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小鈴鐺哭著累了,睡著了。</br> 年年一直陪著妹妹,兩只小手交握著。</br> 等妹妹睡熟了后,門外的人緩緩走了進來。</br> 年年抬起頭,對上爹地的眼神,露出了難過又生氣的神情,張了張嘴,道:“爹地,你會幫媽咪和妹妹報仇的是嗎?”</br> 盛庭梟伸出大手,放在年年的頭頂上,揉了揉,道:“是。”</br> 年年擦了擦眼睛,用力的握住了妹妹的手。</br> 盛庭梟的眼眸慢慢幽沉,如暴風雨前的寧靜。</br> 江晚帶著小鈴鐺回來后,整個莊園的傭人們都緊張了起來,只因少爺專門吩咐了要尤其注意夫人和小小姐的狀況,一旦出錯,后果嚴重。</br> 那次的事情給小鈴鐺留下太嚴重的后遺癥,甚至需要請來專業的心理醫生進行心理干預。</br> 可哪怕如此,小鈴鐺的情況也沒有好轉,甚至還有嚴重的傾向。</br> 江晚和盛庭梟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無論找多好的心理醫生都無濟于事。</br> “小小姐的心理狀況很糟糕,她目睹了親生母親受到迫害,加之驚嚇過度,導致了應激狀況,這種情況想要完全康復需要很長的時間,也有一部分孩子會永遠無法擺脫這方面的影響。”</br> 醫生的診斷讓兩人陷入沉默,眉頭緊皺。</br> 江晚干脆推掉了所有的事情,專門陪伴小鈴鐺,片刻不離身。</br> 而盛庭梟消失了蹤影,好幾天沒出現在莊園里。</br> 江晚似是猜到了他要做什么,所以從未過問。</br> 直至這一天,她接到了老夫人的電話。</br> 電話那頭,老夫人聲音慌張的要求見到她。</br> 江晚頓了一下,答應了。</br> 她換了一身打扮,帶著小鈴鐺和年年親自去了一趟醫院。</br> 她沒讓孩子走進病房,而是讓年年先帶著妹妹在隔壁等待。</br> 所幸小鈴鐺除了媽咪之外,最信任的人便是哥哥,所以暫且還能乖巧的和哥哥在外面等待。</br> 江晚深呼吸一口氣,推開門,走了進去。</br> “奶奶,我來了。”</br> 這會老夫人坐在病床上,臉色蒼白,似乎一下子老了十歲,精神狀態也極差。</br> 看見江晚后,老夫人露出了緊張和忐忑不安的神情,“小晚,你來了啊,快坐!”</br> 江晚假裝沒看見老夫人復雜的神情,坐了下來,并且順手的拿起了桌面上的蘋果和刀子,開始削蘋果。</br> 老夫人雙手交握,似乎在掙扎著什么,隨后小心翼翼的說道:“小晚,你,你沒事吧?”</br> 江晚削蘋果的動作一頓,“嗯,我沒事。謝謝奶奶關心。”</br> 老夫人松了一口氣,然后順著往下說:“我知道這件事對你的傷害很大,都是他們糊涂,干了傻事,他們,他們知道錯了……”</br> “奶奶,我暫時不想聽。”</br> 這是第一次,江晚如此直接的打斷老夫人的話。</br> 仔細看,便會發現她的指尖在顫抖。</br> 但老夫人卻沒注意到這一點,反而語氣更著急,抓著江晚的手,道:“小晚,你快讓庭梟住手吧!他們已經知道錯了,庭梟做的太狠了!”</br> 江晚終于放下了刀子,將削了皮蘋果遞過去,輕聲道:“奶奶?過分嗎?收回了本該屬于盛家的財產,這些錢都是庭梟賺回來的,您給出去,他自然可以收回來。”</br> “小晚!不管怎樣,他們都是我們盛家的人啊!”</br> “不,他們連人都算不上。奶奶,您知道這些年,他們信了一個邪教嗎?瘋魔了,腦子不正常了,這些年仗著盛家的勢,干了多少違法犯罪的事,您又知道嗎?”</br> 老夫人啞口無言。</br> “所以,庭梟不過是將他們犯下的錯,呈堂證供,承受他們本該承受的后果,在監獄里,他們會好好反省,改過自新的。”</br> 老夫人卻拔高了聲調,“可是他們年紀都多大了!十五年判下來!就會死在監獄里了!”</br> 是的,盛庭梟干了一件事。</br> 他沒有雙手沾血,他不會臟了自己的手,但也不會讓那些老家伙們好過。</br> 他將他們送進了監獄里,要么十五年起步,要么無期徒刑,基本注定了會老死在監獄里,再無自由。</br> 他沒收了他們所有的財產,曾經他們怎么從盛家拿走的,就怎么還回來,順便讓他們一族的人欠下巨額債務,年輕的后輩基本沒有發展的可能。</br> 至于那幾個最大的兇手,盛庭梟直接將人送去了精神病院,在那里會接受‘特殊照顧’,當時怎么對待江晚的,他們就會受到同樣的懲罰。</br> 短短幾天時間里,已經有不少人忍受不住,選擇自殺。</br> 也有人拼死將消息傳到了老夫人這里,所以老夫人才火急火燎的找來了江晚。</br> 老夫人想要求江晚出手,幫忙說服盛庭梟收手了。</br> 可江晚冷淡的神情讓老夫人惴惴不安。</br> “小晚……奶奶知道你受了委屈,但是夠了……這些教訓也夠了吧,你勸勸庭梟,不要繼續了,他們也沒幾年好活了,不必要……”</br> 江晚沒有回答,而是緩緩拉開了袖子,露出了手腕上的傷口。</br> 那是她被捆綁著,繩子磨出來的痕跡,還有被強行拿下手鐲的痕跡,到現在還有血痂,在白皙的手腕上十分可怕。</br> 江晚平靜的說道:“奶奶,您知道水刑嗎?就是將你的雙手雙腳都綁住了,強行把你按進水里,快要溺死的時候拖起來,又按下去,反反復復,您會一遍遍感受死亡,肺部炸裂,鼻子嘴巴全是水。”</br> 老夫人聞言,呼吸一窒。</br> “他們為了拿下我的手鐲,撕破了我的皮膚,掰斷了我的手腕骨,您知道那種痛嗎?”</br> 老夫人的嘴巴顫抖了,雙手哆嗦的厲害,“這,這……”</br> 江晚扯了扯唇角,露出了一抹難看的微笑,“您不知道吧?那您更不知道,這一切,小鈴鐺就看在眼里,她甚至也被丟到了水里去。她才三歲大,她還那么小,他們卻下得去手!”</br> 江晚直接將刀子插進了桌面上,入木三分,眼神多了幾分森森殺氣。</br> “做了這些事的人,就是您嘴里年紀很大,沒有幾年好活的人!這些人根本不是人!是魔鬼!為什么要讓魔鬼在最后幾年時間里好過?”</br> 老夫人說不出話來,淚流滿面,一遍遍的道歉:“對不起,對不起……”</br> 江晚站起身,第一次,眼里沒有了以往的尊敬和溫和。</br> 她一邊往外走,一邊說道:“奶奶,我下次再來看您。”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