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證明小孩化灰和自己沒關系,郭果特地張開手示意：“那個，你如果不信的話，要不然,我也幫你超度一下？”</br> 只見[凈化]的白光悠悠落下,小孩漆黑的骨灰被漂白成灰色,更稀碎了幾分。</br> 恰好一陣風吹過來，吊墜上的粉末又倏忽起飛，在女人面前飄蕩。</br> 女人：“……”</br> “啊——我的兒子！！！”</br> 反應過來后她一聲銳利尖叫，郭果立刻在606另外三人幫助下飛速閃開，原地只留下一堆粉末。</br> 女人抱著粉末,頭發倒豎：“你殺了我兒子！我要你們償命！！”</br> 郭果：“？？？你有毛病沒有？他是自己撞上來又自己碎掉的好嗎！”</br> 現在鬼怪都開始搞碰瓷了？</br> 然而女人根本不聽解釋，大叫一聲舉起刀,就朝郭果砍來——</br> “住手,辦事處門口不準斗毆！”</br> 橫空劈下一道響雷似的大喝，鄭晚晴的鋼鐵手臂虛影還沒來得及對轟上去,女人就被一條粗壯大腿踹飛了出去。</br> 兩米多高的辦事員轟然落在雙方中間，叉著腰俯視她們，嚴肅道：</br> “城有城法,區有區規。因果不滅,死生輪回。別的地方俺不管,在這兒待著就得遵紀守法,懂嗎？”</br> 女人不服氣：“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她們殺了我孩子,我要她們償命，有錯么？”</br> 辦事員撇嘴：“睜眼說瞎話咧,什么償命,你分明是饞人肉啦。再說,你小孩明明是窮死的嘛。你們不是最應該清楚嗎，變換社區莫欠債，閻王來了也難償。讓我看看，再還不上債呀，你也快了！”</br> 最后幾個字一出，女人臉色驟然大變，也不再對著606幾人殺氣騰騰，連地上的骨灰都不管了。一骨碌爬起來向遠處飛奔，轉眼就不見了蹤影。</br> 危險……結束了？</br> 周敖遲鈍地眨眨眼，身上的雞皮疙瘩這才緩緩散去。</br> “終于完事了，這破工作，累得我都掉秤了。”辦事員搖搖頭，又掏出一根玉米塞進嘴里。</br> 然而這時又忽聽唐心訣聲音響起：“她要去賺錢還債？”</br> “當然啊。”辦事員一臉“這種問題也需要問”的表情。</br> 唐心訣繼續追問：“以她欠下這么多的債務，也有可能在短時間內還得清嗎？”</br> 正在擦汗的周敖一怔，仿佛從這句話中意識到了什么。</br> 辦事員不假思索：“當然了，差不多還剩三百多斤吧，沒到必死無疑的程度。只要別像她孩子一樣持續作死就行。”</br> “去搏命？”</br> “怎么可能！別看它們兇神惡煞，實際能在這生活的居民，往往比你們這幫外來者還要惜命得多。”</br> 辦事員砸吧砸吧嘴，語重心長道：“那些危險的活計，都是留著坑你們去做的啦。”</br> 被坑過無數次的周敖：“……”</br> 而唐心訣卻微笑起來：“也就是說，只要我們跟著她走，就能找到既安全又賺錢的辦法，對嗎？”</br> ……</br> 雖然辦事員拒絕再回答問題并給辦事處掛上了“今日休業”的牌子，但幾人依舊得到了答案。</br> 周敖更是感覺自己連天靈蓋都被打通了：“對啊，我還可以這樣！”</br> 跟著“本地人”走，不比自己摸爬滾打有用多了？他們當初怎么就沒想到呢？</br> 唐心訣把精神鏈接里的定位扔給他：“這是那位破產居民的位置，你現在追上去還來得及。”</br> 周敖既激動又有些遲疑：“那你們……”</br> “我就先不過去了。”唐心訣搖頭道：“我還有一些事情想做。精神連接開著，有危險隨時說。”</br> “謝謝，謝謝你們。”周敖不知道該怎么表達感激好了，他只能抹了抹眼圈鄭重說：“你們放心，我一定會把錢賺回來還給你們，還有找出口的事，還有……哦對了，你們要去哪兒？”</br> 606一行則已經開始向外走：</br> “去我們來時的地方。”