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八,你來得正好啊。”</br> 林嬌花見了劉阿八,就像見了親兒子一樣,嬌笑著小跑上前,熱情洋溢地拉住他的胳膊。</br> “丈母娘,我已經請人選了好日子,五天后是黃道吉日,只要您能盡早勸桂蘭改嫁,到時我要風風光光的把她娶進我劉家的大門。”</br> 劉阿八不經意的握住林嬌花的手,旋即又把目光落在胡桂蘭身上,眼珠子泛著邪光,一臉貪婪好色的模樣,就好像要把她剝干凈吃了似的,情不自禁的咽了一口口水。</br> 這種情形,胡桂蘭早就已經司空見慣了,就當對方是空氣,視而不見。</br> “沒問題,沒問題,我們正在勸呢,這丫頭性子倔強,可能要多費些口舌,不過你放心,我是很看好你的,我們家桂蘭要是有幸跟了你,也是她的福氣。”</br> 林嬌花笑容滿面,當著老胡家的面,把心里話全說出來。</br> 在她眼里,女兒胡桂蘭和馬大壯的婚姻,已經是名存實亡,借著討要欠款這個機會,直接勸說女兒盡快協議離婚,跟老馬家這窮親家一刀兩斷,然后再嫁給劉阿八。</br> 這個劉阿八,他可是桃花村村支書劉衛民的親侄子,在桃花村也算有頭有臉的人物了,除了比較花心,喜歡吃喝玩樂,仗勢欺人等等“小毛病”,林嬌花覺得他樣樣都好,是個好男人,比馬大壯強多了。</br> 女兒要是改嫁劉阿八,那就有了個強有力的靠山,老胡家也理所當然地再收一筆彩禮,不就是兩全其美的事情嘛?</br> 只不過,她自己算盤打得叮當響,胡桂蘭卻油鹽不進,怎么勸都不聽,就是不肯離婚。任憑林嬌花說得天花亂墜,也拿她沒轍,畢竟胡桂蘭和馬大壯的婚姻是受法律保護的,沒法強行拆散。</br> “丈母娘真抬舉我。”</br> 劉阿八志得意滿,盯著胡桂蘭,春風滿面的清了清嗓子,像是領導發言一樣開口:“桂蘭,今天爸媽都在,又正好是在馬家,我劉阿八當著大伙的面鄭重表個態……”</br> “表你娘的態!”</br> 馬小健在一旁聽著林嬌花和劉阿八這一唱一和,早就憋了一肚子火,如今再看見他這般裝腔作勢,更是怒發沖冠,大罵了一聲后上前一腳,直接蹬在了劉阿八的小腹上,把他踹翻在地。</br> 劉阿八仰面倒地,身邊的林嬌花也重心不穩,原地晃悠幾下后,一屁股坐在劉阿八的臉上。</br> “哎喲。”</br> 兩人異口同聲地發出叫喚。</br> “小畜生,你敢動手打人?”</br> 林嬌花臉色鐵青,指著馬小健怒罵:“打傷我的好女婿,老娘報警抓你進監獄。”</br> “你報警試試!正好告你為非作歹,破壞婚姻自主,抓進去蹲幾年!再說,這是我家院子,狗日的不請自來,踹一腳算輕的,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嫂子親媽的份上,老子連你都打!”</br> 馬小健冷笑,橫眉一掃四周,那幾個跟著劉阿八一起過來的小混混,全都后退幾步。</br> 就連那條威風凜凜的德牧,也夾著尾巴往后縮了一下。</br> 敢不服?</br> 告訴你,老子專治各種不服,有種站出來對著干,打不死你!</br> “丈母娘,你,你趕緊把屁股挪開,內味太重了,快熏死我了!”</br> 劉阿八半邊臉貼著林嬌花的臭腚,半邊臉貼在地面,半顆腦袋簡直都快陷進丈母娘的肉山里,呼吸十分困難。</br> “哦哦。老胡,你愣著干嘛,過來扶我啊!”</br> 林嬌花一邊挪腚,一邊朝著胡大志大喊。