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同意。”</br> 江起云才進屋，沉著臉的江遠帆兜頭便砸下了這么一句，江起云笑了笑轉身便要走，被江遠航從后面給堵住了，不由分說的將他推了進去。</br> “坐下來好好說，都這么大人了怎么還改不了一言不合就甩臉子走人的臭毛病。”江遠航指責道。</br> 唐顯這時候也站了起來，“對，先進來，有什么話坐下面對面的說。”</br> 唐秋實和姜桂香兩個則是一左一右上前拉人。</br> “小云，你爸他沒別的意思，他就是想你找個吃國家飯的。”唐秋實勸著江起云道。</br> 姜桂香也跟著在一邊勸，“是啊，小云，沒人說時薇不好，只是她不適合你也不適合你們家。”</br> 江家人的想法其實很簡單，就是想著等江起云復員后給他安排在公安局，然后再找個能給他帶來助力的女朋友讓他能走得更遠，最好就是離開江城縣能到市里或者是省里去。</br> 廖時薇確實能干長得也好，可她不適合江起云。</br> “小叔，你也是這樣想的嗎？”江起云問江遠航道。</br> 當即所有人的目光都朝江遠航看了過來，是了，他們怎么忘了江起云最聽的是江遠航的話。</br> 江遠航正打算開口，姜桂香卻突然問道：“遠航，有件事我早就想問你卻一直沒機會，趁著今天你哥和你嫂都在我問問你啊。”</br> “什么事，你說。”江遠航含笑道。</br> 姜桂香默然片刻后才開口道：“聽附近的鄰居說，你之前經常去她們家，大家都在揣度說你看上徐秀娥了，是真的嗎？”</br> 不大的客廳里頓時鴉雀無聲，除了姜桂香外所有人的臉色都是僵的，特別是江起云，他突然就想起剛才說要把自己過繼給江遠航的話，瞬間就明白了廖時薇的惱從何而來，但下一刻卻又是“哐”一聲腦子宕機了，為什么時薇知道他不知道？</br> “胡鬧！”沒等江遠航吱聲，江遠帆先就生氣了，他瞪著江遠航，“你是什么條件，她是什么條件？你看上誰不好，怎么就看上個寡婦了？”</br> 唐秋實在一邊輕聲嘀咕道：“這母女倆難不成都是狐貍精投胎的不成，怎么我們老江家的男人一個個都被迷上了。”</br> 旁人或許沒聽到唐秋實的話，但坐她身邊的江起云卻是一字不落的全聽完了。</br> 狐貍精？</br> 有婆婆這樣說自己未來兒媳婦的嗎？</br> “媽，為什么你會這樣想？難道就不能是她們母女太優秀吸引了我和小叔的目光嗎？”江起云問唐秋實道。</br> “優秀？”江遠帆瞪著江起云，“一個擺攤沿街叫賣的小販子，你跟我說她優秀？你這二十多年的飯是白吃了是吧？讀的書也是讀到狗肚子里了是不是？”</br> “呵！”</br> 江起云嗤笑一聲，冷眼看著自家氣得臉紅脖子粗的親爹，“你的意思是那些坐在辦公室，一張報紙打發一天的人才是優秀是吧？”</br> “你……”江遠帆抓起桌上的水杯便要朝江起云砸去，被唐顯眼疾手快地給攔住了，“姐夫，不是說了好好說話嗎？你怎么三句話不到又動起手來了。”</br> “我到是想好好跟他說，可你問他他聽嗎？”江遠帆吼道。</br> 江起云并不是個好脾氣的人，或者可以說他將所有的溫柔和耐心都給了廖時薇，是故，江遠帆的吼聲才起，他猛地站了起來一臉淡漠地說道：“你還不如說我不配呢？沒關系，國家法律規定了婚姻自由，你們同意不同意對我來說一點都不重要，娶她的人是我，和她一起過日子的人也是我。”</br> 說完，拔腳便走。</br> “你站住，我叫你給我站住，聽到沒！”身后響起江遠帆粗礪的吼聲，“你聽著，你要娶她，那你就別認我，我就當沒你這個兒子。”