</br> 此刻社區外已經空無一人，只有606四人時隔幾分鐘重回故地，再次來到抓娃娃機前面。</br> 從一個正常人的視角再看向曾經關著她們的娃娃機，還頗有一股微妙感。</br> 郭果挨個機器摸了一遍，搖搖頭：“沒有幻覺。”她們又按照之前那個熊孩子的方法，用一斤一幣的價格抓了幾只玩偶出來，無論用精神異能也好，施凈化術也好，都毫無異常。</br> “剩余幾臺機器里的玩具數量都是一樣的。”張游判斷：“我覺得其他人進入副本的初始地點應該不在這里。”</br> 所謂“其他人”，指的是另一批和她們相同的“vip考生”。</br> 雖然辦事員拒絕透露他們幫小宛領完身份卡之后的去向，但通過只言片語能推測出，他們大概率已經不在2號街區。這也是四人決定出來的主要原因。</br> 用手機記錄下街區外的景象，她們重新回到街區入口。</br> 只不過這次，她們選擇進入的是左側1號街道，[富人區]。</br> “嘛呢？登記！”</br> 還沒踏入，空蕩蕩的門口桌子上突然多出了一個人，帶著破布帽子的老人慢慢抬起頭，睜著睡眼惺忪的眼皮：“誰也別想逃票。”</br> 四人并不意外，周敖之前說過，正常進入社區需要繳納1斤的“門票”，穿插往返也不例外。</br> 然而走到破桌前，對方卻遞過來一排單子：“10斤1人。”</br> 鄭晚晴：“？？？你怎么不去搶？”</br> 老人冷哼一聲：“如果法律允許搶劫，這里將成為全大學城最喜歡殺人割肉的地方。”</br> 他瞥了四人一眼，慢騰騰解釋：“富人區和窮人區的準入要求可不一樣，你們看起來也是活了二十來歲的娃娃了，不會連這點道理都不懂吧。”</br> “……”</br> 好在這些“肉”她們還是出得起的。只見賬本自動劃掉相應數字下去，同一瞬間，唐心訣明顯感覺身體一輕：一大塊肉無聲無息地消弭了。</br> “這種感覺太奇怪了。”郭果捏了捏小肚子：“我肚子上的贅肉全都沒了，一摸全是骨頭，你們的呢？”</br> 鄭晚晴低頭看了眼：“胸沒了。還行，對戰斗沒有太大影響，你們……張游？”</br> 她聲音一頓，尾音直接飄移了上去。郭果好奇地沿著她目光轉頭，雙眼也同樣忽然睜大：</br> “游、游姐，你……”</br> 她們三個瘦的都是軀干，外形還沒什么特殊變化。但唯有張游不同——她減掉肉的身體部位竟然是臉！</br> 張游無言地摘下眼鏡，現在面部輪廓已經掛不住它了。不用照鏡子她也能感覺到，自己整顆頭驟然縮水了不止一圈。</br> “很嚇人嗎？”</br> 郭果輕輕點頭：“游姐，我從來沒覺得你眼睛這么大過。”</br> 去掉外面的一層皮膚，說是剛從山洞遺跡里挖出來的也會有人信。</br> 但很快，隨著她們走進1號街道，小頭大身子的身體結構就絲毫不顯得奇怪了——因為她們迎面碰到的人里，就至少有3個比例極為奇怪的成年人。</br> 其中有兩個仿若面條成精的女人，她們手中還抱著一個像把乒乓球和瑜伽球草率拼接在一起，看不出性別的小孩。</br> “它腦袋上為什么有兩根會動的天線？是道具嗎？”</br> 郭果在精神連接里小聲問。</br> 唐心訣：“那是它的耳朵。”</br> 說話間，那兩道“天線”一顫，兩條黑線從里面猛地睜開。郭果倒吸一口氣：</br> “它的眼睛，長在耳朵上？？”</br> “看什么看，沒見過美女呀。”</br> 一個面條人突然開口，語氣十分不滿。</br> “就是，沒見過三胞胎嗎。”</br> 另一個面條人附和。</br> 鄭晚晴皺起眉：“三胞胎？第三個人在哪兒？”</br> “就是我啊。”</br> 皮球小孩肚子上突然裂開一張嘴，慢悠悠開口。</br> 606：“？？？”</br> “鄉巴佬——這是1區的最新時尚外貌，姐花大價錢整的容啦，見過嗎。”</br> 皮球還自動轉了一圈，展現自己的身材。</br> “是我見識淺薄了。”唐心訣面不改色回答。</br> “切，窮光蛋。”