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心訣目光在女生臉上停了半秒,而后面無表情轉頭繼續往前走。</br> “心訣、心訣!”周曉拽著她的腿不放,苦苦哀求:“我只吃一個包子,或者你給我點水,一點就行,救救我吧,我才20歲,我不想死……”</br> 女孩如泣如訴。</br> 唐心訣拔不出腿,又不想對著熟悉的臉抽馬桶搋,于是低下頭,對著哭泣不止的女生說:</br> “你舌頭掉出來了。”</br> 女生愣了下,立即低頭找,發現沒有后剛要抬頭,卻又聽唐心訣道:“真掉了,就在你脖子下面,馬上被壓碎了。”</br> 它一驚,瞬間拱起身體仔細看,手也下意識松開。唐心訣立即抓住機會邁腿就走,很快把“周曉”甩在身后。</br> 沒過兩秒,身后響起尖嘯,唐心訣如若未聞。</br> 怪物的偽裝在她眼中不起作用,更何況還是夢中出現過的怪物。僅僅一眼,她就明白這是個“老熟人”。</br> 噩夢中,有一種怪物名叫貪食鬼,會幻化出熟悉之人的模樣索要食物,一旦把手里的食物給出去,會被同時打上標記。入夜之后,貪食鬼就會沿著標記過來吞食這個人。</br> 僅僅十五秒步程不到的關卡,也有這種大坑,唐心訣更不敢掉以輕心。</br> 604,605……到了。</br> 606的門牌下,唐心訣停住腳步。門是虛掩的,直接可以推開。她已經冷的牙齒止不住打顫,卻沒急著伸手推門。</br> 有哪里不對勁。</br> 已經住了三年的寢室,從走到門口再按下門把手,本該是一個流暢自然的身體記憶,可在伸手之前,她卻感受到了一閃即逝的違和感。</br> 門內響起室友熟悉的聲音:“心訣,是你回來了嗎?”</br> “門開著,快進來快進來,這可太冷了,誰有厚羽絨服?”</br> “我有我有……”</br> 雜七雜八的對話聲沖淡了門口的不適感,唐心訣皺了皺眉,依舊沒有開門。</br> 頓了兩秒,她從口袋取出鑰匙,放到虛掩門的鑰匙孔外,停放在約5毫米距離處。</br> 隔著上半身的距離,她依舊能清晰分辨出,鑰匙和鎖孔的形狀不合。</br> 這不是606寢室!</br> 后退一步,唐心訣找到了不適感的原因:是方向感不對。</br> 轉向身后,在相反的正對面,大門緊閉的“616”寢室門上,唐心訣插進了屬于606寢室的鑰匙。</br> 開門的瞬間,身后“室友”的對話聲驟停,下一瞬陰森氣息撲向后背,最終還是沒趕上她進門的速度,悻悻消失在門外。</br> “心訣!你終于回來了!”</br> 寢室內,郭果和鄭晚晴裹成兩只企鵝,瞪著圓溜溜的眼睛看她。</br> 乍一看到面前兩只胖團子,唐心訣還以為自己還是進錯了地方,反應過來后忍俊不禁,嘴唇卻揚不起來——已經被凍僵了。</br> 室友連忙拿羽絨服和棉服往她身上套,唐心訣把牛仔外套換成厚毛衣,又飛速套上最厚的一件羽絨服,戴上手套帽子圍巾,這才感覺自己能喘氣了。</br> 張嘴第一句,她啞聲問:“室內溫度多少?”</br> 室友捧出一塊鐘表:“現在零下,零下27度。”</br> 室內比室外還冷!</br> 這是郭果斥10積分巨資從學生商城買來的環境測量表,可以瞬間檢測零上零下一百度以內的溫度,還能進行簡單的危險預警。</br> “剛才你沒進來的時候,這只表一直對門口警報響個不停,把我們倆嚇個半死。”</br> 郭果嘆氣,空中吐出一道白霧。</br> 唐心訣了然:“那不是因為我,而是因為我身后的怪物。不過現在它們已經被攔在門外了……等等,張游呢?”</br> 現在寢室里只有三個人,卻不見張游的身影。</br> 郭和鄭一起搖頭,“我們從進考試到現在,就沒看到過張游。”</br> 郭果是十分鐘前在衛生間里清醒的,畫外音讓她撞開被凍住的衛生間門。