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媒人不難,但要找個合適的媒人卻不容易。</br> 徐秀娥同姚老太商量,“嬸,您說找誰去合適呢?”</br> 姚老太看著徐秀娥不解地問道“還有比何老師更合適的人選嗎?”</br> 何老師?</br> “她是梔夏的表姑,請她做媒人何家會不會覺得我們不夠重視?”徐秀娥問道。</br> 姚老太擺手,“城里人沒那么多講究,你只要把該有的禮數做到,別讓人家挑禮就行。”</br> 徐秀娥心里仍有些忐忑,但一來心里實在沒有更合適的人選,二來她在城里生活了小半年,發現在城里和鄉下很多事情確實不一樣,想了想后便決定按姚老太說得辦。</br> 晚上便和廖時薇商量,“明天下午你替我去出攤,我去趟何老師家商量下去何家提親的事。”</br> “你想好請誰做媒人了?”廖時薇知道徐秀娥這兩天一直發愁這事。</br> 徐秀娥把姚老太的話說了一遍,完了補充道:“我覺得你姚奶奶說得有道理,明天我買點東西去趟何老師家,看看何老師是什么意思。”</br> “那你東西別買差了,這是小舅一輩子的大事,而且吧我也挺喜歡那個何姑娘的。”廖時薇說道。</br> “買兩瓶罐頭再買兩斤水果糖,行不行?”徐秀娥問道。</br> “再買罐麥乳精和一包紅棗吧。”</br> 徐秀娥猶豫著問道:“會不會太多了?”</br> 廖時薇知道她媽是心疼錢,想了想,說道:“你可以少買一瓶罐頭。”</br> 徐秀娥想了想,“行吧,就按你說的辦。”</br> 廖時薇想起她打算入股徐來他們生意的事,一直也沒找到機會說,現在正好是機會,便把事情同她媽說了。</br> 徐秀娥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問道:“你打算投多少錢?”</br> “一百塊吧。”廖時薇說道。</br> 一百塊,一個普通工人三個月的工資,她們娘倆風里來雨里去的兩個多月的收入,萬一賠了……只要想到這個可能,徐秀娥都覺得心像是刀割一樣痛。</br> “能不能少投點?”徐秀娥輕聲道。</br> 不投的話她干脆就不說了,因為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只能試著勸廖時薇少投點。</br> “不能再少了。”廖時薇搖頭道:“要不是馬上要過年,然后小舅指不定明年開春要結婚,我都打算投兩百。”</br> “那萬一要是賠了……”</br> “賠了就賠了。”廖時薇打斷她媽的話,說道:“做生意沒有穩賺不賠的。”</br> 徐秀娥那個心痛啊……感覺呼出的每一口氣都帶著股血沫子味道,猶疑片刻,徐秀娥不死心地說道:“時薇,媽想攢點錢在城里買間房子。”</br> “嗯,我也有這想法,不過這會兒房子都是公家的,你有錢也買不到,像姚奶奶這樣的自建房又過不了戶,所以我想著等過幾年再說吧。”廖時薇說道。</br> 再過個五、六年隨著鐵飯破被打破國企私有化,住房不再享有單位分房福利,房地產如火如荼搞起來,商品房成為經濟的核心力量后,她一定要買個十幾二十套房過一把包租婆的癮。</br> 話說到這里,徐秀娥知道這事已經不是她能阻止的了,唯一慶幸的是廖時薇沒有打算把全部的錢都投進去。行吧,這錢是兩人一起賺的,真就是賠了也只當是讓廖時薇買個教訓,反正只要母女倆心往一處使,錢總是能賺回來的。