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清呈來之前就聽說了這小姑娘比較在乎男士的收入，但沒想到他和她說了自己工資其實并不算太高之后，這姑娘居然依然沒有減退她的熱情。
    白晶笑瞇瞇地：“謝教授不愧是知識分子，真的很謙虛。哎呀，這年頭這么實誠的男人不好找啦。”
    謝清呈：“……”
    “謝教授好像也很有品位哦，是個很講生活情調(diào)的人吧？”
    謝清呈皺眉：“不，我——”
    “一看你打扮就看出來啦。”
    謝清呈：“……”
    他不明所以了好一會兒，直到白晶克制不住地對他說：“謝教授，你身上那件t恤是我們專柜的正款哎，當(dāng)時整個滬州就來了五六件，特別難得，1:1配貨也配不到，你真的好低調(diào)。”
    謝清呈這才終于意識到，原來這次相親氣氛不對的原因是賀予隨手借給自己的這件換洗衣服。
    他琢磨了片刻女孩兒說的話，又想起賀予輕描淡寫的——“不用還了。我不習(xí)慣穿別人穿過的衣服。你穿完就扔了吧，也舊了。”
    “……”
    萬惡的資本主義。
    白晶笑瞇瞇地：“謝教授你不誠心和我約會哦，你這件衣服都快趕上很多人一年的工資了，而且沒有點關(guān)系很難在國內(nèi)買到的，你就請我喝咖啡？”
    謝清呈道：“誤會了。這件衣服是我問朋友借的。”
    “借的？”白晶瞬間瞪大了眼睛。
    后面的對話就有些乏善可陳了，原本眉飛色舞的柜姐在得知真相后，這場相親就回歸到了現(xiàn)實。
    白晶對他的興趣明顯減弱，除了強(qiáng)拉著他合影了一張照片之后，就一直在對著甜品拍拍拍，反轉(zhuǎn)鏡頭對著自己拍拍拍。中途間或有幾位客戶發(fā)來消息，她也毫不避諱地直接語音回復(fù)——
    “張?zhí)判模莻€限量包當(dāng)然是給您留著的啦，哎呀，您不用給我發(fā)額外的謝禮的，這多不好意思。”
    “王總，您上次要的裙子訂貨到了，您看什么時候方便來店里？對，是提前按您的尺碼改過的，大碼，但是前襟要收2cm，您放心，我這里都有記著呢。”
    一頓飯吃得異常尷尬，結(jié)束之后謝清呈結(jié)了賬，又低頭看了白晶一眼，這小姑娘和自己學(xué)生也只是差不多的年紀(jì)，他原本就沒有任何相親的誠意，完全是為了完成黎阿姨的心愿，因此對小姑娘的種種言行也沒放在心里。再加上他又是個大男子主義，于是道：“我?guī)湍愦蜉v車。”
    “好的呀好的呀。”白晶老大不客氣地，“那就麻煩謝教授了哦。”
    但這條路是滬州最繁華的街道之一，現(xiàn)在又是晚高峰時間，兩人等了半天，來得全是有客的出租。
    謝清呈嘆了口氣：“你如果不介意，我陪你往前走一點，前面那個路口拐個彎會好打一些。”
    白晶：“也行吧，不過我八點鐘要開個直播，我時間是固定好的，臨時爽約粉絲會不高興，你介不介意？”
    謝清呈雖然不玩直播軟件，但是謝雪玩兒，因此他多少有些了解，聽白晶這樣說，他就隨口問了句：“你還是個主播？”
    “是啊，我很努力的，遲早是頂流主播，嘻嘻。”
    謝清呈點了點頭：“有夢想是好事，那走吧，我不介意。”