</br> 江起云被氣笑了，怎么每次發生爭執都是這話，就不能換句新鮮不一樣的？</br> 他停下腳步，回頭看著呼哧呼哧氣得直喘粗氣地江遠帆，“那你就當沒我這個兒子吧。還有，我的轉業報告已經打上去了，我沒讓部隊給我安排工作，我打算自謀出路。”</br> 說完，提起放在門口的行李就走。</br> “小云，小云……”唐秋實急急追上前，抓著江起云的行李，“你去哪里？你不回家了？”</br> 江起云拍了拍唐秋實的手示意她松開，看了眼屋內眾人臉上的復雜神色，輕聲道：“行了，您就別管我了，我還能沒有去處？”</br> 唐秋實不肯松手，“你跟媽回家，聽話，你真喜歡她，媽……”</br> “不同意，除非我死，否則她永遠都不許進我家門。”江遠帆在后面喊道。</br> 江起云嗤笑一聲，沒好氣地說道：“放心，你就是八抬大轎來抬，我也絕不會讓她進你那扇門。”</br> 說完用力奪過行李，打開門便大步走了出去。</br> 唐秋實急得只跺腳，回頭沖江遠帆吼道：“有你這樣當爹的嗎？孩子幾年沒回家，好不容易回來一趟，連家門都沒摸著就被你趕走了……”</br> 說完再忍不住眼淚嘩嘩地直往下掉，可想到這不是自己家又是正月這樣不好，忙不迭地擦了臉上的淚水，對一旁神色復雜的姜桂香說道：“桂香，你帶我去廖時薇家，我去跟她說，我同意她和小云在一起。”</br> “你要敢去，你也給我滾。”江遠帆指著唐秋實吼道。</br> “行，我們都滾，你一個人過去。”唐秋實抓起沙發上的包轉身就走。</br> “姐，姐，你別這樣，你……”姜桂香連忙去追人。</br> 江遠帆還在后面喊，“你別管她，娘倆一樣都不是個東西，孩子就是被她給寵壞的！”</br> 屋子里很快便只剩下三個大男人，唐顯看了看暴怒的江遠帆又看了看氣定神閑的江遠航，良久，突然問道：“遠航，你大姐說的是真的？你真看上小姑娘她媽了？”</br> 江遠帆猛的抬頭朝江遠航看了過來，好似只要江遠航敢承認，他就要打得他爬不起來一樣。</br> 江遠航在最初的錯愕后已經冷靜下來，對上自家大哥看來的目光，他笑了笑，從口袋里掏出煙分別給兩人散了一支并點燃后，這才緩緩說道：“我不知道，我就覺得她身上有和施梅一樣的東西。”</br> 這話一出口，江遠帆和唐顯都驚了驚。</br> 江遠航的前妻施梅也是農村人，是一次江遠航出診的時候認識的，兩個人對彼此一見鐘情，結婚前江遠航就知道施梅因為身體原因不能生育，可仍舊毅然決然的娶了她，后來施梅重病離世，給江遠航介紹的人很多，甚至連剛畢業的大學生都有，可他一個都沒看上。怎么也不會想到，他竟然會看上徐秀娥！</br> “你發什么瘋，那個女人怎么能和施梅比？”江遠帆煩燥地說道。</br> 江遠航笑了笑，“我沒拿她和施梅比，我是說她身上有和施梅一樣的東西，善良，溫柔，和氣，做得一手好吃食。”</br> “這樣的女人遍地都是，你要多少我給你找多少。”江遠帆說道。</br> 江遠航笑了笑，迎著江遠帆薄怒的目光說道：“可她們都不能讓我覺得心安。”</br> 就在今天之前江遠航也一直問自己，他對徐秀娥到底是什么樣的感覺，也是此刻他才明了，徐秀娥做得吃食和施梅的味道很像，還有，和徐秀娥在一起時他很舒服，哪怕只是一個淺笑，一句“吃了嗎”一聲“江醫生”，從前這樣的感覺是施梅給他的，可在施梅離開后，他在徐秀娥身上又感覺到了。</br> 江遠航眼底的笑刺得江遠帆眼睛一痛，下意識地問道：“你要娶她？”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