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江晚醒來的時候,被人緊緊抱在懷里,熟悉的氣息彌漫全身,就連房里的空氣都染上了緋紅。</br> 衣服散落一地,她的身體也被散架重組了,動一下都累得慌。</br> 倒是難得的,她醒來,而他還在睡著。</br> 她忍不住去看著他的臉,伸出手指,輕輕的撫摸。</br> 他睡得很沉,呼吸均勻,這點動作沒能驚醒他。</br> 蔥白手指落在了他的眉心上,那里有一道淺淺的痕跡,不明顯,但存在。</br> 她有些心疼。</br> 她知道這段時間發(fā)生了很多事,都是盛庭梟在處理。</br> 每一件事都不容易。</br> 她知道他和孩子們背后肯定忙了很久,瞞著她悄悄準備這場婚禮。</br> 而她,不該繼續(xù)這樣了。</br> 原本崩潰的內心一點點重塑,她的眼里多了亮光,不再放任悲傷的情緒泛濫。</br> 忽然,安靜的房間內她聽到了手機的震動聲。</br> 她輕輕的下了床,找到了自己的手機。</br> 屏幕顯示一個陌生來電。</br> 本想掛掉,但手指不小心碰到了接聽,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了出來。</br> “醒了?”</br> 簡單的兩個字卻險些讓她摔了手機。</br> 她慌張的握著手機去了浴室。</br> 只因,那個人是孔泫章。</br> 對方輕笑了一聲,“新婚之夜,還不錯吧?”</br> 江晚咬牙切齒,“你又要做什么?”</br> 她本想掛掉電話,但對方似乎知道她的想法,輕輕的說道:“別掛,我讓你聽個聲音。”</br> 隨后,嬰兒響亮的哭聲響起。</br> 江晚如同觸電一般,狠狠顫抖了一下,雙眼瞪圓了。</br> “多有活力是不是?長得和你很像,尤其是眼睛,和你一個模子刻出來的。”</br> 她一個字都說不出口,喪失了語言能力。</br>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嗎?小晚,你好好想想。”</br> 伴隨著嬰兒的哭聲,她的大腦瞬間想到了某一個時間。</br> 如果那個孩子還在的話……</br> 那么現(xiàn)在,也足月了。</br> 她的大腦一片空白,哪怕拼命的遏制那個可怖的猜想,也仍舊抵擋不住一遍遍的涌上。</br> “小晚,你不想看看他嗎?你聽聽他的聲音,多嘹亮。”</br> 嬰兒的陣陣哭喊聲深深的刺入她的耳朵里。</br> ……</br> 當盛庭梟醒來的時候,身旁的位置已經(jīng)空了。</br> 他緊張的坐了起來,匆匆套上衣服,下樓一看,看見廚房里忙活的身影,提著的心放了下來。</br> 江晚正在做飯,聽到腳步聲,轉身,對上盛庭梟充滿柔情的雙眼。</br> 她露出了笑容,“醒啦?準備吃早餐了。”</br> 年年和小鈴鐺早早的醒了,這會也在廚房里幫媽咪打下手,一個端著盤子,一個拿著筷子,看到爹地后,他們毫不客氣的嘲笑。</br> “爹地是大懶蟲!”</br> 這是盛庭梟極少數(shù)會睡過頭了,這會被孩子取笑了也不生氣,反而加深了唇邊的笑容。</br> 妻子,孩子,這就是他想要好好守護的一切。</br> 一家人坐了下來吃早餐,沒有傭人在場,只有他們。</br> 兩個小家伙吃得很歡快,畢竟媽咪已經(jīng)很少下廚了,想吃還不容易呢!</br> 盛庭梟為了婚禮特意推了很多事,所以他會有三天的假期,專門陪伴妻子和孩子。</br> 島上設施一應俱全,非常適合度蜜月。</br> 這一天,他們干了很多事。