    “謝謝你哦哥哥，你雖然不是很有錢，但還蠻帥的。”白晶笑著追上了他，“對了，我一會兒鏡頭掃到你，也沒有關(guān)系的對伐？大家都喜歡看帥哥啦。”
    “……隨你。”
    十分鐘后，謝清呈非常后悔十分鐘前的自己說的這句“隨你”。
    他實在是和時代脫軌了，不知道現(xiàn)在年輕人玩的直播居然還有這種形式。白晶從包里摸出根粉紅色自拍桿就開始左右亂晃，嘴里說著讓他覺得莫名其妙毫無營養(yǎng)的臺詞，東拉西扯半天，也不知道具體想要表達(dá)些什么。
    “這里是滬州最繁華的街道，帥哥美女很多，哎大家看到那個路人背的包了嗎？那個是高仿的，我一眼就能看出來，如果大家想知道怎么鑒別真?zhèn)危浀胒ollow我哦。”
    “哦對，我身邊這個是我今天認(rèn)識的一個帥哥，氣質(zhì)超絕，高知教授，年薪百萬，你們看他身上那件絕版t恤，啊，對啊，就是他請我吃的飯，現(xiàn)在他要送我回家。謝謝大家的祝福，謝謝1
    謝清呈簡直懷疑自己耳朵是不是聾了，剛想轉(zhuǎn)頭駁斥她，白晶已經(jīng)很靈活地把鏡頭一轉(zhuǎn)順便切了靜音。
    “不好意思哥哥，謀生不易，不要拆穿我好不好。”
    謝清呈：“……”
    他就弄不明白為什么會有人喜歡把虛假的幸福放在網(wǎng)上，用膨脹的物欲去吸引看客。
    不過這也就算了，他也不想和小姑娘多計較。
    原本這場相親就該這樣隱忍著結(jié)束了——如果不是，他們接下來遇到了一個人的話。
    那個意外之中的人，是在三岔路口出現(xiàn)的。
    當(dāng)時謝清呈和白晶走了十多分鐘路，來到了人少的路邊，在那里等車。白晶正眉飛色舞地和直播間的粉絲們介紹當(dāng)季的高端奢侈品。
    介紹到一半，敏銳的白晶忽然從自拍鏡頭中發(fā)現(xiàn)了自己身后不遠(yuǎn)處有個模糊的影子，那影子來回晃動著，似乎在猶豫著什么。
    她起先沒有太在意，但很快地，這團(tuán)影子居然朝她的方向迅速逼近，等她反應(yīng)過來時，鏡頭的畫面里已經(jīng)映出了一個骯臟的老流浪漢的臉，直直地朝她身后撲過來。
    白晶一下子愣住了，回頭一看，不禁尖叫出聲。
    那是個渾身散發(fā)著惡臭的糟老頭子，一身衣服破破爛爛，沒人懷疑這衣服脫下來之后就再也穿不上去了，因為幾乎全是大小不一的孔洞。老頭身邊還跟著一只瘸腿黃狗，這會兒也跟著竄過來朝著白晶狂吠。
    “閨女！閨女！我可算是找到你了閨女1
    “呀！你有什么毛病！誰是你閨女！走開呀1
    “不，不不不，你是我閨女啊？閨女，你不認(rèn)識你老漢了嗎？你快讓老漢看看，老漢都多久沒見著你了……”老人似乎是有精神疾病，一邊卻流著淚，一邊情緒激動地要過去抱住白晶。
    白晶嚇得花容失色，直播鏡頭也沒關(guān)，連連后退，歇斯底里地尖叫道：“神經(jīng)病啊！你誰啊！滾開啊1
    “閨女，你怎么能不認(rèn)識我了呢？”老頭老淚縱橫，往前搶了兩步，黑灰色的枯瘦手指像從余燼中不甘心伸出的炭，顫巍巍地往前扒拉著，“我……想你礙…爹想你礙…”
    他說話一股濃重的中原鄉(xiāng)音，顯然并不會是滬州人白晶的父親，謝清呈立刻判斷出了狀況，把白晶攔到身后，安撫道：“沒關(guān)系，你躲我后面。”
