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兩點半,馬小健回到了桃花村。</br> 夜深人靜,村里除了偶爾傳出幾聲犬吠外,幾乎沒有什么其他聲響。</br> 馬小健讓王富貴把車停在了中醫(yī)館門前,下車后,安排他和唐柔兩人回去休息,自己則是掏出醫(yī)館鑰匙準備開門進去看看師父,卻發(fā)現(xiàn)里面的燈忽然亮起,隨后便聽到了秦仙兒的聲音:“誰……是誰在外面?”</br> “是我。”</br> 馬小健先出聲回應(yīng),隨后把門打開,剛要邁步走進去,驀地掠過一陣風(fēng),眨眼間,秦仙兒已經(jīng)跑到跟前,扎進了他懷里。</br> 馬小健一愣。</br> 幾個小時前,他還收到這丫頭匯報的情況,師父服用了那些保命藥后,已經(jīng)轉(zhuǎn)危為安,體征平穩(wěn)。</br> 此刻低頭看秦仙兒,卻見她雙眸泛紅,眼淚直流,很傷心的樣子,馬小健不由得心頭一緊。</br> “怎么了?師父他……還好嗎?”馬小健低聲問道。</br> “很不好,剛才……師公又吐血了,吐完血后,便徹底陷入昏迷,呼吸和心跳都非常微弱,我連施兩次回陽九針,堪堪吊住一口氣,已經(jīng)是彌留狀態(tài)了。”秦仙兒的聲音帶著哭腔。</br> 聞言,馬小健深吸一口氣,帶著秦仙兒,大步往師父所在的那間病房走去。</br> 剛進病房,一股濃郁的血腥氣撲鼻而來。</br> 從床上到地面,到處都是血跡,師父躺在病床上,如同晚期癌癥患者,整個人已經(jīng)瘦成了皮包骨,身子微微蜷縮著,小腹不時會抽搐一下,似乎有劇烈的疼痛,正在折磨著他。</br> 這一幕,看得馬小健鼻頭一酸,眼淚止不住的往外淌,他邁步來到師父跟前,左手握住他老人家的手掌,右手掌心貼在腹部,里八圈外八圈的輕輕按摩。</br> 這是當初陳二狗收馬小健為徒時,教給他的第一套入門級中醫(yī)治病手法,玄門推拿。</br> 如今,以馬小健的功力,這套入門級手法,也能發(fā)揮出絕佳的療效。</br> 師父的身體已經(jīng)糟糕到極點,天醫(yī)九針和回陽九針在他身上已經(jīng)使用多次,效果大打折扣,與其再用銀針刺激穴位,不如用玄門推拿舒筋活血,緩解疼痛。</br> 馬小健不知疲倦地替師父推拿了近兩個小時,直到他的小腹不再出現(xiàn)抽搐癥狀,呼吸和心跳也都逐漸趨于平穩(wěn),這才安心地停止推拿。</br> 他守在床邊,扭頭對秦仙兒道:“仙兒,你去拿我的包裹,從里面找到九裂藍心蓮,千年黑虎根,和天山九葉蓮,研磨成粉,準備配制天醫(yī)金方。”</br> “好,我這就去。”</br> 秦仙兒眸子一亮,立馬答應(yīng)下來。</br> 很快,她便將馬小健帶回來的三味主藥研磨成粉,并將此前準備好的六十一味藥材逐一取出。</br> “仙兒,你在房內(nèi)照看,我去制藥。”</br> 馬小健把秦仙兒招到身邊,將師父托付給她,起身前往制藥房。</br> 臨出門前,他又叮囑一聲:“在我制藥期間,除非師父傷情惡化,否則絕不能打擾我,醫(yī)館閉館一天,不要讓外人進入。”</br> “好的,師父安心制藥,外面交給我就行了。”秦仙兒點頭答應(yīng)道。</br> 馬小健深深看她一眼,大步離去。</br> 配制天醫(yī)金方,其難度絲毫不亞于配制龍陽秘藥,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br> 由于藥材的稀缺性,馬小健只有一次機會。</br> 一旦失敗,前功盡棄。</br> 唯一慶幸的是天醫(yī)金方的主藥、輔藥份量都有明確備注,配制手法和操作步驟也都記錄在冊。</br> 馬小健只要小心翼翼的按照天醫(yī)金方所記載的方法和步驟,循規(guī)蹈矩地制作,就有極大的把握將它制作成功。</br> 事關(guān)師父的性命,馬小健制藥前,點了一支煙,深吸了幾口,才將懸于心頭的緊張情緒壓制下去。</br> 此時,窗外的天已經(jīng)開始放亮,馬小健將煙頭掐滅,開窗透了透氣,而后又把窗關(guān)緊,取出藥材,開始制藥。</br> 天醫(yī)金方涉及六十四味藥材,整個制作過程超過五小時,每一分一一秒都需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極為專注,否則任何一個環(huán)節(jié)出現(xiàn)紕漏,整個藥方就毀了。</br> 毫無疑問,這是馬小健從醫(yī)以來遇到的最大挑戰(zhàn),難度之大,超乎想象。</br> 但是,當馬小健想到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隨時都會撒手人寰的師父時,他心中的執(zhí)念只有一個,那便是不惜一切,全力以赴,救活師父。</br> 三味主藥制成浸膏,再依次加入六十一味輔藥,每一味輔藥的份量和加入的時機,以及加入時的火候把控,都要恰到好處。</br> 一道道復(fù)雜繁瑣的工序,一點一滴精準的掌控,幾乎能讓耐心最好的人,心態(tài)爆炸。</br> 從晨光熹微,到旭日東升,再到日上三竿,馬小健在制藥房內(nèi),一呆就是整整五個小時。</br> 直到最后一味輔藥,精準無誤的加入,馬小健控制著火候,小心翼翼地使其冷卻下來。</br> 這一刻,馬小健已經(jīng)聞到了一股奇異的藥香,它順著鼻腔直達肺腑,給人一種上癮的迷幻感。</br> 此前,方慕寒曾對馬小健說過,天醫(yī)金方,既是治病救人的保命藥,也是害人的毒藥。</br> 馬小健雖說心里有數(shù),但他還是有些低估了此藥的毒性。</br> 僅僅是吸入了藥香,就已經(jīng)讓他產(chǎn)生了迷幻,而且有神經(jīng)麻痹的感覺,險些控制不住火候,在最后關(guān)頭的冷卻步驟,功虧一簣。</br> ……</br> ……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