能駕馭得了了。”</br> 想當年,莊嚴也是林芷晴的裙下之臣,本來以為志在必得,誰能想到,林芷晴跟紀少龍結婚的消息,一下子把他給打懵逼了,嫁給誰不行,居然嫁給了他最討厭的紀少龍,這就真的是忍不住了。</br> 經過侯青山身邊的時候,侯青山很禮貌地跟林芷晴點了點頭,林芷晴也是對著他微微一笑,兩人不發一言,卻好似說了很多。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