    白晶驚魂未定地：“他好嚇人！這種人怎么能在路上閑逛啊，城管不管的嗎？啊啊啊！！1
    話音未落，她又歇斯底里地跳著腳大叫起來，原來是老頭兒身邊跟著的那只黃狗繞過來在她腳邊直嗅。
    “救命啊！它、它要咬我！這狗怎么回事！沒有狗繩的嗎？”
    白晶邊叫邊跑，倉皇抓著手機(jī)就想打報警電話。
    在她看來，老流浪漢本來就已經(jīng)夠可怕了，這種丑陋的流浪狗更是讓她驚慌失措，統(tǒng)統(tǒng)都該抓起來！更何況他們還嚇到了她，打斷了她的直播……噯，等等，她的直播！！
    白晶忽然意識到自己的直播一直沒關(guān)，慌忙拿起手機(jī)一看。
    幾秒鐘之后，她的瞳孔劇烈收縮，簡直不敢相信——
    她那平平無奇的直播間，平時也就二三十個人觀看，這會兒卻因為這個離奇的突發(fā)事件，居然已經(jīng)在幾分鐘之內(nèi)漲到300多人了！
    屏幕上的人數(shù)還在直線上升，彈幕刷著在線留言：
    “靠，發(fā)生了什么啊，滬州夜驚魂？”
    “好像是遇到了有神經(jīng)病的流浪漢，主播！你還好吧？你把鏡頭對過去啊，想看現(xiàn)場情況1
    “刺激刺激，就在我家附近哎1
    “那個老流浪漢不會是咸豬手吧，居然要抱主播哎，主播你快去看看！有情況要立刻報警1
    如同氫氣球上升一樣的彈幕中，忽然有個火箭升空，然后在直播間屏幕上砰地炸開。
    白晶渾身一震，這一炸，就把她給炸醒了。
    她忽然意識到自己該怎么去做，連忙捋了捋頭發(fā)，調(diào)整鏡頭，然后在謝清呈都還沒有來得及反應(yīng)之前，從他背后沖了出去。
    謝清呈：“你當(dāng)心1
    但他怎么也沒想到的是，那前一秒還膽怯不已的女孩，此刻竟然不顧危險，昂著俏臉站在老流浪漢旁邊——但提前注意把自己的昂貴小包反背到后面，以免被老頭蹭到。
    “你看清楚了，你口音都是外地的，怎么可能是我爸爸？糟老頭子，你好色想借機(jī)揩油，你以為我瞧不出來啊？不要為老不尊了好不好1
    老頭受驚了，往后退了幾步。
    這樣一來，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謝清呈意識到那老人似乎真的沒有任何惡意，仔細(xì)瞧去，老人臉上的哀戚太深重了，并不像是裝的。
    謝清呈不由皺眉：“白小姐，你能把直播關(guān)了嗎？這位老伯看上去狀態(tài)不大好，他可能是找錯了人，你先打城管電話吧，一起處理一下。”
    白晶哪里聽他的，眼瞅著直播間觀眾蹭蹭往上漲，她都不嫌老頭兒臭了，把自己一張粉臉挨得更近。
    “哎，你看看，家人們也來看看。”白晶讓流浪漢瞧她舉著的手機(jī)屏幕，自拍桿加前置鏡頭剛好攝入兩人的全身，“老色鬼，你看看我，再看看你自己，你對比一下。我會不會是你閨女？你自己好好看看——你看看你這一身破布，蓬頭垢面，你還說你不是來揩油的嗎？”
    老流浪漢先是一懵，隨即就順著她的指引瞇起眼睛順著自拍桿看過去。
    他應(yīng)該是看清屏幕上兩個人的樣子了，所以先是一愣，然后好像突然意識到了自己的狼狽不堪，慌忙要往后跑。
