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她沒有想起來。</br> 那雙漂亮的眼睛里也只是堅持和執拗,沒有曾經那樣試圖隱藏的情意。</br> 井雨薇還試圖解釋:“你是我救回來的,你就得聽我的!不準走!繼續開車!”</br> 保鏢猶豫了下,試探性的松開剎車。</br> 車子往前移了幾米,瞬間死亡視線就射過來了,保鏢立刻剎車。</br> “開車!我是大小姐!聽我的!”</br> 保鏢:……可他有槍也!</br> 孔泫章清楚她不依不撓的性格,而他,不可能真的將槍口對準她,所以,他妥協了。</br> “不去醫院,會有危險。”</br> “不行!”</br> “診所,可以處理傷口。”</br> 井雨薇猶豫了下,也妥協了,“那好吧!去診所!”</br> 最后車子拐去了偏僻的小巷子,按照他的要求停在了一個破爛的小診所門前。</br> 她跳下車亦步亦趨的跟著,本想扶著他,但他避開了,自己吃力的走進了診所。</br> 一個穿著背心套著白大褂靠在躺椅上的人隨口道:“今天閉店,沒死的就去外面看病吧。”</br> 腳步聲不僅沒走,反而還靠近了。</br> 白大褂男人不耐煩的睜開眼,“耳朵聾了嗎沒聽到我說關門了嗎,你……”</br> 后面的話對上那張冷冰冰的面具時,戛然而止。</br> 男人從躺椅上蹦起來,“臥槽,閻王爺來了!”</br> 孔泫章上前兩步,“幫我縫合。”</br> 男人一下子看出來他的傷勢嚴重,忍不住罵道:“你怎么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了!跟我進來!要死了你!凈給我找麻煩!”</br> 說著就要去扶他,但一道凌厲的視線投了過來。</br> 井雨薇皺著眉頭,總覺得這人一點都不靠譜,“我們還是去醫院吧。”</br> 男人眉頭挑的老高,“你誰啊,還懷疑我的技術?你找……”</br> 后面那個‘死’字還沒說出口,就被孔大少冷冷的眼神瞪到咽回去了。</br> “我的技術不用懷疑!趕緊處理傷口,不然他要失血過多了!”</br> 井雨薇擔憂的看著進去了里面的房間。</br> 房門關上后,孔泫章再也撐不住,直接單膝貴了下去,眼前一陣陣發黑。</br> “哎哎哎!我的老天鵝,你的出血量太嚇人,這都沒死也是命大!快躺好了!我給你縫合!”</br> 孔泫章幾乎是半昏迷的狀態,這一路上全靠強大的自制力撐著不倒下。</br> 門關上后,他再也撐不住了,直接昏迷過去。</br> 男人嚇了一跳,趕緊進行急救。</br> 井雨薇在外面一直等著,時不時抬眼擔憂的看向了緊閉的房門。</br> 保鏢在一旁忍不住提醒道:“大小姐,您不該和這樣危險的人牽扯在一起。”</br> 那個帶著面具的男人,一眼就能看出來絕對不簡單,那彌漫在身上濃郁的殺氣和狠厲,絕對沾過血,絕對不能讓大小姐靠近。</br> 但能聽話就不是大小姐了。</br> “今天的事不準告訴我媽媽!”</br> “大小姐……”</br> “總之不準說!”</br> 保鏢只好閉上嘴,但怎么可能真的不說?只希望夫人不要太生氣了。</br> 好一會后,門才開了。</br> 她趕緊走過去,“他怎么樣了?”</br> “再晚一點就嗝屁了!嘖,幸好我醫術高超!”</br> 她松了一口氣,“真的沒事了吧?”</br> “有我在肯定沒事,也是命大,能撐到來我這里,再晚一步就gg了!也不知道他惹到了什么人,出手這么狠!差點內臟都兜不住掉出來!”</br> 井雨薇被他的形容給嚇到了,臉色白了白。</br> “害,嚇到你了吧?沒事,孔閻王命大的很,逼這更嚴重的傷又不是沒試過,那命大得閻王爺都不敢收!”</br> “他……他現在還好嗎?”</br> “還行,這會麻藥還沒過去,歇著,話說,你是他誰啊?”</br> 白大褂男人眼里的滿是好奇,打量了井雨薇好幾眼,心中更是驚訝。</br> 這姑娘一身貴氣,細皮嫩肉,長相絕美,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能養的出來的,更別說那幾個保鏢虎視眈眈的架勢了。</br> 孔閻王是從哪里認識的人?八竿子打不著一邊的人。</br> “我……我是他朋友!”</br> “喲呵,他這人還有朋友?”</br> “你們不是朋友嗎?”</br> “我是嫌命長才跟閻王爺做朋友吧!我欠他一命而已。”</br> 井雨薇略帶不贊同的說道:“你說話真不好聽,別叫他閻王爺。”</br> 男人正要口嗨‘我想叫就叫你管不著’忽然想到剛剛孔閻王的眼神,還是咽回去了。</br> 這妞是孔閻王的人,不好得罪。</br> “行行行,不叫就不叫,反正人是救回來了,只不過身體虛的很,需要好好將養將養。”</br> “我可以去看看他嗎?”</br> “當然可以。”</br> 他讓開了位置,繼續躺在自己的躺椅上,慢悠悠的歇息。</br> 狹窄的房間里,一個人靜靜的躺在病床上,旁邊的桌子上放著一個鐵盤,鐵盤里是染血的棉花和繃帶,還有鐵鉗羊腸線,看著觸目驚心。</br> 井雨薇不敢多看,有些恐懼。</br> 病床上的人一動不動,像一具尸體。</br> 她挨近了點,看著那張冷冰冰的面具,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慢慢靠近。</br> 等回過神來時,面具已經被拿下了,露出了底下的臉。</br> 該怎么形容那張臉?</br> 一半白皙俊美,眉眼精致夾著淡淡的少年氣,是一張上了熒屏就是絕對男主角的臉。</br> 另外半張,卻如同被大火燎過,留下焦黑斑駁的痕跡,丑陋的盤旋在臉上。</br> 她終于知道為什么他的眼睛會有奇怪的感覺,只因,那只冷冰冰的眼睛恰好就是受傷的那一邊。</br> 這樣嚴重的燒傷……觸目驚心。</br> 但,更讓她震驚的卻不是燒傷的痕跡,而是完好的那半邊。</br> 她死死地盯著那半張臉,呼吸急促,眼睛都瞪圓了,腦子里嗡嗡作響。</br> 小時候那一幕幕畫面翻涌而上。</br> 【以后,我就叫你小早啦!】</br> 她此刻的心智只有14歲,卻是完整記得小時候記憶的14歲。</br> 她忘了‘孔泫章’,但沒忘了‘小早’。</br> 那半張臉,褪去了記憶中稚嫩之氣,變得成熟立體,不變的依然是長在她審美上的俊美。</br> 她張了張嘴,那個名字翻滾在舌尖卻喊不出來。</br> 啪嗒。</br> 眼淚落在了他的臉上。</br> 她慌張的想要去擦,那雙緊閉的眼睛忽然睜開了。</br> 四目相對時,她終于喊出那個名字。</br> “小早……”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