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那顆糖,井雨薇愣了愣,然后低頭從自己的口袋里扒拉出那顆包裝簡單的牛奶糖。</br> “吶,在這里。”</br> 她如同獻寶一樣,把奶糖遞了過來。</br> 江晚假裝不在意的接過,實則手心緊張到冒汗了,認真的看了看這顆平平無奇的奶糖。</br> 是市面上常見的種類,并不昂貴奢侈,甚至可以說廉價。</br> 她沒記錯的話,也就一塊錢一根。</br> 最普通的奶味棒棒糖。</br> 根本不像是井媽媽會送出手的糖。</br> 江晚忽然覺得,薇薇真的相信了嗎?相信這個糖是母親送的嗎?</br> “薇薇,你怎么不吃?是不喜歡嗎?”</br> 井雨薇抿了抿唇,很小的說了聲:“吃了就沒了。”</br> 江晚心口沉了沉,“薇薇,你……”</br> “小晚,這顆糖,是小早在夢里面給我的,我還聽到了他說……說……”</br> 還沒說出個所以然來,井雨薇的眼淚就落下了,用力的擦了擦,才把后面的話嘟囔著說完:“他說,以后不要找他玩啦,他要回家了,不見我了。”</br> 江晚捏著奶糖的力度控制不住的大了,然后糖果紙都變形了。</br> 井雨薇驚呼一聲,頓時心疼,“我的糖糖……”</br> “對不起對不起!”</br> 江晚趕緊松開手,井雨薇心疼的捧著那個糖,小心翼翼的扒拉著糖果紙,像是要恢復原狀。</br> 江晚心里愧疚極了,“對不起薇薇……”</br> “沒事呢!你看!糖糖好啦!”</br> 江晚再次看著那個牛奶口味的棒棒糖,又看了看薇薇臉上稚嫩的神情,心口疼痛。m.</br> 這個糖,是孔泫章送的。</br> 他沒死,還來看薇薇了。</br> 但是他沒留下,只留了一個糖。</br> 為什么?</br> 他出了什么事?</br> 無數個疑問涌上心頭,隨后她又笑了起來,紅著眼笑容燦爛。</br> 井雨薇被嚇到了,“小晚,你怎么啦?我,我沒怪你!你別哭,阿不,你別笑,不不,你,你……”</br> 江晚笑著擦了擦眼淚,“我沒事,嚇到你了吧,我就是一下子太高興了。”</br> “小晚,你為什么高興?”</br> “因為我的好朋友還活著。”</br> “哇!那真的是太幸運了!”</br> 江晚意味深長的點點頭,“嗯,是呢,很幸運。”</br> 孔大少還活著,那么一切事情就還有回轉的余地。</br> 至于為什么不出現?</br> 他遲早會出現的。</br> 飛機很快降落,有專門的人來接機。</br> 因為是小鈴鐺的畫展,所以江晚的出行很低調,并沒有暴露身份。</br> 畫展的對接人員相當重視這位小天才畫家,所以安排了保姆車,還有導游,甚至還拉了橫幅,‘歡迎小畫家鈴鐺蒞臨’。</br> 井雨薇看見這陣仗,眼睛都發光了,“小鈴鐺好厲害呀!超棒超棒!”</br> 小鈴鐺有些不好意思了,“薇姨也很棒!”</br> 自從江晚將事實告訴了井雨薇后,關于輩分問題也恢復了,孩子們也正常的喊‘薇姨’,而井雨薇本人也接受良好。</br> “哪有啦,我什么都不會……”</br> 井雨薇敲了敲腦袋,“我明明記得我以前會可多東西了,現在怎么忘記了……我好笨哦。”</br> 一個成年人做出這種幼稚的舉動,加上這么孩子氣的話,很容易就讓人多想,那幾個來接機的工作人員都詫異的看了幾眼,眼神里帶著同情,看來是個傻子。</br> 車子直接把人送去了定好的酒店,還有專門的人負責引導,一邊走一邊說道:“畫展定在后天早上八點,布展已經準備好了,小老師可以親自看看,還有哪里不足的,我們立刻更改,另外明天安排了一場小小的記者招待會,時間不久,小老師稍稍配合一下發表一些感想就好了,本市是旅游城市,我們還給小老師和小老師的家屬安排了景點參觀……”</br> 小鈴鐺一邊聽著,一邊點頭,然后轉頭看向薇姨,“薇姨,你想去玩嗎?”</br> 井雨薇一連竄的點頭,“想想想!”</br> 然后小鈴鐺一臉肯定,“那我們就去!”</br> 工作人員詫異的看了一眼井雨薇,還真是腦袋不太正常,長得這么漂亮,結果是個傻子,可惜了……</br> “好的,那我們就按照安排好的行程走,小老師可以嗎?”</br> 小鈴鐺矜持的回應:“可以。麻煩你們了。”</br> 工作人員受寵若驚:“不麻煩不麻煩!小老師客氣了!”</br> 他們先去用餐,不過是公務用餐,主辦方的領導都會過來一起,還需要拍個合照。</br> 江晚本以為小鈴鐺會有不適,沒想到她一臉鎮定,小小年紀待人接物都很完美,看著柔和,但很有主見,會主動提出自己的意思,也不怯場。</br> 她一邊欣慰,一邊心疼,不僅年年長大了,小鈴鐺也長大了,在自己的領域里閃閃發光。</br> 全程江晚都沒有插手,交給小鈴鐺自己應對,完美的扮演一個背景板,這也導致那些不明真相的工作人員都以為這位母親就是個普通的長相漂亮的家庭婦女。</br> 別有用心的人,就起了點不該有的心思,拿出了一份合同。</br> “小老師,對于這次合作我們相當榮幸,我們和當地畫協商量了一下,希望您可以同意將畫展延期三天,我們會舉辦一個研討會,和當地畫協的成員共同探討。”</br> 一般來說,這種機會對于畫家本人是有好處的,多半都會同意。</br> 小鈴鐺看了一下合同,然后轉頭看向媽咪,“媽咪,我可以簽嗎?”</br> “嗯,給我看看。”</br> 江晚認真的看著合同。</br> 那幾個畫協的人卻心照不宣,這份合同埋了一個坑,但很隱蔽,不是專業的人根本不會發現。</br> 井雨薇也好奇的湊過來看著,看著那一堆字,眼睛有點暈,趕緊避開了。</br> 江晚看了一會后,臉上的笑意未減,神情淡淡,像是沒發現什么。</br> 那畫協的人一看有戲,當下趁熱打鐵:“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后續的發展……”</br> 江晚直接打斷了,“和當地的畫協不必合作了,這次他們的展品直接撤回去,永不來往。”</br> 這話半點情面都不留,斬釘截鐵,那幾個人一下子懵了。</br> 小鈴鐺也沒問為什么,點點頭,“好的,媽咪,我知道了。”</br> 那人急了,“等等,這位夫人,您怎么能這樣隨便做決定?這是一件互惠互利的事,有助于小老師打響名聲……”</br> “刺啦。”</br> 江晚直接將合同撕爛了,丟了過去,“把注意打到我女兒身上,你該慶幸來的人是我,不是她爸爸。”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