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啞口無言。</br> “我看了你的資料,你的確是考上了,錄取通知書也寄過去了,為什么不來報道?這四年你干嘛去了?”</br> 老教授的每一個問題,江晚都無法回答。</br> 江晚彎下腰,鞠躬,雙手緊緊攥著,“抱歉,我無法回答您,請您不要告訴婆婆,她會不答應住院的。”</br> 老教授沉默了,顯然也明白了江晚為什么要撒謊。</br> 按照那老太婆的性格,的確是會立刻出院。</br> 那么他今天豈不是干了一件壞事?</br> 老教授心里涌上了愧疚,看著面前的江晚,低聲道:“小姑娘,你爸媽呢?”</br> “我沒有爸媽。”</br> 老教授以為是父母雙亡,更加愧疚了。</br>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小姑娘,你想不想去帝都大學念書?”</br> 江晚猛地抬起頭,直勾勾的看著老教授,那眼里的渴望是擋不住的。</br> 放眼全國,哪個學子不以帝都大學為目標?</br> 她曾經那么努力,那樣拼命,考上了夢寐以求的學校,卻造化弄人。</br> 不是不遺憾,不是不難受,只是她不敢讓自己去想。</br> 但在午夜輾轉難眠時,她忍不住想,如果她順利從帝都大學畢業,是不是生活就不會這么糟糕了?</br> “怎么,不想嗎?”</br> 江晚回過神,下意識的說道:“我想!”</br> 老教授笑了笑,“想就有機會,每年帝都大學都有自考的名額,只要你能全部科目拿到滿分,就可以借讀生的身份在帝都大學學習。”</br> 說罷,老教授拿了一封信遞給她。</br> “你拿這個去找自考招生辦的肖老師,他會告訴你怎么做。這是我親自寫的推薦函,還是有點用的,當做是賠禮了。”</br> 江晚看著那份推薦函,眼神怔怔,沒有立刻接過。</br> 她問自己,還能再去上學嗎?</br> 還能去嗎?</br> 還想去嗎?</br> 她……想的,很想。</br> 可她不能,她還要找回自己的女兒,還需要工作賺錢給婆婆交醫藥費。</br> 她還有很多事需要做,現實逼得她只能放棄夢想。</br> 最終,江晚后退了一步,搖搖頭,“對不起,很謝謝您的好意,但很抱歉,我……沒辦法重新回到學校了。真的非常謝謝您。”</br> 老教授沒想到她會拒絕,愣了一下。</br> 眼瞅著她要走了,老教授立刻上前,將推薦函塞到她手里,“我寫出來的推薦函萬萬沒有拿回來的道理,你拿著,去不去看你自己!機會只有一次,能不能把握住就看你自己了!”</br> 說完,老教授就先走一步了。</br> 江晚拿著推薦函,本想要丟掉,鬼使神差的留了下來。</br> 她安慰自己,畢竟是老先生的一片心意,哪怕決定不去了,也不能隨便糟蹋了。</br> 翌日。</br> 帝都大學校慶,校內氣氛格外濃厚。</br> 作為國內首屈一指的一流大學,帝都大學聲名在外,培養了無數人才,到了校慶這天,都會回校參加。</br> 其中,數最出名的便是現今商界鬼才盛庭梟。</br> 是的,盛庭梟同樣是帝都大學的畢業生。</br> 每年盛庭梟都會捐贈一大筆資金給學校,光是教學樓實驗樓都蓋了三棟。</br> 所以校慶這邊,盛庭梟是作為優秀畢業生被邀請來的。</br> “盛先生,流程安排好了,您過目。”</br> 盛庭梟回過神來,淡淡的應了一聲,接過來看了兩眼。</br> 只是他的眼神漫不經心,顯然是在想著別的事。</br> 倒是負責接應的學生很激動,幾乎壓制不住自己崇拜的眼神。</br> 盛庭梟順口問了一句:“你叫什么。”</br> “盛先生,我是學生會的副主席,我叫程海諾,我一直都很崇拜您,夢想著畢業后進入您的公司!”</br> “嗯。”</br> 心不在焉的盛庭梟沒讀懂那句話的意思。</br> 程海諾很失望,又不甘心,為了這次接待的機會,他用了不少小手段才得到的,要是一無所獲,太不值得了!</br> 所以本該交接了流程圖就走的事情被拉長了,程海諾絮絮叨叨的說了不少話,話里話外都是在舉薦自己。</br> 盛庭梟煩了,“同學,你可以回去了。”</br> 程海諾臉色一僵,只好不甘心的走了。</br> 盛庭梟放下了流程圖,坐在沙發上,眼神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br> 另一邊,江晚帶著婆婆來到了帝都大學參觀。</br> 婆婆最近恢復的挺好,醫生同意她出來一天活動活動。</br> 得益于之前整理文件的工作,江晚對帝都大學了如指掌,一路上給婆婆介紹著,成功蒙混過關。</br> 就在她以為今天可以順利度過時,一道不和諧的聲音響起。</br> “江晚?怎么是你?你怎么還敢來!”</br> 江晚抬頭一看,難得心里罵了一句粗口。</br> 帝都大學這么大,怎么這都能碰上程海諾?</br> 婆婆也看見了他,驚喜的說道:“是海諾嗎?”</br> 程海諾這才注意到了江晚身后的婆婆,“曾婆婆?”</br> “真的是海諾啊!你這孩子,整個都變了啊!”</br> 程海諾原本鐵青的臉色緩和了很多。</br> 曾婆婆在村子里的人緣很好,小時候總是喜歡做好吃的年糕分給所有孩子,所以哪怕長大了,程海諾還記著當年的恩情,難得緩和了臉色。</br> “曾婆婆,您怎么也來了?”</br> 婆婆笑著道:“婆婆來看看這學校,老漂亮了!你們都是好孩子啊,努力讀書,考上了大學,你們都是婆婆的驕傲啊!”</br> 程海諾難得有些不好意思,“婆婆您過獎了。”</br> “海諾啊,你在學校里干嘛呢?”</br> “婆婆,我還沒畢業,現在是研究生,今天是來幫忙的。”</br> “咦,還能繼續讀下去啊?那小晚怎么不繼續念下去呀?”</br> 程海諾臉色古怪的看著江晚。</br> 江晚臉色微微發白,低聲道:“婆婆,我們出來很久了,我先送你回去吧。”</br> 但,程海諾卻直接說道:“婆婆,她讀不了,她都沒上大學。”</br> “程海諾!”</br> 江晚的打斷聲終究是晚了。</br> 婆婆聽到了那句話,愣住了。</br> “海諾啊,你說啥?啥叫沒上大學?小晚不是和你一塊上大學了嗎!你們兩一起考上去的!”</br> 江晚著急的想帶婆婆往回走,“婆婆我們先回去吧。”</br> 但婆婆堅決不肯走,一雙渾濁的眼睛看著程海諾,“海諾,你說說那句話是啥意思啊?我們家小晚怎么就讀不了?”</br> 程海諾也有些后悔說了,但是想到上次被江晚坑了一把,加之剛剛在盛總面前失去機會,他泄憤似的把話給說完了。</br> “江晚根本沒上大學,她坐牢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