</br> 他們拍了全家福,照片中四人笑容燦爛。</br> 他們去了沙灘,小鈴鐺用沙子堆了一個小城堡,年年用水槍噴了爹地滿臉水,被爹地追得滿沙灘跑。</br> 他們去了島上的游樂園,一起做了摩天輪,在最高點的時候,他們拍了照片,江晚許了心愿。</br> 他們和留在島上的賓客們一起吃了一頓晚飯,收獲了一大批祝福,而井雨薇還拽著她的手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br> 到了晚上,煙火盛宴再次開啟。</br> 盛庭梟連包了三天的煙花盛典,夜空依然被絢爛的煙火點燃。</br> 小鈴鐺和年年放著煙花,滿臉笑容,時不時的喊著:“媽咪!快看快看!”</br> “媽咪!”</br> 江晚和盛庭梟站在一旁,陪著孩子們玩,盛庭梟難得孩子氣了一回,親自帶著兩個孩子放煙花。</br> 江晚看著這一幕,眼眶發(fā)燙,強忍情緒的笑著。</br> 她舍不得。</br> 心臟疼的快要承受不住了。</br> 她知道,自己要抉擇。</br> 她一遍遍告訴自己,逼著自己做決定,可她知道,她不能繼續(xù)耽擱了。</br> 她壓下哽咽,笑著道:“我去給你們拿果汁。”</br> 小鈴鐺眼睛亮晶晶的說道:“媽咪,我要牛奶!”</br> 年年接了一句:“媽咪,我要西瓜汁!”</br> 盛庭梟走了過來,“我去拿吧。”</br> 江晚搖頭,“我去吧,你陪著他們玩一會。我很快回來。”</br> 說罷,江晚轉身走了,神情動作十分自然,好像真的只是去拿個飲料。</br> 然而,盛庭梟莫名的心臟一陣抽痛,一種奇怪的感覺涌上來。</br> “小晚!”</br> 江晚回過頭,神情依然溫柔,“怎么了?你想喝什么?”</br> 他看著她的眼睛,很久以后,才說道:“你喝什么,我喝什么。”</br> “好呀。”</br> 年年拽著爹地,“爹地!快!繼續(xù)放煙花!”</br> 盛庭梟的注意力被重新扯回來,忘記了剛剛奇怪的感覺。</br> 大概,是他的錯覺吧。</br> 江晚離開了他們的視線之后,眼淚再也繃不住,大顆大顆的往下掉。</br> 她一邊走,一邊用力的擦著。</br> 但是擦不掉,越來越多,怎么都擦不完。</br> 她的心臟像是被人狠狠撕碎了,無法拼湊回去。</br> 她在心里一遍遍的說著,對不起……</br> 對不起。</br> 對不起!</br> 偏僻的港口處,一輛快艇靜靜的等待著。</br> 當江晚出現(xiàn)時,甲板上站著的人露出了笑容,“你來了。”</br> ……</br> 盛庭梟心中的不安越發(fā)濃郁。</br> 他停了下來,意識到江晚似乎去了很久沒有回來。</br> 他立刻讓人去找。</br> 但,找不到。</br> 江晚如同人間蒸發(fā)了一般,找不到任何蹤跡。</br> 他慌了,立刻讓所有人搜尋,將島上一寸寸的找過去,仍舊找不到蹤影。</br> 最后,他們找到了偏僻的港口,找打了那里曾經(jīng)有船只停留的痕跡。</br> 也找到了江晚的足跡。</br> 只有她一個人的。</br> 這意味著,她不是被脅迫的,而是自愿的。</br> 盛庭梟站在港口,看著空無一船的海平面,雙眼泛紅。</br> 他緊握拳頭,一雙墨眸翻涌著情緒,痛苦和憤怒交織著,薄唇擠出了一句話:“為什么……”</br> 為什么最后,她卻走了,不留只言片語。</br> 明明,她曾許諾過,往后一切,他們不再隱瞞,互相信任。</br> 最終,她選擇了違背自己的諾言。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