</br> 胡大志貓著腰上前,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林嬌花從地上拉起來。</br> 劉阿八臉色發青的躺在地上緩了半天,才歪著脖子挺起身,咬牙瞪著馬小健,卻不敢多說什么,更不敢輕易跟他動手。</br> 劉阿八是桃花村一霸,主要是仗著自家二叔是村支書,加上他從小不學無術,喜歡打架斗毆,拉幫結伙,隨著年齡增長,橫行霸道,禍害鄉里,整個桃花村沒人敢惹。</br> 然而,就他這么橫的人,遇見了馬小健,竟也只有受欺負的份。</br> 自從劉阿八看上了胡桂蘭,他跟馬小健就結下了梁子。剛開始,劉阿八找他單挑,被按在地上摩擦,后來帶人群毆,還是被按在地上摩擦。</br> 這是何等的臥槽!</br> 胡大志和林嬌花見劉阿八一言不發,再看看他身后的幾個小混混,目光重新落在馬小健身上,心里也陡然警覺起來,不敢胡亂齜牙。</br> “這里是一萬,拿了錢,滾出我們家。”馬小健從腰間掏出一沓現金,甩在林嬌花面前。</br> “這……”胡大志和林嬌花對視一眼,面面相覷。</br> “怎么,你們不是要錢么,現在錢給了,還不趕緊拿錢走人,難不成想賴在我們家不走?”馬小健一臉揶揄道。</br> “哼,這么新的票子,應該是剛從銀行出來的,小子,別告訴我這是你半天功夫賺來的?”林嬌花俯身把錢從地上撿起,放在掌心啪啪的甩了幾下,傲氣道:“我林嬌花這輩子愛財如命,但有一點,凡是偷來、搶來的臟錢,我一分一厘都不會碰。”</br> “呵,你愛要不要,反正錢我已經給了,你們最好絕了帶走我嫂子的念頭!”馬小健冷冷一笑,隨后扭頭朝向胡桂蘭低聲問道:“我肚子有點餓了,家里做晚飯了嗎?”</br> “沒有。”胡桂蘭搖搖頭道:“我一會就做。”</br> “沒做的話就不用做了,等這群礙事的家伙走了,今晚咱們一家人下館子去。”馬小健笑了笑,情不自禁的抬手撥順胡桂蘭額前略顯凌亂的秀發。</br> “你說誰礙事?”林嬌花猶豫了一陣,還是把錢揣進口袋,想想自己鬧了這么久,連晚飯都沒吃,聽到馬小健要去下館子,忍不住嘲諷一句:“一家人下館子?我要是沒猜錯,你吃了這一頓,往后應該要吃牢飯了吧?”</br> 林嬌花這句話很惡毒,本以為馬小健會氣得跳腳,可誰知他沒有發怒,只是一臉平靜瞪了她一眼,搞得林嬌花一臉莫名,就像掄起大錘砸在海綿上,使不上勁,讓人感覺很不爽。</br> 馬小健大步流星的走到馬寶根和鄭春華跟前,低頭說了幾句話。</br> 簡單的幾句話,卻是讓馬寶根和鄭春華臉色接連變化,最后,老兩口竟是抱著馬小健痛哭起來。</br> “老胡,我剛說什么來著?這小崽子果然是作奸犯科的料,這錢肯定是犯罪所得的贓款。”</br> “贓款你也敢收?”胡大志狠狠的瞪了眼林嬌花。</br> “他敢給我還不敢收?笑話!”林嬌花傲氣沖天,大有一副“天底下沒有我不敢收的錢”的姿態。</br> 馬小健帶著爸媽,還有胡桂蘭,一家四口滿臉歡喜,整整齊齊的出門下館子去,經過胡大志和林嬌花他們的時候,若無其事的撂下一句話。</br> “胡伯,胡嬸,還有阿八,你們慢慢聊哈,走的時候,記得幫把我家的大門帶上。”</br> 聞言,胡大志,林嬌花和劉阿八不約而同的愣住了,像二傻子似的大眼瞪小眼。</br> 這算什么事兒?</br> 直到馬家人走遠了,幾個人心里陡然升起一種本想大鬧一場卻被人完全無視的羞憤,尤其是劉阿八,恨不得一把火把馬小健家給點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