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時薇將回燕京的時間推遲到了初八,徐秀娥本想讓她過了元宵再走,但一來燕京還有一攤子事等著廖時薇去處理,二來她無意間聽到江遠航同徐秀娥說起江遠帆打算讓唐秋實來照顧的事,想著倆人見面太顯尷尬她還是早點走的好。</br> 佟潯知道廖時薇準備初八走后便也打算初八走,但被廖時薇給阻止了,“現在回去也不開店營業,你在家多陪陪向卉等過完元宵再走。”</br> 祁向卉是知道廖時薇擴大經營的,佟潯年底前回來就和她說了,打算過完年早些走,聽到廖時薇的話連忙表態道:“時薇,我沒事,你讓阿潯和你一起去吧,兩個人路上也有照應。”</br> “不用,讓她多陪陪你,一年就見那么一兩回,真的是委屈你了。”廖時薇說道。</br> 祁向卉搖頭,“沒有,我知道他是在為我們的未來努力,我不覺得委屈。”</br> 廖時薇于是便笑著對佟潯說道:“看到沒,多好的向卉啊要好好對她。”</br> 不等佟潯開口,祁向卉已經說道:“阿潯他待我很好的。”</br> “那就讓他再多陪陪你,元宵后再來。”眼見祁向卉還要說話,廖時薇擺手阻止了她,“行了,就這樣決定了。”</br> 年初八廖時薇坐上北上的列車去了燕京。</br> 在家休息了一天,她便開始聯系裝修工,本來她還是想把這活交給金姨的愛人來做,但金姨今年要嫁女兒,沒有那么早來燕京,這樣她就只能自己去找人了。</br> 這天領著人去店里準備開工時,打開門卻發現地上扔著個信封,拆開看了才發現是馬冬安寄來的,里面寫了些她在大洋彼岸的生活,然后又介紹了一番那邊的風俗人情,叫廖時薇沒有想到的是夾在信里的還有五美元。</br> 廖時薇好笑的將這五美收好,想著找時間給馬冬安回封信,可這一忙就沒有停下來的時候,等好不容易不把兩邊的店都弄妥當,又要緊鑼密鼓的準備起開業促銷的事情來,回信的事情便一拖再拖,再次想起時已經是快要入夏了。</br> 天熱火鍋店的生意不是很好,廖時薇花了一周的時間把信寫好找人幫忙把信寄了出去。</br> 走出郵局的那刻,突然就想起了某個人。</br> 太陽高高掛在頭頂,陽光穿過密密匝匝樹葉的間隙落了下來,如同無數個金錠子,她看著那些細碎的光芒有片刻的失神。</br> 思念一起便如洪水決堤,廖時薇突然想不顧一切的去找他,這段關系中好像她一直都是被動的承受者,從來沒有勇敢一回,這次是不是應該換她為他瘋狂一次?</br> 躊躕間,不知道怎么的就到了西門店。</br> 店內正忙著的佟潯看站在外面的廖時薇,微微一怔后快步走了出去,“時薇。”</br> 廖時薇回過神來,這才發覺自己因為走神下錯了站臺,但既然已經來了她還是走了過去,看了眼店里零零散散的桌數,笑著說道:“不錯,你這上座率有一半多比我那邊強多了。”</br> “你那邊這兩天不好嗎?”佟潯問道。</br> 廖時薇點頭,怕佟潯擔心立刻又解釋道:“年年都這樣,一到熱天就是淡季,我已經習慣了。”</br> “你不來我還打算晚上打烊后去找你。”佟潯將廖時薇帶到沒有太陽的角落里,看了眼店內的情形對廖時薇說道:“我想再買臺空調裝在里面,你看怎么樣?”</br> 年初擴大經營的時候,為了應對夏天的淡季,廖時薇一咬牙買了臺立式空調裝著,但顯然一臺立式空調顯然不夠,于是想也沒想便說道:“行,那就再買一臺吧。”</br> 佟潯于是又問廖時薇道:“你怎么過來了,是不是有事?”</br> 廖時薇本想說沒事,但這會兒馬冬安不在她也沒個商量的人,想了想說道:“佟潯,江起云已經快一年沒聯系我了,我想去找他。”</br> “一年都沒聯系你?”佟潯問道。</br> 廖時薇點頭,“他生意忙我理解,但不至于忙到連打個電話的功夫都沒有吧?”</br> 佟潯擰了眉頭,眼底的不滿和怨懟差點便掩飾不住。</br> 嘴里卻不得不說著違心的話,“可能是不方便吧?不是說他經常要出國嗎?國際長途貴,你接也不方便是不是?”</br> 話是這樣說,但馬冬安都能飄洋過海寄封信來,為什么江起云就不可以呢?</br> 見廖時薇不說話,佟潯想了想,輕聲道:“你從來沒去香港,你也不知道他的公司在哪,去了兩眼一抹黑你找誰去?”</br> “是啊,去了我找誰呢?”廖時薇苦笑著說道。</br> 頓了頓,哂笑一聲,自嘲地說道:“要不是抽屜里有結婚證擺著,我真懷疑我到底是嫁了還是沒嫁!”</br> “再等等吧。”佟潯勸著廖時薇,“可能他馬上就回來找你了呢?說不定明天,后天……”</br> 廖時薇嘆了口氣,搖搖頭道:“算了,不說他,越說越心煩。你打電話給向卉了嗎?她怎么樣,家里都還好吧?”</br> “嗯,昨天才打過電話,她沒事,家里也挺好的。”佟潯說道。</br> 廖時薇拍了拍佟潯的肩,“加油,爭取過兩年就把向卉接出來。”</br> 佟潯嘿嘿笑著點頭。</br> 又稍微站了會兒,廖時薇辭了佟潯離開。</br> 可能是找人說了說的緣故,她這會兒心里也不堵得厲害了,當然思念仍在,只是卻沒有那么撓心撓肺。</br> 金姨見到廖時薇進來,問道:“不是說寄個信嗎,怎么去了這么久?”</br> “去了趟西門店,那邊的生意比我們強多了,這會兒的上座率已經過半。”廖時薇說道。</br> 金姨嘴里連聲念著“阿彌陀佛”道:“菩薩佛祖保佑,總算是東邊不亮西邊亮,好歹還能掙口飯吃,不然都跟我們這樣閑得打蚊子可怎么辦哦。”</br> “不急,這不還有晚上嗎?”廖時薇安慰著金姨。</br> 金姨擺手,“行了,你就不別安慰我了,你是老板,你都不急,我急啥,我反正是汗澇保收的。”</br> 廖時薇笑了笑,問金姨道:“你吃過了嗎?沒吃我們現在吃吧。”</br> “早上吃得晚這會兒還不餓,你要是餓了我去給你做點吃的。”金姨說道。</br> 廖時薇其實也沒什么胃口,于是便說她這會兒也不想吃,等餓的時候再說吧。</br> “我還是去煮鍋粥吧。”金姨念叨著說道:“這天熱得人沒胃口,吃點粥挺好的。”</br> “百合綠豆粥怎么樣?”</br> 突然響起的聲音,使得金姨和廖時薇齊齊抬頭看了過去,等看清門口站著的人,廖時薇霎時紅了眼眶,咬牙道:“你還活著啊?我以為你死了呢,還想著到哪去給你收尸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