    他跑了，白晶反而來勁了。
    原來讓一個有潔癖的主播在瞬間克服心理障礙，貼著一個糟老頭子拍攝，只需要蹭蹭地往上漲粉就行。
    “大家看看！這就是變相的騷擾！他肯定是假裝精神有問題，看我揭穿他的真面目1白晶追著要把老頭攝入鏡頭里，沖著老頭喊，“喂！你過來啊！你不是說我是你閨女嗎？滬州這么大的地方，治安這么好，你也敢來碰這種瓷！你也不看看自己那渾身餿臭的模樣！你過來1
    老頭似乎是清醒了些，但又似乎沒那么清醒，眼神一半混沌，一半恍然。
    謝清呈在旁邊看著，已經(jīng)確定了這老人絕不是來揩油碰瓷的，他的精神狀態(tài)非常糟糕，如果要他形容的話，仿佛一只顛沛流離走過了大半個中國，流蕩到江南煙雨里的瘦狗。“尋找”這個詞已經(jīng)成了他的骨像，一眼望去都能看出他是丟了什么東西，一直在苦苦追尋。
    但白晶并不在乎這些，她做了大半年主播，自己平平無奇吸引不了幾個觀眾，卻對其他努力去經(jīng)營的同行眼紅心熱得要命。
    曾幾何時，她絞盡腦汁也賺不到眼球，便憤恨地跑到那幾位知名帶貨主播下面刷屏辱罵。
    今天她罵這個：“你裝什么！擺出這副歲月靜好的樣子，還不都是資本運(yùn)作起來的？你展示的根本不是真正的田園生活1
    明天她罵那個：“一個男人拿著女人的血汗錢，買著豪宅別墅，別人都說了，你們買的每一支口紅都是他家的磚下之魂吶！買他東西的女人們還不肯清醒嗎？1
    后天她再換一個罵：“說什么自強(qiáng)自立的現(xiàn)代女性，整天就知道賣慘，主播不是你的工作嗎？你累但你賺到錢了啊，你挨罵但你賺到錢了啊，給你這么多錢，你還有什么好抱怨的？”
    沒人知道她在被窩里刷著手機(jī)時露出的猙獰嘴臉，她在湍急的地鐵里，在繁華的樓宇間，在衣香鬢影中，在紙醉金迷里，永遠(yuǎn)都是那個踩著高跟鞋，努力經(jīng)營著事業(yè)，卑屈討好著貴客的cindy。
    彎著腰，費(fèi)力地維系著儀態(tài)，蹲下身子，纖纖玉手為陳太太李太太們扣上鞋扣，恭敬地鞠躬送他們走出寬闊的金色門廳時，沒人知道她有多少次望著那些搖曳生姿的背影，想著，有一天她也可以讓最高傲的柜姐俯首相迎。
    她想要錢，想成名，想紅了眼，所以沒了恐懼，失了潔癖，也看不清老流浪漢顫抖的嘴唇，老眼里渾濁的熱淚。
    “你閨女是滬州人嗎？還你閨女。像你這種糟老頭子，有沒有結(jié)婚都不知道，就會找理由裝瘋賣傻出來騷擾女性！你躲什么？剛剛不還一直往我面前蹭嗎？讓大家看看你的樣子啊！來1
    “不……不……”
    老頭子害怕極了，縮著脖子，佝僂著身子，口中發(fā)出嬰兒般哀哀的，含混的胡嚷。
    “對不起……我……是我認(rèn)錯了……”
    “對不起？對不起有什么用？你過來！你看鏡頭！你看看你那一身什么裝扮！你出來騙你也收拾得像樣點吧1
    屏幕里，彈幕上，不明所以的觀眾正在為“豪氣女主播反殺街頭騷擾狂流浪漢”加油鼓勁，禮物刷了起來，氣球上升，她的心好像也跟著膨脹了。
    老頭驚慌失措地躲著，從精神癔癥發(fā)作認(rèn)錯了女兒的激動，到驚醒過來四處逃避的無助。他在鏡頭的追蹤下，好像一只無處可逃的老狗，和那條他帶在身邊的流浪野狗一樣，被“正義”驅(qū)逐得失魂落魄，抱頭鼠竄。
