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年代農村的大土灶都是砌三個鍋的,里外兩個鍋外加兩鍋正前方一個方形或圓形的燒熱水的水斗,外鍋用來蒸飯做菜,里鍋用來煮豬草或者冬天的時候用來保溫。(燒好的菜放在架著的隔籬上,隔籬下面是熱水)</br> 徐鳳琴安撫住徐鳳仙后,馬不停蹄的將里鍋洗涮干凈做起了午飯。</br> 不多時,徐春雷和徐春年也回來了。</br> 兩人應該是回來的路上便聽說了這場鬧事,徐春雷到家直奔徐秀娥,徐春年則去找了徐鳳仙,不多時西廂房響起徐鳳仙的哭聲,緊接著便看到徐春年出膛的炮彈一般跑了出來,抄起門口放著的鋤頭就奔著大房燒飯徐春雨來。</br> 徐春雨從徐春年回來那刻就留著他的動靜,眼見徐春雨抓著鋤頭沖來,她抄起身后柴墩上的砍柴刀起身也往外沖,這一幕嚇得正炒菜的徐秀娥抓著鏟子便跟著往外跑,“春雷,快攔住他們。”</br> 好在徐春雷也早防著徐春年,見狀搶上前一把擎住徐春年掄過來的鋤頭,又回頭對徐春雨吼道:“把柴刀放下。”</br> 廖時薇也知道自家小舅是個猛人,她同樣防著徐春年,現在見到自家大舅攔住了徐春年,她便搶上前抓住了徐春雨握刀的手,“小舅,不能拿刀,會出人命的。”</br> “總要死一兩個才能太平,砍死他我償命。”徐春雨吼道。</br> 徐秀娥這時候也已經追出來了,聞言氣得拼命的捶徐春雨的背,“你瘋了是不是?你有個好歹,我怎么跟死去的爸媽交待?快把刀放下。”</br> 徐春雷這時候也轉過頭對徐春年吼道:“春年,鳳仙做錯事在先,就算時薇砸了鍋,你姐也拿錢賠了,你還鬧什么鬧?”</br> 徐春年雖然也橫,但他怕死,不然他剛才就不會抄鋤頭而是抄刀了,但他也是個雞賊的人,眼見徐秀娥攔住了徐春雨,當即作態道:“春雨打了鳳仙這仗怎么算?”</br> “鳳仙造時薇的謠你又打算怎么算?”徐春雷問道。</br> 徐春年:“她砸了我家的鍋。”</br> “你姐賠了錢。”</br> 要不是場合不對,廖時薇都想笑了,哈,他大舅口才好應變能力也強,只可惜就是沒文化!</br> 徐春年顯然和徐鳳仙是一路貨色,當即便又辯駁道:“鳳仙也是聽別人說的,她怎么就造謠了?”</br> 廖時薇不客氣地接了句,“我沒聽到別人,我只聽到她說了。”</br> 這時候徐鳳琴也趕過來了,看著不依不饒的徐春年心累得不行,她不知道這是怎么了,小時候大家也是同住一個屋檐下,雖然也會吵也會鬧可吵過鬧過就算了,是什么時候親戚間變成了生死仇人的?</br> 一個徐鳳仙不夠,還要再加上個徐春年吧?這往后的日子還過不過了?</br> “二哥,你別攔著,讓春雨把他砍死,不死一兩個這日子永遠太平不了。”話落,徐鳳琴抹了奪眶而出的眼淚,甩手便回了自家廚房。</br> 徐春雷自然不可能真不攔,但他也有他的思量,他看著徐春年問道:“這架你一定要打是不是?”</br> 徐春年明白徐春雷這話里的意思,倘若他真要打,徐春雷說不得真就撒手不管了,反正有個什么事做牢吃官司的是徐春雨又不是他徐春雷!</br> 可讓他就這樣罷休,又太丟面子,徐春年假裝自己受了勸,松了手里的鋤頭指著徐春雨說道:“你給鳳仙陪個不是,再給她拿幾塊錢,這事就算了。”</br> 徐春雨卻是“呸”一聲,一口痰吐到地上,指著徐春年罵道:“你做夢吧,我砍了你,再把那個攪家精給砍了,拿一條命換你兩條命值了。”</br> 徐秀娥那個氣啊……</br> 她是真想不通,爸媽都是和善的人,怎么就會生了徐春雨這樣一頭倔驢。</br> 情急之下,她抓著徐春雨的柴刀便往自己脖子上比,“徐春雨,你那么能,你先把我砍了好了,我反正早就不想活了,我死了兩家就太平了……”</br> 廖時薇差點沒一口老血吐出來,可真是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對豬一樣的對友啊!</br> 她媽這腦子進的水足夠養條大鯨魚吧?!</br> 徐春雨嚇得臉都白了,他可以和別人拼命,但他不能傷了像媽一把自己帶大的姐姐,手里的柴刀成了燙手山芋,急急松了手的同時委屈地說道:“姐,姐你這是干什么啊?我這是替你和時薇出頭呢,你怎么反過來幫別人呢!”</br> 徐秀娥沒辦法說出心里的痛,她只能一邊流著淚,一邊對徐春雨說道:“春雨,姐知道你疼我和時薇,可姐也心疼你啊,真要讓你為著我們娘倆出了什么事,你叫姐還怎么活?”</br> 徐春雨看著徐秀娥雨點子一樣往下落的淚,五尺高的漢子憋屈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抱頭哽著嗓子說道:“你讓我怎么辦?難道讓眼睜睜看著你們娘倆被人欺負不管嗎?別人欺負也就算了,自己家親戚帶著頭的欺負,這還是人嗎?”</br> 是啊,這是人嗎?</br> 徐秀娥也難過,她也想不通,明明是血脈相連的家人,為什么要比仇人還惡毒的對待她們?</br> 徐春雷紅了眼眶,但他深吸一口氣將眼里的淚逼了回去,看著徐春年說道:“鬧成這樣,這親戚也沒做下去的必要了,住在一幢房子里誰都尷尬,等二嬸回來了你們商量下,是你們買了我們這半間,還是我們買了你們那半間。”</br> 廖時薇瞪大了眼,是了,她怎么沒想到呢?</br> 就算是血脈相連的親人又怎么樣?處不來不處就是了,兩家分開住了老死不相往來,誰都落得個清靜省心!</br> 徐春年嗤笑一聲,一臉嘲諷地看著徐春雷說道:“大哥你口氣真不小,買下我們半間,你有錢嗎?”</br> “大舅沒有我們有。”廖時薇大聲道:“你只要決定是買還是賣,買是什么價,賣是什么價。”</br> 徐春年的臉色頓時變得精彩起來,他看著廖時薇,“就你?你會舍得出這錢?”</br> “我為什么不舍得?”廖時薇大聲道:“我小舅為了我們娘倆都要殺人了,我們娘倆還能心疼那點子錢?”</br> 徐春年瞪著廖時薇的目光幾番變化,最終眼瞼輕垂咬牙道:“好,就這樣說定了,你別反悔。”</br> “反悔?”廖時薇嗤笑一聲,冷冷道:“放心,那是不可能的,這輩子都是不可能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