鄭晚晴的任務則是要疏通被凍住的水龍頭。</br> 唐心訣立即掏出手機聯系,剛剛開機,張游的電話就打了進來。</br> 接通后,耳邊便響起室友崩潰的聲音:</br> “我又被扔在外面了!”</br> “等等?我為什么要說這個又字啊!”</br> 三人十分能理解張游的崩潰,換做她們兩件單衣被扔到冰天雪地的戶外,心態只會更差。</br> 唐心訣問她:“你的任務是什么?”</br> 張游:“任務讓我找到回寢室的路,但是外面全特么是白霧根本看不見路!我現在非常擔心會碰到上次那個超市老板,走得膽戰心驚,等一下,有人來了……%¥#……&*……”</br> 通話后面變為一串不明意義的電流亂碼,然后中斷。</br> “張游真的很倒霉……”郭果喃喃自語,其他人點頭,達成今日份共識。</br> 寢室門從里面無法打開,她們不能出門找人,只能隨時等待電話支援。而與此同時,檢測環境溫度的測量表也發出輕微警報聲,上面顯示的數值赫然已經是零下30度。</br> 室內溫度仍在下降!</br> 唐心訣:“空調,吹風機,臺燈,熱水袋,熱水卡系統,飲水機加熱……所有和用電相關的都不能用,我們只能人工取暖。”</br> 她們能找出來的只有一盒生日蠟燭和火柴,取暖作用十分有限。</br> “其實零下三十多度,在東北的室外并不算最低氣溫,最北端的漠河可以達到零下五十度以下。尤其室內沒有風雨雪等因素影響,比室外要容易忍耐一些。”</br> 唐心訣把棉服羽絨服都疊在床鋪被子里,減緩它們凍硬的速度。她總結道:“真正可怕的,在于我們不知道室內溫度會下降到什么程度,也不知道它何時停止。”</br> 剛進門時,室內溫度以1分鐘1度的速度飛速下降,到達零下30度后,開始減緩為5分鐘一度。</br> “再這樣下去,等到一個小時后,屋內就是四十度了。”郭果從小在四季如春的城市長大,從沒體驗過這種嚴寒,有種連大腦也一起凍凝的錯覺。</br> 如果真的降到六十度以下,那她們誰也受不了。</br> “到必要時,我會直接使用冰凍三尺符。”唐心訣開口。</br> 室友:“???我們都這么冷了,還要降低溫度嗎?”</br> 她解釋:“冰凍三尺不僅會讓溫度瞬間降低,還會附帶結冰效果,由它制造出的冰塊是零度。”</br> 這也是為什么,寒冷地區有人會建冰屋住,冰的溫度實際上比環境溫度要高很多,還能起到防止熱度流失的效果。</br> 郭果:“……從沒想過有一天,我會覺得冰很暖和。”</br> 一小時后,上午10點。室內溫度零下42度。</br> 為了抵御寒冷,三人開始瘋狂做熱身運動,用身體創造的熱量來抵消凍僵感。沒過多久,室友相繼放棄,被唐心訣拖起來繼續跳。</br> “必須堅持,累了就吃東西補充熱量。”唐心訣十分冷酷。</br> 兩小時后,中午11點。室內溫度零下48度。</br> 郭果裸露在外的皮膚已經出現了凍傷,不得不鉆進被窩縮成一團,哀嚎聲從被窩內傳出:“我的健康值已經降了!”</br> “我的也是。”鄭晚晴眉毛上結滿冰霜。</br> [輕度凍傷:你的體溫開始緩慢下降,已經無法再維持你的活動需求。每小時健康值—2]</br> 唐心訣眉心緊皺,她盯著手機,手機另一邊,張游并沒再打來電話。</br> 她感覺,似乎有什么信息被她遺漏了。</br> 如果這場考試只能依靠寢室物資硬抗過去,那么對于從開始就被分配到外面的張游來說,豈不是必死局面?</br> 一個平衡的游戲系統不會出現死局。代表除了硬抗以外,肯定有其他方法度過極端環境。</br> 片刻后,唐心訣忽然起身,從門口開始仔細搜查。</br> 她們所有的活動范圍都是寢室,如果有線索,那它也一定在寢室內部。</br> 距12點還有五分鐘,室內溫度零下50度。