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郊,一座外墻斑駁,四周攀附著碧綠色爬山虎的老四合院。</br> 一位身穿白大褂的老醫生走出東廂房,抬眸看見站在門外等候的唐疏彤。</br> “毛醫生,情況怎么樣?”</br> 唐疏彤關切問道。</br> “傷得非常嚴重,情況不容樂觀,普通人要是傷成這樣,基本上沒救了。”</br> 毛醫生先把最壞的情況說出來,隨后又說:“不過,他的身體素質很好,生命力也非常頑強,我給他扎了針灸,又注射了兩劑強心針,應該能保住命,至于什么時候能醒,我就不清楚了,可能很快,也可能要等幾天。”</br> “好的,能保住命就好,辛苦您了。”唐疏彤客氣道。</br> 眼前這位毛醫生,是京都第一名醫,以唐疏彤的地位,都要對他敬重三分,把他請到燕郊來給馬小健治療,唐疏彤已經是盡了最大的努力。</br> 毛醫生擺擺手道:“不客氣,應該的,我還有其他患者要照看,就先走了,有什么事電話聯系。”</br> “我送您。”</br> 唐疏彤邁開步子,把毛醫生送到門口,轉過身來,卻是忽然一愣。</br> 目光所及,馬小健就站在遠處,頭上纏著厚厚的繃帶,胡茬稀疏,臉色蒼白如大病初愈,顯出幾分暮氣。</br> 不過,唐疏彤遠遠看見他的這一瞬,恍然間竟有種穿越時空的感覺,似乎看到了十九年前的陳二狗。</br> 當初,他也在京都惹了大麻煩,被人打傷,住在這四合院里休養了大半年,也因此與唐疏彤結下不解之緣。</br> “如果這孩子是小陳的兒子,那他的母親是誰呢?”</br> 唐疏彤在心里泛起一個疑問。</br> 只是,當馬小健抬頭之際,唐疏彤意識到自己走神了,眸子一閃,看向別處。</br> 馬小健來到唐疏彤跟前,出聲道:“唐阿姨,我要回臨安,麻煩你幫我弄輛車。”</br> 聞言,唐疏彤美眸微瞪,道:“你現在的身體狀況非常糟糕,我聽醫生說,你能挺過來已經是奇跡了。接下來要好好休息,等身子養好了再回臨安也不遲。”</br> 馬小健搖搖頭,很堅決地說道:“不行,我必須盡快趕回去,否則的話,家里要出大事。”</br> “臨安那邊,昨晚確實發生了一些事故,好在問題不大,你的家人都平安無事,你師父給我打電話,再三叮囑我一定要護你周全。”</br> “你現在身體很差,急著趕回臨安的話,一旦傷勢惡化,只怕兇多吉少。你出了問題,我就沒法跟你師父交代了。”唐疏彤勸道。</br> “您不用擔心我,我自己就是醫生,只要意識清醒,就不會有什么問題,屋里躺著的那位,是跟我出生入死的兄弟,麻煩您幫我照顧好他。”馬小健道。</br> 說完,他邁開大步,準備離開。</br> 唐疏彤有些郁悶,卻見馬小健去意已決,也是急忙喊道:“等一會,我安排司機,專車送你回去,坐我的車,至少多份保險,路上沒人敢動你。”</br> 馬小健腳步一頓,轉過身來,朝唐疏彤露出一個笑臉:“多謝唐阿姨。”</br> “你這孩子,真是急性子,而且很固執,跟你師父一模一樣。”</br> 唐疏彤這話聽起來有些幽怨,但她說完后就轉身回屋,取了一只白色瓷瓶,來到馬小健身邊,把瓷瓶遞給他:“這是你師父前段時間給我寄來的藥,我一直留著沒用,或許你用得著。”</br> 馬小健接過瓷瓶,聞了聞藥味。</br> 這是補血的金鳳丸,主要是用來治療貧血的,馬小健昨天吐血加流血,損耗極大,吃點金鳳丸補一補最好不過。</br> 唐阿姨真是心細如發,思慮周全。</br> 大恩不言謝,馬小健收下藥瓶,深深看了她一眼,心里已經把唐疏彤當成師娘看待,只等回去在師父耳邊吹吹風了。</br> 十多分鐘后,門外停了一輛紅旗轎車。</br> 唐疏彤帶著馬小健走出四合院,朝司機叮囑道:“老韓,送他去臨安,路上注意安全。”</br> ……</br> ……</br> 坐著唐阿姨的專車,這一路上果然暢行無阻,一向開車穩重的韓師傅,在馬小健的再三催促下,愣是把紅旗開成了飛機,八小時直達臨安。</br> 車子開進清平鎮的時候,一股濃郁的烤肉氣味彌漫在鎮上的大街小巷,風吹過時,夾雜著汽油的焦灼氣息,聞起來有些嗆鼻。</br> 馬小健已經收到消息,桃花香豬超級工廠昨夜發生大火,上萬頭豬被活活燒死,五大養殖區也在烈焰中化為焦土。</br> 不僅如此,清平鎮上的鳳鳴樓,還有人民北路的鳳鳴樓分店,也被大火焚毀。</br> 萬幸的是沒有造成人員傷亡,僅僅是財產損失,馬小健可以接受。</br> 但他心里清楚,白家絕不會善罷甘休,他們的報復行動,恐怕只是剛剛開始而已。</br> 車子行駛到桃花村村口的時候,幾個穿制服的人走過來,抬手攔車。</br> 看清車牌號后,幾個人不約而同地愣了一下,沒有多看,抬手一揮,直接放行。</br> 馬小健扭頭看了看那幾個穿制服的人,不禁皺了皺眉,隱約閃過一個不祥的預感,心中暗想:“這些人,該不會是來查那天晚上的事情吧?”</br> 不過,想想那天晚上的處理細節,曬谷場上的血跡,以及拋尸巖洞的隱蔽性,馬小健覺得應該查不出什么端倪,便不再多想。</br> 偏偏這時,韓師傅按了下車載音頻設備,正好插播一條臨安的晚間新聞。</br> “我市警方接到報案,日前在清平鎮桃花村境內發生惡性兇殺案件,并在一處巖洞中發現四具尸體,疑是被人暴力殺害后拋尸,警方就此迅速組建專案組展開深入調查……”</br> 馬小健聽到這則新聞時,臉色一下子變得凝重起來。</br> 這時,兜里的手機突然響起。</br> 馬小健拿出手機一看,是師父打來的,立刻接通電話。</br> “小健,有麻煩了。”</br> 陳二狗的聲音,也顯出幾分凝重。</br> “我剛收到消息。”馬小健道。</br> “你不要擔心,這件事,真正查出來的時候,師父會幫你承擔。你只需撇清干系,明哲保身就行,你還年輕,未來還有很長的路要走。”</br> “不……”</br> “你別說話,聽我說完!”</br> “師父本就是個將死之人,是你千辛萬苦配出天醫金方把我救回來,能夠多活幾個月,我已經知足了,臨死前再幫你做最后一件事,此生無憾。”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