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鳳琴目光呆滯地看著突然出現的廖時薇，同樣傻眼的還有她身邊的單衛革。</br> 但眨眼的功夫，兩人齊齊回過神來，徐鳳琴急急推了單衛革，“你快走，快走。”</br> “鳳琴，時薇她不是外人，她不會亂說的。”單衛革不顧徐鳳琴的推搡，目光三分慌七分亂地看著廖時薇，“時薇，你不會亂說的是不是？”</br> 廖時向忙不迭地點頭，“不說，和誰都不說。”</br> 單衛革長吁了口氣，徐鳳琴卻是又羞又急，臉紅得能滴出血來，顫著聲音說道：“你趕緊走，等會兒再來其它人就完蛋了。”</br> 單衛革沒有辦法，只得說道：“那行，我先走了，我同你說的話，你仔細想想。”</br> 徐鳳琴胡亂點著頭，只想著先把單衛革打發走就好。</br> 單衛革一步三回頭的走了。</br> 徐鳳琴理了理頭發，又扯了扯身上的衣裳，低著頭，紅著臉，抿著嘴便要往自家走去。</br> 廖時薇哪里肯放過這樣的好機會，“鳳琴姨。”</br> 背對著廖時薇的徐鳳琴不由得便打了個哆嗦，她戰戰兢兢的停下腳步，回頭看著廖時薇，不等廖時薇開口先就著急忙慌地解釋道：“時薇，我就是跟他說幾句話，別的什么也沒干。”</br> 看著緊張的就快哭出來的徐鳳琴，廖時薇暗暗嘆了口氣，這樣的性格真要嫁到鄧家去就是被打死也不會反抗的吧？</br> “鳳琴姨，你不用跟我解釋的，戀愛自由就算是你們真干了什么，那也是你的自由，別人……”</br> “沒有，時薇，我們真的什么都沒干。”徐鳳琴尖聲打斷廖時薇的話。</br> 廖時薇沒有想到她的反應會這樣大，一瞬的怔忡后連忙說道：“我相信你，我怎么會不相信你呢？你放心，今天的事我跟誰都不會說的，就連我媽我也不會和她說。”</br> 徐鳳琴重重點頭，“謝謝你，時薇。”</br> 廖時薇搖頭，表示不需要道謝。</br> 好像生怕廖時薇還會說出些什么不得了的話，徐鳳琴急急地說道：“時薇，我們回家去吧。”</br> 話落轉身便走，步子走得又大又急，就好像后面有惡鬼再追一樣。</br> 廖時薇小跑著才能跟上她的腳步，她不甘心要問的話沒有問，便一邊小跑著一邊問道：“鳳琴姨，你還是要嫁給鄧建設嗎？”</br> 徐鳳琴步子一頓，目光直直地盯著地上被太陽照得發白的沙子，久久沒有出聲。</br> 廖時薇看在眼里，深吸了口氣小心翼翼地問道：“姨，衛革叔他是不是喜歡你？”</br> 徐鳳琴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差點就跳了起來，她瞪圓了眼睛看著廖時薇，想呵斥她幾聲叫她不要亂說，可因為心虛卻只能小聲地說道：“不是的，時薇，你別亂猜。”</br> “怎么就不是了？但凡不是個瞎的都看得出來好吧？”廖時薇不服氣地說道。</br> 徐鳳琴還想再說，廖時薇卻搶在她前頭開口說道：“鳳琴姨，你把心放在肚子里，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就是想說，如果衛革叔喜歡你，而你也喜歡他，那你就勇敢點。”</br> “勇敢點？”徐鳳琴看著廖時薇眼底綻起抹濃烈的悲傷，自嘲地說道：“我拿什么去勇敢？”</br> 她沒想過讓單衛革請了媒人來提親嗎？可是，她媽說了，如果她不給哥哥換親，那就要像馮家一樣，男方家必須出一百塊的彩禮錢，一百塊啊……一窮二白的單家砸骨頭賣髓也湊不出這么多錢。</br> “衛革叔是什么打算呢？”廖時薇突然問道。</br> 單衛革是什么打算？</br> 徐鳳琴瞳孔驟然一緊，耳邊響起單衛革的聲音。</br> “要是鄧家是好人家，你嫁就嫁吧，怎么說都是我沒用，沒本娶自己喜歡的人。可那鄧家就是個坑，鄧建設那個王八犢子喝點馬尿就忘了自己是誰，連親娘老子都能動手打的人，你能指望他對你一個外人好？”</br> “鳳琴，你跟我走離開這里，我有力氣也能吃苦，我能養活你，等以后我們手里有錢了再回來，我再把這彩禮錢補給你家，行不行？”</br> 眼見徐鳳琴不言語，廖時薇還想再問，卻發現已經到了院門口，當下只得將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br> 徐秀娥在屋檐下補著兩個弟弟的衣裳，看到廖時薇的徐鳳琴，不由訝異地問道：“咦，你們倆怎么一起回來了？”</br> “路上遇見了就一起回來了。”徐鳳琴輕聲說道。</br> 話落也不看徐秀娥而是快步去了自家廚房。</br> 徐秀娥是知道廖時薇回學校拿畢業證的，雖說心里早就知道結果，但還是忍不住問了聲，“怎么樣時薇，有沒有考上？”</br> “沒有，我早就和你說了，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嘛。”</br> 說著話廖時薇大步進了堂屋，倒了碗滿滿的冷茶“咕咚、咕咚”一口氣喝完。完了，抹了把嘴對一臉失望的徐秀娥問道：“媽，我餓了，有什么吃的沒？”</br> 雖然一肚子的郁氣，但徐秀娥還是起身說道：“飯和菜都溫在鍋里，我去給你端。”</br> 天熱，沒什么胃口，廖時薇喝了小半碗湯就飽了。</br> 正打算收了碗去洗涮，隔著堵薄薄的木板墻卻響起徐鳳琴壓抑的哭聲，正想著是不是讓徐秀娥去安慰一番，不想二外婆尖利的罵聲卻陡然響起。</br> “你嫁過去等有了孩子，他自然就會心疼你，就算不心疼你看在孩子的份上也會對你好。再說了，這世上打老婆的男人多了，鄧建設不好，別的男人就一定好嗎？”</br> “我不是不同意給我哥換親，十里八村那么多的人家，為什么就一定得是鄧建設？”徐鳳琴邊哭邊求著二外婆，“媽，換個人家吧，我真的怕……”</br> “有什么好怕的，他還能把你打死不成？再說了，他妹妹要嫁到我們家來，他敢打你，以后我就叫你哥打他妹妹，不心疼你他還能不心疼自己妹妹？”</br> 徐鳳琴再說不出話來，只能捂著臉坐在那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br> 廖時薇將手里的碗“砰”一聲擱在桌上，“世上怎么會有這樣的媽，明知道前面是個火坑還逼著女兒往里跳，這是人干的事嗎？女兒就不是人了？女兒就不是爹生娘養的了？”</br> 徐秀娥生怕招來二外婆，連忙喝斥廖時薇，“你閉嘴，別人家的事要你多嘴多舌！”</br> 廖時薇不服氣地撇了臉，“是，是別人家的事，可鳳琴姨不一樣啊，她對你，對大舅和小舅一直都很好，我不想的婚姻和你一樣不幸福。”</br> “唉……”徐秀娥長長嘆了口氣，“時薇，你不懂，這都是命。”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