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餐飯吃得氣氛尷尬。</br> 徐來和金剛焰有心想找個話題聊聊,卻每每抬頭對上廖時薇低垂的眉眼時,那些到了嘴邊的話都沒法說出來。</br> 比起兩人的不自在,廖時薇卻很快便調整好了情緒,到底是活過一世的人,比任何人都能更加深刻的理解“除了生死無大事”這句話。</br> “要不要喝點酒?”廖時薇突然抬頭問道。</br> 徐來和金剛焰聞言齊齊抬頭朝她看來,徐來更是問道:“喝酒?你會喝嗎?”</br> 廖時薇笑了笑,這世的她滴酒不沾,但前世的她即便不是千杯不醉,半斤八兩的也不在話下。</br> 金剛焰連忙站了起來,“我去買,那個……時薇,你要喝什么酒?”</br> “啤酒吧?!绷螘r薇說道。</br> 金剛焰匆匆出去買酒,回來的時候手里除了提著一箱酒還另外捎帶了一份豬耳朵。</br> 幾杯酒下了肚氣氛終于變得不再那么肅沉,徐來這個酒量最差的也打開了話匣子,紅著臉對廖時薇說道:“是我和金剛對不住你,你生氣也是應該的?!?lt;/br> “我沒生氣?!绷螘r薇放下手里的杯子,看著徐來和金剛焰說道:“人各有志,你們有你們的想法這很正常,只是,這到底不是條正路,我只怕你們將來有一天會后悔。還有,是我讓你們來深市的,萬一有事發吃皇糧的那天,我怕你會怨恨我?!?lt;/br> “不會,路是自己選的怎么會怪到你頭上呢?”徐來連忙說道。</br> 廖時薇卻是笑了笑端起杯子一口飲盡后又給自己倒了半杯,搶人錢財如同殺人父母,她很清楚現在不任她說什么徐來和金剛焰都是聽不進去的,她阻止不了,便只能盡量給兩人提個醒。</br> “這事你們商量過江起云嗎?”廖時薇突然問道。</br> 徐來和金剛焰交換了一個眼神,這事商量誰都不可能商量江起云啊,他是軍人是國家的人,他們再無知也知道“走水”這活是違法的,商量江起云是讓他同流合污呢還是讓他大義滅親?倒不如什么都不說,來個難得糊涂!</br> “沒有。”徐來輕聲道。</br> 廖時薇點了點頭,這回答倒也是在她的意料之中。</br> “我知道這會兒我說什么你倆也聽不進去,但我還是要勸你們一聲見好就收。”廖時薇對兩人說道:“現下國家大力發展經濟,有些事情睜只眼閉只眼也就過去了,但遲早總有那么一天是要整治的。”</br> 金剛焰點頭道:“我明白,你放心我和徐來不是貪得無厭的人。”</br> 這話其實他自己都說得沒有底氣,倘若不是貪得無厭的人,又怎么會放著正紅生意不做,去做違法的事呢?說到底還不是財帛動人心!</br> 廖時薇深知人微言輕莫勸人的道理,該說的話也說了,不該說的話也說了,朋友一場走到這一步是誰也沒有想到的事。</br> 笑了笑,她端起酒杯對徐來和金剛焰道:“來,我們碰個杯,為友情?!?lt;/br> “好,為友情?!毙靵矶似鹆吮?。</br> 金剛焰也端起了杯子,“為友情!”</br> “當”一聲脆響,杯子撞在一起,澄黃的酒液蕩起一陣酒花,空氣中沒有酒的芳香,三個人眼底臉上卻染起了屋屋的醉意。</br> 一口飲盡杯中的酒,廖時薇輕聲說道:“以后我就不來深市進貨了,這幾年先在羊城進貨,過些年我打算往蘇杭那邊去看看?!?lt;/br> 徐來臉上有剎那的怔忡,但很快卻是反應過來,點頭道:“羊城的服裝并不遜色深市,單純只是進衣服確實還是去羊城的好,省去了舟車勞頓不說費用和時間上也輕松了許多?!?lt;/br> “只是,羊城的治安實在是夠嗆,如果你打算去那邊進貨,那你一定要再找個人一起,或者你提前聯系我或者徐來也可以,我們去羊城接應你?!苯饎傃娼又f道。</br> 羊城治安不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但只要有足夠的防患相信也出不了什么大亂子。當然這話廖時薇不可能說給兩人聽,委婉地謝絕了金剛焰的提議后,又喝了幾杯酒借口酒量不好些醉了廖時薇回了自己的屋子。</br> 客廳里只剩下徐來和金剛焰兩人后,徐來開了瓶酒對著瓶口便吹了起來,金剛焰見了一巴掌拍在他肩上,“發什么瘋呢?”</br> “金剛你說我們這干的是人事嗎?”徐來放下手里吹了一半的酒瓶,揉搓著臉對金剛焰說道:“人好心好意指點我們才財,結果我們卻半道上把她給扔了,我越想越覺得這事做得虧心?!?lt;/br> 金剛焰嘆了口氣,點了根煙放進嘴里,深吸一口緩緩吐出看著眼前的煙霧繚繞,悶聲道:“那怎么辦呢?你真要覺得虧心,回頭還來得及?!?lt;/br> 徐來卻不吱聲了。</br> 良久……</br> “就這樣吧,這世上的人不虧心的少。”</br> 金剛焰點了點頭,“是啊,從此這世上又多了兩個狼心狗肺的人。”</br> 徐來抬頭看了他,金剛焰目光一轉同樣朝他看了過來,四目相對,兩人臉上齊齊綻起抹自嘲的笑,又不約而的端起了桌上的酒杯輕輕碰了碰。</br> 三天后,金剛焰扛著個比她人還要高的蛇皮袋,跟徐來一前一后將廖時薇送進羊城火車站,徐來去辦去行李箱包托運的事,金剛則站在站臺上看著車站上表情不一樣的旅客,對廖時薇說道:“徐來說你小舅留在城里,你要是不想聯系我和徐來,下次來進貨一定讓他陪著,身邊有個男人不一樣?!?lt;/br> “好的,我記下了?!绷螘r薇笑著說道。</br> 金剛焰知道廖時薇只是客氣的應酬而矣,并沒有將他的話聽進心里,嘆了口氣,輕聲道:“你要是不想讓你小舅陪,佟潯那小子也可以的。”</br> “他怕是不可以了?!绷螘r薇笑著說道:“徐來沒和你說嗎?他舅舅把他弄去縣政府開車了?!?lt;/br> 金剛焰聽得愣了愣,稍頃,卻是笑了說道:“是嗎?怪道他那時候能那么橫呢,原來真的是背后有人。”</br> “再橫也沒你們橫,跑到我們中學堵人。”廖時薇說道。</br> “我和徐來哪敢啊,那還不是因為云哥的關系……”提到江起云,金剛焰話聲突然一頓,一臉欲言又止的看著廖時薇。</br> 廖時薇起先并不曾放在心上,可時間長了到底不舒服忍不住便問道:“你想說什么說就是了,干嘛要這樣一副便秘的樣子?”</br> 金剛焰嘆了口氣,搖了搖頭朝遠處看去。</br> 他不說,廖時薇也沒有催他的意思,眼見徐來朝這邊走來,正待大步迎上去,不想金剛焰卻突然問道:“你知道云哥喜歡你嗎?”</br> 廖時薇一瞬僵在了原地。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