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莉莉本以為自己已經卑微到了這一步,會讓他心軟。</br> 但她實在高估了自己的地位。</br> 或者說,從一開始,從救了盛鈺開始,都是她臆想出來的感情。</br> 由始至終,這個男人都沒有對自己留過一分情。</br> 薛莉莉哭紅了眼睛,都沒能讓盛鈺半分心軟。</br> 最終,她擦干了眼淚,緩緩說道:“盛鈺……不,你叫盛庭梟,你是個孬種!我得不到你,我輸了,但同樣的,你也輸了,你也不配得到你所愛之人!”</br> 自知無望了,薛莉莉整個人都變得歇斯底里了,那些藏著的話也無所顧忌的說出口了。m.</br> “你現在眼睛瞎了,腿也殘了!什么都沒了,除了我之外,沒有人會要你。”</br> “她現在是高高在上的盛世總裁,有錢有權有臉,不是個殘廢,她的身邊多的是可以保護她的人,愛慕她的人,你憑什么認為她會要你一個殘廢?”</br> “她現在救你都不過是為了當年的情分還在,你真以為她還愛你嗎?不會的!你死心吧!你只會是她的累贅!”</br> 薛莉莉滿嘴都是喪心病狂的話,哪里痛往哪里扎,希望看見他痛苦的樣子,好像只有這樣,才能讓自己好受點。</br> 但她失望了。</br> 盛庭梟的神情沒有任何變化,無悲無喜。</br> 好像她說的這些話,他早就做好了準備。</br> 所以他點了點頭,“嗯,我的確配不上她。”</br> 薛莉莉愣住了。</br> “我沒有妄想過回到她身旁。你說的對,我是個殘廢。”</br> 盛庭梟站起身,沒有拐杖他還有些站不穩。</br> “我沒有資格走到她身邊,但我會爬著守在她身后。不論她會不會回頭。”</br> 從這一刻起,薛莉莉終于知道這個男人的愛有多深,有多濃,有多執拗。</br> 但這份愛不是給她的。</br> 她輸的太厲害了。</br> 最后,她拿著那疊錢走了。</br> 盛庭梟對于她的離開無動于衷,他按了按眉心,啞聲道:“盛影。”</br> 病房里憑空出現一個人。</br> 是許久不見的盛影,他也活著從海難中回來了,并且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于回到老板身邊。</br> 哪怕,此刻的盛影滿臉傷疤,接近毀容。</br> “老板。”</br> “回來就好。”</br> 盛影的眼神微動,沉聲道:“幸不辱命。”</br> 同樣的,盛影也知道了老板的眼睛和腿的事,滿眼沉痛。</br> 盛庭梟閉了閉眼,啞聲道:“聯絡那邊。”</br> 盛影猛地抬起頭,眼里閃過錯愕,“老板,您確定嗎?”</br> “是。”</br> 盛庭梟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和腿,露出了苦笑,“你說,我還怕失去什么?”</br> 盛影沉默了,“是,我知道了。”</br> ……</br> 江晚從睡夢中驚醒,捂著心口,好像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事發生了。</br> 她透不過氣,呼吸急促,忍不住拿出手機看了看,已經是深夜兩點。</br> 萬籟俱寂。</br> 最終她還是抵不過心中的擔憂,披上外套,下了床,往外走。</br> 她坐了電梯,去了盛庭梟的病房。</br> 但,她剛進去,就看見空無一人的病床,以及一套被疊得整整齊齊的病號服。</br> 江晚一下子楞在原地。</br> 盛庭梟不見了。</br> 她立刻回頭,叫來了醫護人員,甚至調動了保鏢,開始滿醫院的找人。</br> 但是怎么找,都沒有找到。</br> 盛庭梟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br> 一個又瘸又瞎的人,卻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這是一件多么不可思議的事情。</br> 江晚卻知道,那個熟悉的盛庭梟回來了。</br> 強大的,無人可留下的盛庭梟,而不是之前那個殘廢的,一心求死的盛庭梟。</br> 所以,當所有人都很慌張恐懼時,江晚卻笑了起來。</br> 她的笑聲漸大,連站都站不穩了,撐在墻壁上,保鏢們都很擔心,想去扶她,被拒絕了。</br> “我沒事。”</br> 她笑夠了,緩緩抬起頭,眼睛亮晶晶的,沒有絲毫難過的樣子。</br> “那個混蛋總算崛起了,如果他繼續一副要死要活的樣子,還繼續玩那套外面養人的把戲,假裝失憶的話,我會弄死他。”</br> 最后那句話江晚不是開玩笑的。</br> 她受夠了盛庭梟這樣的狀態,正想著辦法要怎么扭轉他,多狠的手段都想好了,沒想到糟了意外,才暫時擱置下來了。</br> 現在他自己振作了,挺好,省了她的事。</br> 江晚這么一副輕松愉快的樣子,讓作為她私人保鏢的盛瑩忍不住問道:“太太,您好像很高興?”</br> “是啊,我當然很高興。”</br> “可是老板消失了,您不擔心他嗎?”</br> “嗯,之前會擔心,但他有能力讓我找不到,我就不擔心了。”</br> “您不怕他不回來了嗎?”</br> 剛問完,盛瑩就后悔了,覺得自己不該亂問的。</br> 但是太太卻加深了笑意,“不,他會回來的。”</br> “啊……”</br> “誰都會走,他不會的。”</br> 相攜走了這么多年,如果連這種信任都沒有的話,又怎么能配得上相愛?</br> 那混蛋比誰都愛她,只要有任何可能都不會離開,只不過一個是人前,一個是幕后的差別罷了。</br> 哪怕是化作影子,他也依然會如影隨形。</br> 只是,這筆不告而辭的賬她也記下了,等日后再一起算了!</br> 江晚讓人不必再找了,因為盛庭梟想躲的話,誰都找不到。</br> 翌日。</br> 孔泫章和井雨薇一起來了。</br> 并把他們知道的事情告訴了江晚。</br> 井雨薇還十分氣憤,“那個女人太壞了!真的!就是教唆殺人!我現在就讓人去抓她!”</br> 江晚沉吟,“薛莉莉嗎?”</br> 孔泫章的眼神閃過一抹戾氣,道:“我讓人去抓她了。不會跑掉的。”</br> 井雨薇添油加醋,“抓起來后要狠狠教訓她!不能便宜她了!奶奶的,差點殺人了!”</br> 江晚卻道:“恐怕抓不了了。”</br> 兩人一頓,“什么意思?”</br> “薛莉莉走了。”</br> 孔泫章皺眉,“能走哪里去?”</br> “不清楚,我讓人去找了,目前還沒消息。”</br> 盛庭梟消失后,江晚也調出了監控,雖然沒看到盛庭梟怎么消失的,但是清楚看見了薛莉莉如何抹著眼淚,傷心欲絕的離開。</br> 她讓盛瑩去找了,目前還沒找到,恐怕是藏起來了。</br> 井雨薇嘀咕著:“奇怪了,薛莉莉這么扒著盛庭梟不放,怎么會舍得離開?”</br> 江晚很平靜的說了句:“哦,盛庭梟也走了。”</br> 井雨薇脫口而出:“私奔?”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