</br> 鄭晚晴開始披著棉被練蹲起,宛若一只不斷塌縮又膨脹的大型企鵝。她忽然停下,湊到郭果床邊搖晃她:“醒醒!你不能睡覺!”</br> 郭果睜開沉重的雙眼:“我這是大腦自動冬眠……”</br> 刺啦——巨大響聲打斷了她們的對話,讓兩人腦子同時一清。</br> 唐心訣竟然硬生生挪開了張游的整個床鋪,連同書桌一起向外推移兩寸,又搬走旁邊的飲水機,讓墻角露出了一大半。</br> “找到了。”她眼中露出一絲笑意。</br> 墻角藏著一個巴掌大小的黑色收音機,款式老舊,一看就不是寢室成員的原本物品。</br> “這是?”室友探頭看。</br> 唐心訣將收音機挖了出來,“這應該是考試道具。”</br> 打開收音機調頻,約兩分鐘,一道聲音就在里面響起:</br> “……各位同學們好,這里是學生會電臺,我是記者小明,相信你們已經發現了,這個星期一注定是不平常的一天,我們學校迎來了一場氣溫驟降,預計在今晚8點將降溫到零下70度,請同學們做好防寒措施,按照規定待在寢室,凍死者需清理到門外,學校環衛會來收集……”</br> 零下70度?</br> 此刻三人心里的溫度比外面還涼。</br> 收音機里的聲音又繼續介紹了一些情況,大意是鼓勵學生用恒心和毅力抵抗嚴寒。說了半天廢話后,才話鋒一轉:</br> “當然,很多同學可能要問,為什么這次冬天,學校沒有進行取暖抗寒措施呢?”</br> “請不要擔心,這就是今天學生會將帶領大家一起嘗試解決的問題。那么首先,我們要先隨機采訪幾位違規出行的同學,問一下他們對于此次冬季降溫的感受。”</br> 幾秒的嘈雜后,講話人換成一個女生:“大家好我是學生會記者莉莉。我旁邊這位同學在降溫期間并沒有按照規定待在寢室,屬于重度違規行為。讓我們來采訪一下:請問你為什么選擇在外逗留?”</br> 半晌,被采訪者幽幽回答:“……我出來買早餐,迷路了。”</br> 寢室內,三人精神一凜,這赫然是張游的聲音!</br> “啊,那你可真是幸運,”只聽莉莉咯咯笑了兩聲,“畢竟按照規定,所有違規同學都要被集中處理。但是現在,你有一個機會避免受到懲罰,只要你能配合采訪答題,并幫助我們找到供暖失靈的原因。”</br> “我們學生會也是費了好大勁才得來這次的采訪機會。如果你回答失敗,就很遺憾了——”</br> 沒有給她任何反應時間,莉莉用飛快的語速問:“你知道此次供暖失效的原因嗎?”</br> “我雖然不太清楚,”張游咬牙回答,又連忙補充:“……但我的室友或許知道,我可以打電話聯系她們問。”</br> “場外求助嗎?這倒是個好方法,只不過因為天氣太冷,同學們的手機已經自動關機,你好像無法聯系她們呢。”</br> 莉莉揚起尾音:“除非,你的室友能在廣播時間內主動撥打電臺熱線過來,采訪才能正常繼續。”</br> 小明聲音也插進來:“采訪時間有限,我們只等待30秒。”</br> 張游急忙追問:“可是電臺未必能被所有人收聽到,你們要不要再確認一下,或者我可以再附近找一個電話亭……”</br> “現在只剩20秒了。”莉莉笑嘻嘻打斷她,“我們沒有收到任何電話哦~”</br> 張游:“可你們沒有說過電臺的號碼!”</br> “還剩15秒。”莉莉甜膩的聲音透出一股與年齡不符的虛偽和冰冷,“我們不需要提醒,學校里所有學生都知道該怎么聯系我們,不是嗎?”</br> “……7、6、5,嘖嘖,看來很可惜,讓我們把話筒遞給下一位同學……”</br> 一陣悅耳的鈴聲忽然出現,莉莉的笑聲戛然而止。</br> “叮咚。電臺熱線來電,已接通——”</br> “你好。我是張游的室友。”</br> 唐心訣清冽的聲音響起。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