</br> 廖時薇原以為她媽還要再推脫一番,等了等沒等來她媽開口,卻聽到背后響起均勻的呼吸聲,一轉身這才發現她媽不知道什么時候睡著了。熟睡中的徐秀娥即便是睡夢中眉頭也微微的蹙著,廖時薇嘆了口氣,伸手輕輕撫平她媽的額頭,輕聲道:“放心吧,我們日子會越過越好的。”</br> 因為要等何家的消息徐春雨便有沒有回鄉下,但他是個閑不住的人,吃過早飯后便背著些簡單的工具走街串巷兜生意了,這年頭家家戶戶都不富裕,家里的桌子,凳子,柜子什么的缺個腳又或者是抽屜關不攏是常有的事,他心平不貪心五分、一角的收錢,一天下來掙個一塊兩塊的根本不是事。</br> 等到晚邊收工踩著夕陽往家走,摸著口袋里的零零散散的票子,嘴巴就差點咧到耳朵后面,心里對在城里長久生活又多了一份信心。</br> 徐秀娥在廚房準備晚飯,姚老頭坐在灶前幫著燒火,自打認了徐春雨做干兒子后,老太太便跟著徐秀娥她們吃飯,老太太是個明白人搭伙前就把話說好了,每個月給五塊錢的飯錢,徐秀娥卻覺得一個老太太能吃多少,再加上徐春雨又白住了間屋子,說什么都不肯要這錢,但奈何敵不過老太太的彪悍,這錢到底還是收了。</br> “我是今天才知道,梔夏還跟著她嫂子學了裁縫,聽何老師說村子里一多半的衣裳都是她姑嫂倆做的。”徐秀娥一邊忙著手里的活,一邊同姚老太說著閑話,說到這時手上動作一頓,抬頭看了灶前的姚老太道:“嬸,你說真要梔夏嫁進來了,是不是可以讓她開個栽縫店?只是這樣一來的話,就得買臺縫紉機。”</br> 縫紉機可不便宜啊,一臺蝴蝶牌的縫紉機要價二百多元,還不是有錢就能買到,得托關系才能買到。</br> 徐秀娥嘆了口氣,收了目光繼續手里的活。</br> 姚老太幽幽說道:“縫紉機是貴,可你要會算帳,這縫紉機買回來最多一年快一點的話半年就能回本,往后的日子就是凈賺。”</br> 徐秀娥何曾不知道這個道理呢?小弟有木工的手藝,何梔夏會栽縫,真要是能置上臺縫紉機讓何梔夏在家開個栽縫店,夫妻倆的日子不會比雙職工家庭差。</br> 只是……</br> “錢難湊啊。”徐秀娥嘆了口氣說道。</br> 姚老太看著灶火的目光閃了閃,但卻什么都沒說。</br> 這時候外面響起了徐春雨的聲音,“姐,我回來了。”</br> 話聲落,徐春雨已經進了廚房,嘻嘻笑著走了上前,也不看鍋里燒什么,第一句話問的就是,“姐,何老師她答應了嗎?”</br> “答應了。”徐秀娥笑著說道:“何老師說等忙完這兩天就去。”</br> 一聽還要過兩天才去,徐春雨有些著急了,他蹙著眉頭問道:“她家很多活嗎?我反正閑著沒事,要不我去幫她干兩天活吧?”</br> 灶前的姚老太噗嗤笑出了聲,對徐春雨說道:“這是兩天都等不了了是不是?那從說媒到結婚怕是還得有幾個月呢,這幾個月你怎么辦?”</br> 徐春雨訕訕笑著道:“沒有,我就是想著這事挺麻煩何老師的,要是能幫得上忙我就幫著干幾天活。”</br> 姚老太也不揭穿他,而是笑著說道:“你姐遇上件犯愁的事,你看看你能不能解決了。”</br> 徐春雨當即斂了笑容看著徐秀娥道:“什么事?是不是又有哪個不長眼的來欺負你和時薇了?”</br> 等徐秀娥把話說完,徐春雨想了想,問道:“一定要買蝴蝶牌的嗎?我看福興他媳婦買的是燕牌就挺好的啊,比蝴蝶牌的便宜多了。”</br> 徐秀娥問道:“燕牌多少?”</br> “好像是一百二十幾吧。”徐春雨說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