三姐妹昂首挺胸走過去，擦肩而過的剎那，皮球大姐突然叫停：“誒，你們這個身份牌……你們是外來的游客？”</br> 唐心訣立即反問：“你們也見過一樣戴這個的？”</br> “嗯，偶爾會見到啦，被騙去給黑生意賣命的，借生死高利貸的，玩抽獎輸光褲子的。多虧你們來，2號區窮人過得舒服多啦。”</br> 真·社會底層·外來游客：“……”</br> “真可憐，給你們兩斤吧，要死得晚一點哦。”</br> 三姐妹繼續目不斜視走開了，四人一怔，就見賬本上突然多出了每人5斤的入賬提醒。</br> ……這就是有錢人的世界么？</br> 沉默須臾，幾人繼續向前走。與2號街區大相徑庭，眼前的街道果然寬敞明亮許多。兩邊是華麗嶄新的別墅，能隱隱聽到里面傳出的曼妙歌聲。</br> 鄭晚晴有些出神地聽了會兒，轉頭問唐心訣：“里面在唱什么？”</br> “有人在唱？”張游皺起眉：“那不是電流的雜音嗎？”</br> 唐心訣靜靜聽了幾秒：“是人聲，但是很雜亂，應該是很多人在一起發聲，聽不出具體字眼。”</br> 她們走到第三間建筑物門前，郭果卻倏地停住腳步，過來牽住她的手。</br> “我們，我們離遠一點，好嗎？”</br> 郭果聲音有著不易察覺的顫抖，臉比平時還更蒼白一些。</br> 唐心訣眉心一沉，毫不猶豫拉著對方加快腳步。一直到走過了這幾棟別墅，再聽不見半點聲音，郭果才呼出一口氣，身體慢慢松弛下來。</br> “發生什么了？”</br> 張游立即沉聲問。</br> “那個聲音……”郭果嘴唇緊抿：“我聽到的是慘叫和呻/吟。很多人，很痛苦，絕望……而且不知道為什么，我能感受到一部分他們的情緒。”</br> 就仿佛，這些呻/吟中的痛苦會傳遞一樣。</br> 每個人聽見的都不盡相同，里面究竟是什么？她們無從得知。</br> 還好除卻開頭的別墅，再往前走街道兩側景物就變成了商鋪，肉眼看見的行人也逐漸增多。</br> 又走了一會兒，她們在一棟樣式熟悉的瓦房前停下。</br> “到了。”</br> 敲響房門，一個又瘦又黑，像條黑樹枝成精的中年男子鉆了出來，面色不虞地看著幾人：“誰？”</br> “你好，我們是外來的游客，想來1號街區的辦事處詢問一些事情。”</br> 唐心訣不卑不亢地表明來意。</br> “嘖，我就說呢，誰這么沒規矩，來辦事處都不知道先走流程。”男子翻了個白眼：“知道怎么填表嗎？把表填完了再來敲門。”</br> 張游聳了聳肩：“可以，我最擅長填表了。”</br> 話還沒說完，從門內就扔出了一沓半米多高的文件，重重砸在地上。</br> 然后是第二沓，第三沓……</br> 當文件堆到比郭果還高的時候，這名黑瘦男辦事員才拍了拍手，居高臨下說：</br> “行了，今天之前全填完，過了12點作廢重填，懂嗎？”</br> 張游：“……”</br> 唐心訣抬眼看他：“請問，貴辦事處的規定，確定是為正常人設計的嗎？”</br> “不然呢？歡迎來到富人區，無知的外地人，沒見識的膽小鬼，一窮二白的鄉巴佬們。”男子嗤笑一聲，輕蔑地掃了她們一眼：“你們還以為自己是vip游客，想走貴賓通道么？”</br> 鄭晚晴聽得腦仁疼：“你會不會說人話？”</br> “呦！注意形象。公共場合大聲喧嘩，我們是要強制執行送你們離場的。1區門票可不便宜，你們能出得起第二次嗎？”</br> “當然，你們要是想早點辦完也不是不行，就看你們會不會[來事]了。”</br> 黑瘦男抬起下巴，雙手環臂：“見到尊敬的辦事員，至少也得先表達一下敬仰之情，再——”</br> 他的聲音斷在了嗓子里。</br> 因為唐心訣抽出一張文件，在上面的vip選項上打上勾號，然后連著邀請函一起遞了過來。</br> “這里恰好有四名想走貴賓通道的vip游客，麻煩辦理一下。”唐心訣笑了笑：“很榮幸來到富人區。”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