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春雨是在晚飯前回來的。</br> 人還在院子外,便大聲喊道:“姐,時薇,事情談妥了。”</br> 正在廚房里擦洗灶臺的徐秀娥聽了,連忙走了出來,“談下來了?”</br> “嗯,談下來了。”徐春雨笑得嘴角能裂到耳后根,眼睛發(fā)光地看著徐秀娥,“兩張床,一個大衣柜,一張梳妝臺,兩個五斗柜,一個菜廚,一張小八仙桌,幾張方凳。”</br> “啊呀,這些東西做齊最少得個把來月吧?”徐秀娥說道。</br> 徐春雨嘿嘿笑了說道:“我一個人做,個把月怕是還不夠。”</br> “那人家急不急呢?要是急的話,你就再去和馮叔說說。”徐秀娥說道。</br> “不急,主家說只要我把活給干好,時間長點也沒關(guān)系。”</br> 一直沒吱聲的廖時薇問出了關(guān)健性的一個問題,“小舅,工錢怎么算?”</br> “主家說了按件算,一張床的工錢是多少,大衣柜是多少,到時候完工后一起算給我。”徐春雨說道。</br> 之前方老師家也是這樣算。</br> 相對來說這種結(jié)算方式也很公平,不會出現(xiàn)木匠師傅磨洋工混工錢的事,手藝人時間就是金錢,做完一單的生意才能接下一單。</br> “那你們說好多少錢了嗎?有沒有談好驗收標準?”廖時薇問道。</br> “驗收標準?”徐春雨不解地問道:“什么驗收標準?時薇,我怎么聽不懂你這話?”</br> 呃!</br> 廖時薇只得解釋道:“就是你東西都做好后,他們會不會挑毛病克扣工錢,什么樣算是合格,什么樣算是不合格應(yīng)該有個說法吧?”</br> “和方老師家一樣就行了。”徐春雨說道。</br> 行吧,有這樣的參照物是最好不過的了。</br> 徐秀娥則在半上午的時候,推著板車去了客車站繼續(xù)賣仙草糕,廖時薇沒有沿街叫賣,她先是帶著徐春雨去了趟一中門外,將自己準備擺攤的地點指給她小舅看,完了又和徐春雨回了姚老太家,將早就準備好的畫紙拿給他看。</br> “小舅,這是我要的桌子和凳子還有案板,你看看能不能做出來。”</br> 徐春雨接過仔細看了一遍后,點頭道:“問題不大,那邊木材要三天后才能到,這三天我就先把你要的東西弄起來。”</br> 之前清理屋子的時候清理出來不少舊木板什么,當時姚老太還打算劈了當柴火燒,是廖時薇覺得這些木板留著會有別的用處給留了下來,現(xiàn)在果然就派上了用處。</br> 姚老太看著屋檐下光著膀子干得熱火朝天的徐春雨,起身走到廖時薇身邊,問道:“時薇,你小舅有媳婦了沒有?”</br> “沒有,我大舅年底結(jié)婚,我媽說等忙完我大舅的婚事就給他相看起來。”廖時薇說道。</br> “我給你小舅說個媳婦怎么樣?”姚老太問道。</br> 廖時薇猛地抬頭看向老太太,老太太好像很喜歡說媒,上回不是還張羅著她媽的婚事,現(xiàn)在又張羅起她小舅來,只是,上回沒成這回能成嗎?她真是怎么看,怎么都覺得老太太不靠譜。</br> “怎么,不樂意?”老太太不高興地問道。</br> 廖時薇搖頭,“不是,就是想問您一聲,您打算給我小舅說個怎樣的姑娘?”</br> “現(xiàn)在還沒想好,你要是覺得行了,我這就給打聽起來。”姚老太說道。</br> 廖時薇:“……”果然,老太太您是真的不靠譜啊!</br> “我愿意啊,我怎么能不愿意呢?”廖時薇嘻嘻笑了說道:“奶奶您最好給我小舅說個吃皇糧的,那樣我媽她肯定得把您老當菩薩供著。”</br> 姚老太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你可真敢想。”</br> “那是!”廖時薇一句不讓地說道:“那句話怎么說來著的?心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chǎn),行不行的不說,那想一想還不能啊!”</br> 姚老太起身拄著拐棍走了,她就知道,小丫頭片子一張嘴巴噠噠的能把死人都給說活了。</br> 徐春雨這邊加班加點的給廖時薇趕著出攤的家什,佟潯他們幾個也沒閑著。</br> 三天后,徐春雨背著家什準備去主家報道干活,卻見方老師騎著自行車急急趕了過來,徐春雨步子一頓,看著方老師問道:“方老師,您是來找我姐和時薇的嗎?”</br> 方老師下了自行車,呼哧呼哧喘著粗氣對徐春雨說道:“是,是來找你姐的,她在家嗎?”</br> 徐春雨點頭,“在的。”</br> 說完便要轉(zhuǎn)身給方老師帶路,卻被方老師一把推開,他自己小跑著去找徐秀娥了。</br> “你是不知道……大半夜的那叫聲把我們半條街上的人都嚇醒了,一開始大家伙還以為是時薇那幾個同學把人給打了,怕孩子們下手沒個輕重,便打著手電筒去找人,結(jié)果……”</br> 方老師說得嘴巴干了,停下打算先喝口水再說。</br> 徐春雨卻是忍不住了,催促道:“結(jié)果怎么了,方老師?”</br> 方老師擺手示意等他把手里的水喝完再說,徐春雨急得不行,干脆伸手托著碗逼著原本小啜的方老師大口大口的喝了起來。</br> 好不容易方老師喝完半碗水停了下來,徐春雨連忙道:“方老師您繼續(xù)說。”</br> “結(jié)果那屋里都是蛇,那蛇兇得不得了見人就咬,人跑了還會追。”</br> 許是想到晚上的情景,方老師臉色變了變不說人還控制不住的打了個哆嗦。</br> 往屋子里扔蛇……這絕對是佟潯那家伙能干出來的事。</br> 徐春雨聽了卻是不以為然道:“幾條蛇而已,就算真被咬了……”</br> “要只是幾條蛇也還好了,那蛇雖然兇猛卻沒有毒,咬一口也就是痛一痛,要命的是董華兵跑出去的時候,被倒了一頭一臉的洋辣子……洋辣子啊!”方老師把洋辣子三個字給加重了。</br> 城里人不知道洋辣子是個什么玩意,可農(nóng)村出身的徐秀娥和徐春雨卻是再知道不過了,鄉(xiāng)下人哪個沒吃過這玩意的苦頭,砍柴或者下田不小心碰一下能痛好幾個小時。</br> 再想想董華兵那老畜生被倒了滿頭滿臉……想想那滋味都覺得頭皮發(fā)麻,不由自主的兩股戰(zhàn)戰(zhàn)啊!</br> 徐春雨狠狠拍手:“這誰想出來的招?我得好好謝謝他才行!”</br> 嗯,廖時薇也深有同感,能想出用洋辣子果然是人才啊!</br> 正和佟潯坐在馬路邊吃著大肉包的竇正興連連打了好幾個噴嚏,完了他揉著鼻子問道:“潯哥,這是誰在背后說我呢,是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