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政廷挽著妻子的肩膀,道:“現在情況太混亂了,小晚的精神緊繃,一時半會接受不了這個消息,我們再等等。”</br> “等?還要等多久?我等了二十多年了!”</br> “香君,很快就好,我們這么久都等了,不差這幾天了。”</br> 陸政廷沒告訴妻子的是,在江晚進行身體檢查時,醫生發現她的大腦里陰影,暫且不知道是惡性還是良性,需要進一步化驗。</br> 在這個過程中,最好減少病人的刺激。</br> 所以他只好把相認的事給壓了下來。</br> 一邊是妻子,一邊是女兒,陸政廷硬生生承受著至親生病的真相。</br> 陸夫人雖然很想聽到江晚喊自己一聲‘媽媽’,但考慮到現在情況緊急,盛庭梟還失蹤了,的確不適合相認,只好忍住了。</br> “好,我不會告訴她真相,但這二十多年的虧欠,我要好好想辦法彌補小晚。”</br> “這是自然。”</br> 陸家夫婦對于缺失了二十多年的女兒,只有一個念頭,把所有一切都給她!</br> 但此刻的江晚絲毫不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就是陸家夫婦。</br> 她急匆匆的趕回了家。</br> 本以為會看見三個孩子等著自己。</br> 卻沒想到,等來的是……小鈴鐺失蹤了。</br> 年年和追追看見媽咪回來后,飛奔而至。</br> 追追抱著媽咪,哇哇大哭著:“媽咪!媽咪!姐姐,姐姐她……姐姐……”</br> 追追哭的上氣不接下氣,連話都說不清楚了。</br> 江晚發現小鈴鐺不見蹤影時,心沉到了谷底。</br> 年年立刻大喊著:“媽咪!妹妹被綁架了!”</br> 江晚眼睛一黑,險些暈倒。</br> “你再說一次!小鈴鐺怎么了?”</br> 比起追追的胡言亂語,年年的語言清晰很多。</br> “我們在家里呆著,沒有出去,但昨天突然斷電了,連備用電莊都壞了,整個莊園都陷入了黑暗中,等保鏢恢復供電時……妹妹,妹妹就消失了,我找遍了家里,都找不到妹妹了!”</br> 說到后面,饒是堅強的年年也紅了眼睛。</br> 他不斷的擦著眼淚,紅著眼說:“媽咪,我想找妹妹的,我找了很久,但是找不到妹妹,我給爹地打電話,也找不到爹地,嗚嗚嗚……”</br> 看見媽咪回來了,年年堅強了一天的心,緊繃了一天的心弦,終于斷了,嚎啕大哭起來。</br> “對不起,對不起,媽咪,我沒有看好妹妹,對不起,對不起啊……”</br> 江晚的眼圈紅的厲害,強忍著痛苦,抱起了年年,“別哭了,媽咪知道你很盡心保護弟弟妹妹了,這不怪你,別哭,我們一起找小鈴鐺好不好?年年要幫媽咪。”</br> 年年被這句話說服了,擦干了眼淚,用力的點頭,“好!”</br> 江晚轉頭抱起了追追,給他擦著小臉,“追追也別哭了好不好?媽咪一定會把姐姐找回來的,媽咪跟你保證。”</br> 追追也被哄的不哭了,抽噎著說道:“嗯!要找到姐姐!一定一定要找到姐姐!”</br> 兩個小家伙都慢慢冷靜了下來,年年忽然發現了一件事。</br> 他不斷的看向媽咪的身后,但是身后空蕩蕩的,沒有跟來的人。</br> 年年的心里產生了不好的預感,緩緩開口:“媽咪,爹地呢?爹地在哪里?他……還沒回來嗎?”</br> 江晚對上兒子驚慌失措的眼神,終究說不出口,而是擠出一抹笑容,道:“他臨時要處理一些事,很快就回來的,我們先找妹妹吧!”</br> 年年太聰明了,他看出了媽咪在隱瞞什么,可他不敢去想。</br> 先找回妹妹……</br> 找到妹妹后,爹地就回來了!</br> 對!一定是這樣!</br> 江晚見哄過去了,便不再提這件事,她集中精力,尋找小鈴鐺的身影。</br> 小鈴鐺是在莊園里直接消失的,當天的停電不是巧合,而是蓄謀已久。</br> 能在這么短時間內帶走一個孩子,一定對莊園的構造很熟悉。</br> 她的腦海里一下子蹦出了一個詞:內鬼。</br> 她的眼神一冷,把整個莊園的人都叫了出來。</br> 所有傭人都整整齊齊排好隊,低下頭,大氣不敢喘。</br> “我要知道昨天莊園的安排,人手布置。”</br> “是,太太。”</br> 她的視線掃過傭人的臉色,試圖從中找到異樣,但,他們的神情太完美了。</br> 也對,能膽大到將小鈴鐺給帶走的地步,絕非普通人。</br> 年年也重新振作起來,開始發揮自己的特長,一個個修復被毀壞的監控,試圖找到線索。</br> 本以為能很快有進展,但江晚碰到了第一個困難。</br> 盛家的人,不是所有的人都對她忠心。</br> 準確的來說,他們都是盛庭梟的人,絕對服從盛庭梟的話,而不是她這個消失了好幾年的‘太太’。</br> 表面上對她的恭敬都是基于盛庭梟在場的緣故。</br> 現在,庭梟不在,連遞上來的安排圖都在拖延。</br> “太太,莊園的傭人太多了,您不知道這是很大的工程,您再等等,很快就好了,不如報警吧,就說小小姐失蹤了,讓警察來找。”</br> 江晚看著底下的中年男人,認出了這是莊園一個后勤的管理人。</br> 平時對她很恭敬,現在盛庭梟沒回來,就露出不耐了。</br> 她冷冷一笑,“既然你做不到,那就換一個做得到的來。”</br> 男人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忍不住說道:“太太!我為盛家工作了半輩子,您不能這樣對我!”</br> “我可以。”</br> 江晚不欲多言,直接把人趕走,準備換一個。</br> 但,她沒想到,沒有一個人敢上來,甚至開始沉默的罷工。</br> 是的,罷工。</br> 她開始無法號令這些傭人。</br> 她也終于知道,那個潛藏在里面的內鬼,早已經策反了這些傭人,神不知鬼不覺。</br> 如果她再晚回來,不僅是小鈴鐺,年年和追追都會出事。</br> 等等……</br> 他們如此有恃無恐,甚至不害怕盛庭梟回來會被怪罪……</br> 只有一個可能!</br> 盛庭梟回不來了!</br> 她的瞳孔緊縮,握著杯子的手都無力松開,杯子摔碎了。</br> 像是為了證明這個猜測似的,她接到了陸政廷的電話。</br> “小晚,我收到了一個消息,你別慌,千萬冷靜下來。”</br> 她捏著手機,故作鎮定的說道:“陸叔叔,你說,我可以承受的了。”</br> “找到盛庭梟了,但,他在乘坐離開的輪船時,遭遇了魚雷襲擊,船炸毀了……”</br> “砰。”</br> 手機掉在地上了。</br> 陸政廷的聲音還在播放:“目前還在打撈,但,但……小晚,你還好嗎?小晚!”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