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縣委上班，給縣領導開車……</br> 佟潯好一會兒都沒能回過神來，他不傻，又是親眼見證過自家舅舅因為這個工作而享受到的各種紅利，說不心動那是不可能的，甚至已經不是心動而是蠢蠢欲動。</br> 不過……</br> “舅，你不是打算等表哥退役后，讓他來頂你的職的嗎？怎么……”</br> 要不怎么章大為自己有兒子的情況下還格外疼這個外甥呢？他就喜歡佟潯這種自家人有什么說什么，不藏著不掖著的性格。</br> 章大為也沒瞞著佟潯，當即把顧副縣長想把侄子安排進來的事說了。</br> 佟潯想了想，問道：“舅，你是想讓我先替表哥占著這個位是不是？”</br> “不是。”章大為搖頭道：“你表哥已經申請成志愿兵了，什么時候回來能不能回來都是難說的事。”</br> 佟潯聽自家大姨說過一嘴，好像是這表哥在部隊被一個首長看上了想要招了做女婿，留在部隊發展肯定比進復員進縣委開車強。</br> 想了想，佟潯問道：“那我大姨怎么說？”</br> “你大姨當然是贊成的，怎么，你大姨要是不同意你就不去？”章大為好笑地問道。</br> 讓他想不到的是，佟潯還真的點頭了。</br> 章大為：“……”</br> “去，去，去，滾出去，沒良心的臭小子，你大姨疼你，我就不疼你了？”</br> 說著話便要趕身趕人。</br> 佟潯閃身躲了躲，“沒有，大舅你也是疼我的，我知道。”</br> 章大為哼了哼，“知道就好，這事我已經在運作了，指不定過幾天就會喊你來上班，這段時間就老實在家呆著別跟你姨夫出車了，省得到時候找不到人。”</br> “謝謝大舅。”</br> 章大為擺了擺手，“你先別謝我，這事辦得成辦不成還兩說。”</br> “成不成都要謝謝大舅，我媽沒了后，你和大姨拿我當親兒子疼，我都知道的。”佟潯說道。</br> 說起這話，章大為就要好好說道說道了，他看著佟潯，“你知道，你給你舅媽送褲子，怎么我這個做大舅的卻沒有？”</br> 佟潯垂了眉眼，“大舅你待我好，那是因為舅媽她人好不計較，也拿我當自己人疼。”</br> 這話說得可真是……有道理。</br> 舅舅再好，要是舅媽不好，又能好到哪去呢？</br> 章大為看著佟潯許久沒有言語，這下他是真正的把心放肚子里了，能把事情看得這樣透徹，他還有什么不放心的呢？起身拍了拍佟潯的肩，“阿潯，舅舅這下是真的放心了。”</br> 至于放心什么他沒說，佟潯也沒有問。</br> “行了你沒事回去吧，記住了這段時間別再跟著你姨夫出車了。”</br> 佟潯卻是遲疑地問道：“大舅，那我同學的事情。”</br> “知道了，舅舅會給你辦妥的，去吧。”</br> 正說著話，外面響起喊章大為的聲音，好像說是有誰要車，章大為應了一聲，佟潯也不敢再呆，怕耽擱了他舅的正事，匆匆忙忙地走了。</br> 本來這樣的好事肯定是要趕回去和章衛紅說說，讓她跟著高興高興，但佟潯卻是跑去找廖時薇了。</br> 廖時薇正同姚老太說著話，見到佟潯來先是怔了怔，問道：“怎么了，有事嗎？”</br> “沒有，我就是來和你說一聲，我舅他答應幫忙了，等弄好了我再拿來給你。”佟潯說道。</br> 這個時候地契更名可不是件容易的事，雖然是合法的買賣但到底還是要冒著風險，廖時薇不是個不懂人情事故的，當即便說道：“下次徐來回來我給你舅媽留兩條裙子算作答謝，到時候還得麻煩你跑一趟。”</br> “不用。”佟潯說道：“是我自己的親大舅，又不是托的別人。”</br> “是你親大舅那也是需要的，其實兩條裙子比起你舅幫的這個忙根本算不了什么，不過我也就這能力了。”廖時薇笑著說道。</br> 心里卻想著，回頭讓徐來在深市帶套高檔的化妝品回來。</br> 佟潯還待再說，廖時薇這時候卻又開口了，“佟潯你留下來吃晚飯吧？”