    “不要拍了，求求你……我認(rèn)錯了……不要拍我了……姑娘，不要拍我了……”
    老人渾身都在發(fā)抖，雙腿在漏洞的褲子里篩糠般打顫。
    他在鏡頭前捂住臉，捂住了臉又想捂住破舊襤褸的衣衫，最后他不知道該遮哪里，好像自己的每一寸血肉，身上的每一縷衣衫都是不堪入目的，都是羞于見人的。眼淚順著他溝壑縱橫的老臉，一個勁地往下淌，他往下縮著，幾乎要跪在地上給白晶求饒了。
    “求求你姑娘，你行行好……”
    “我——”白晶不依不饒地剛要說什么，自拍桿忽然就被奪去了。
    緊接著她的手機(jī)被毫不客氣地拿下來，謝清呈把她的自拍桿丟到一邊。
    “哎！你！你干什么？1
    “你干什么？我和你說了，這老人看上去是有精神疾病，讓你別刺激他。你是聽不見還是聽不懂？”
    謝清呈強(qiáng)制退出了直播。
    白晶的臉?biāo)查g由粉轉(zhuǎn)紅由紅轉(zhuǎn)紫由自轉(zhuǎn)綠，走馬燈似的姹紫嫣紅溜了一圈，最后踩著高跟鞋怒氣沖沖地對謝清呈道：“管這么多干什么？把我手機(jī)還給我！我直播是我的自由！我要賺錢的你知不知道！我要當(dāng)網(wǎng)紅1
    “你要當(dāng)什么都和我沒關(guān)系。”謝清呈冷著臉，他的爹勁又上來了，訓(xùn)人訓(xùn)得眼也不眨，“但是白小姐，你要臉嗎？他看不到他的情況嗎！你為了博人眼球，明明知道是錯的，你也要選擇錯誤，明明知道后果，也要不擇手段，你甚至明明知道你這樣的行為會給別人帶來怎么樣的痛苦，你也要拿這種痛苦來換幾個關(guān)注，因為這種痛苦和你沒有任何關(guān)系，你缺不缺德1
    “你胡說八道什么！你少教育我，你是我爹嗎？你不過就是今天來和我相親的一個對象！不用你管1白晶來了火氣，沖上去就要奪手機(jī)。
    但謝清呈脾氣比她更大，一把按住她，居高臨下地盯住她，眼神像刀片一樣。
    “人的尊嚴(yán)在你眼里，人的性命在你眼里，比不上你一場直播吸引的觀眾。你真他媽畸形得夠可以。”
    “你敢罵我？你個癟三——”
    白晶氣得厲害了撲過去揚(yáng)手欲扇謝清呈耳光。
    但謝清呈一把攥住她的手腕，用力一發(fā)狠，就把她的手腕擰了過去，疼得她啊啊直叫。
    謝清呈冰冷道：“你再鬧下去，我不但敢罵你，我還敢揍你。”
    “你、你松開！你不松開我報警了！我喊人了1
    這條路上人雖不多，可他們鬧的動靜大，已經(jīng)有人遠(yuǎn)遠(yuǎn)地駐足圍觀了。謝清呈對此并不在意，他本來就是個會把別人眼光當(dāng)空氣的人，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是，人群中忽然有個眼尖的大媽叫了一聲。
    “哎唷，要命啦！這老頭子怎么回事？”
    謝清呈立刻低頭看去，老大爺可能因為本身就有精神疾病，認(rèn)錯了女兒之后，又被白晶追著拍攝，大喜大悲之下，心臟受不了刺激，居然嘴唇發(fā)青，臉色發(fā)白，整個人捂著胸慢慢彎曲成蝦子，而后撲通一聲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