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瞬間降到冰點。</br> 男人看著仍舊溫和儒雅,和舉著的槍格格不入。</br> 他毫不遲疑的扣下了卡扣。</br> “砰。”</br> 沒有腦殼穿孔,也沒有鮮血淋漓。</br> 那是一枚空彈。</br> 全程孔泫章都沒有任何變化,沒有動,甚至沒有眨眼。</br> 男人笑了起來,收了槍,“我剛剛開玩笑呢,你是我唯一的兒子,我怎么會對你出手?沒被嚇到吧?”</br> 孔泫章語氣淡淡的說了一個名字,“賈中證。”</br> 這一次,男人終于露出了真實的情緒,那是一抹欣賞。</br> “小章,你猜的不錯,我的確在懷疑他。哈哈哈,不愧是我的種,只有你能和我的思想同步。”</br> 男人抽出了一份資料,“你看看。”</br> 孔泫章拿了起來,一目十行的掃過去,心中沉了沉。</br> 他的反應速度比他們所預測的還要快。</br> 賈中證這顆棋子徹底廢了,要迅速收尾。</br> “什么感想?”</br> 男人重新坐在寬大的沙發椅上,一邊卷著雪茄,一邊詢問。</br> 孔泫章抬眼,“你想我怎么做。”</br> 男人又笑了起來,他似乎很愛笑,哪怕到了這個年紀,也仍然幽默風趣,加上長相儒雅,是會讓人放松警惕的存在。</br> 走在外面,誰都不會想到,就是這個人,受傷沾滿了罪惡和血腥。</br> 他,就是孔森。</br> 黑鷹會會長。</br> 同樣是孔泫章的親生父親。</br> 當年白淑云就是在酒吧里遇見了孔森,被對方的英俊儒雅吸引,出軌一夜情,意外有了孔泫章。</br> 可那一夜后,孔森就人間蒸發,白淑云找不到人,而她那會體質特殊,不能流產,只好將孩子生出來直接丟進療養院養著。</br> 這些年,孔森從未出現。</br> 就連白淑云都認為他已經死了。</br> 孔泫章在此前從未想過他還能碰見親生父親。</br> 準確的說,是對方找到他的。</br> 當時他為了給井雨薇找到解藥,冒險潛入院長的老巢,偷到了解藥,但也被發現蹤影,一路追殺,最后在港口碰撞,擦槍走火,意外點燃了裝載化學物品的集裝箱,最后引發爆炸。</br> 那場爆炸太嚴重,直接摧毀了整個港口,至今那個港口都無法靠近,化學污染太嚴重。</br> 而他,卻莫名其妙的活了下來。</br> 只不過,也成了半人半鬼,活著,又不像是活著。</br> 孔森就是在那個時候找到他,將他帶走,治好他,讓他加入黑鷹會。</br> 只有極少數幾個高層知道,sugar奶糖,是會長的兒子。</br> 很大可能是下一任會長。</br> “放松點,最近交給你的任務太多了點,所以賈中證這個人我找了別人處理。”</br> 孔泫章面不改色,實則心沉到了谷底,如果是他處理賈中證,風險很低,但如果是交給了別人……</br> “對了,聽說你最近在休假?去哪里了?”</br> 他淡淡的說道:“睡女人。”</br> 孔森一下子笑了起來,笑的很大聲,“不錯不錯,這才是男人本色,這世上女人多的是,只要你的地位足夠高,唾手可得。”</br> “嗯。”</br> “記住,盛世集團這塊肉,也有你的份,而不只是盛庭梟一個人的。你是我兒子,不比他差,爸爸會幫你奪回來。”</br> “謝謝爸。”</br> 這是孔泫章第一次說出了這個稱呼。</br> 相認這么久,他從來沒有喊過他一聲爸爸。</br> 孔森聽著覺得稀奇,他年輕時候向來濫情,紅粉知己無數,匆匆過客更是不計其數,白淑云這個女人他甚至都不記得模樣。</br> 可偏偏,孔泫章的確是他唯一的兒子。</br> 或許是上帝不讓他的生活太過圓滿,所以沒有子嗣,但年輕的時候他專注權勢,根本不在意有沒有后代。</br> 等坐穩了位置后,一回頭,年過半百,才驚醒,他需要一個后代,否則一切努力只會被他人掠奪。</br> 但年過半百的孔森已經喪失了生育力,連試管都沒希望,陰差陽錯得知當年留了一個種,順藤摸瓜找到了孔泫章。</br> 這個孩子太像年輕時候的他了。</br> 有著一張極具欺騙力的皮囊,善于偽裝的性格,心狠手辣的行事風格,當然,還有最重要的,骨子里的瘋狂。</br> 孔森太滿意這個兒子了。</br> “好了,你出去吧,等有需要你的時候我再叫你。”</br> 孔泫章轉身離開了書房。</br> 等他走后,孔森收斂了唇邊的笑容,“小章,不要讓我失望啊。”</br> 孔泫章離開了書房一路往下走,回到自己房間,打開了水龍頭,洗手,一遍遍洗干凈,將觸碰到孔森的地方都給洗了一遍。</br> 他嫌惡心。</br> 一個不正常的瘋子還想裝成慈父?</br> 真是可笑!</br> 他喊出那個字都嫌惡心。</br> 對比之下,叫盛庭梟一聲哥都沒那么難受。</br> 但,他現在還是被孔森懷疑了,剛剛只是試探,他沒那么天真覺得對方會這么輕易放過他。</br> 這段時間他無法往外傳消息。</br> 只能看盛庭梟的布置,交給他了。</br> ……</br> 盛庭梟沒有收到紙條后,大約猜測到孔泫章是被懷疑了,不好出手。</br> 他沒有慌,繼續按照之前的計劃推進。</br> 現在整個黑鷹會都被暴露了,只有最高層的那幾位,還沒暴露。</br> 就連會長的信息他都查到了。</br> 只是盛庭梟沒想到,黑鷹會的會長會是孔泫章的親生父親。</br> 更沒想到,孔泫章要叛他老子。</br> 但盛庭梟沒有懷疑,依然相信孔泫章傳出來的消息。</br> “盛先生,您真的不考慮和我們合作嗎?”</br> 國際刑警那邊還是沒死心,時不時蹦出來惡心人,一點點挑戰盛總的容忍度。</br> 國際刑警們同樣著急,眼看著到手的任務果實就要被摘了,他們還是什么都沒做!</br> 最后被逼急了,他們攔住盛庭梟,直接放出話:“盛先生,您的妻子還在監獄里是不是?您不跟我們合作的話,后續她想要無罪釋放恐怕不容易,只要您答應和我們合作,我們可以從中周旋。”</br> 一直無視他們的盛庭梟第一次停下腳步。</br> 他們眼看著有戲,立刻激動了,繼續道:“您放心,只要您答應了,我們肯定出手幫忙,您要是一直這么我行我素,您妻子……”</br> 后面略帶威脅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飛來的拳頭給揍回去了。</br> “啪。”</br> 身強體壯的國際刑警直接被打趴在地上,捂著腹部,爬不起來。</br> 幾個同伴立刻抽出了槍,而盛庭梟身后的盛家保鏢同樣拔槍對峙。</br> “盛總!你這是襲警!”</br> 他冷冷的看著他們,眼里閃爍嗜血的暗光,“在華國的土地上,你們想要用我的妻子威脅我?“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