</br> 吃晚飯……佟潯自然是愿意的，不僅僅是因為廖時薇的菜做得好，更主要的是因為這樣可以和廖時薇有共處的時間，只要是和廖時薇在一塊，哪怕話都不說一句也是高興的。</br> “人家幫了你這么大個忙，吃你餐飯還不是應該的。”姚老太在一邊說道，“還不趕緊買菜去，總不能喊人家吃飯就只吃白米飯吧？”</br> 廖時薇笑著說道：“知道了，我這就去買。”</br> “我和你一起去吧，我騎車……”</br> “你去干什么？留下來陪老太太我說會子話。”姚老太打斷佟潯的話說道。</br> 比起陪老太太說話，佟潯自然更愿意和廖時薇一起去買菜，但姚老太發了話就算不愿意，他也只能留下來。</br> 廖時薇提著籃子走了出去，這個時候雖然有自由市場但那也只是早上才有，不過她是去買魚或者肉，就只能去國營市場，國營市場到是沒有時間限制到晚上五點半才關門。</br> “我屋里有葵花子和花生要不要吃？”姚老太問佟潯道。</br> 佟潯搖頭，“不吃，謝謝奶奶。”</br> 姚老太于是嘿嘿笑著繼續問道：“小伙子，你是不是喜歡我們時薇啊？”</br> 佟潯頓時鬧了個大紅臉，目光閃爍不敢和姚老太對視，手也無處安放似的，不是摸著膝蓋就是抓著衣襟，紅著臉說道：“沒有，奶奶，我沒……”</br> “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這有什么好難為情的。”姚老太打斷佟潯的話，“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再說了我們家時薇好看又能干，喜歡她不丟人。”</br> 佟潯：“……奶奶說得是，時薇她是個好姑娘。”</br> 老太太臉上的笑容更足了，一副與有榮焉的語氣說道：“那是，我們時薇當然是個好姑娘，我跟你說已經私下有好些人跟我打聽了，想給時薇做介紹呢。”</br> 佟潯一顆心頓時如擂鼓，生怕老太太答應了人家，吱唔著道：“奶奶，時薇她還小。”</br> “不小了，這要是放以前都能做媽了。”</br> 佟潯：“……”</br> “可這不是以前了啊，婚姻法規定了結婚必須滿二十周歲才能登記結婚。”</br> 婚姻法都搬出來了……老太太笑瞇瞇地看了佟潯，“那也沒說介紹了就立刻去登記是不是？總得處一處看看合不合適是吧？”</br> 確實是這么個理，只是……</br> “奶奶，你別給時薇介紹。”佟潯小聲說著自己的訴求。</br> “為什么啊？”老太太看著佟潯，“一家有女百家求，不能因為你喜歡她，別人就不能追求她吧？這買件衣裳還貨比三家呢，嫁人這么重要的事還不能多選選多看看啊？再說了，你連個正經的工作都沒有，總不能以后讓時薇養著你吧？”</br> “我怎么會讓她養我呢？”佟潯瞪大眼看著老太太，“我大舅才跟我說，打算把我弄去縣委給領導開車，我想過了等我轉了正我就跟時薇把話挑明了說，她要是愿意跟我處，我以后什么都聽她的。”</br> “那她要是不愿意呢？”老太太問道。</br> 不愿意……光想想佟潯都覺得心里跟刀割了似的難受，可強扭的瓜不甜，兩個人在一起肯定是要彼此都喜歡才行，有一方不樂意，即便在一起日子也不會過得開心。</br> “要是不愿意，我們就繼續當好朋友，以后她要是改變心意了，我還是會很高興和她成為一家人。”佟潯說道。</br> 姚老太看著佟潯許久沒有說話，男人能做到這一步已經是真正的男子漢了。</br> 她拍著佟潯的肩，“你也是個好孩子，奶奶是真希望你和時薇能成一對，可是就像你說的，男女間的事還是要兩廂情愿的好，加油吧，奶奶覺得你還是有機會的。”</br> 佟潯聽了頓時高興得不行，問道：“是嗎？奶奶，你真的覺得我有機會嗎？”</br> “當然，成和不成不都是一半的機會嗎？”老太太說道。</br> 佟潯：“……”</br> 奶奶你真是說話的藝術家！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