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br> 馬小健看向不遠處那道熟悉的身影，臉上閃過一抹驚訝之色，旋即便化作驚喜，從插秧機跳下來，一腳深一腳淺的從水田中央朝師父跑去。</br> “師父，您怎么來了？”</br> 馬小健來到師父跟前，雙手托住他的手腕，嬉皮笑臉的問道。</br> “不歡迎我啊？”陳二狗聽出他言語間的喜悅，卻故意反問一句。</br> “歡迎！當然歡迎啊。”馬小健笑著道：“您要是提前通知一聲，我非得跑村口迎接您不可。”</br> “哈哈，這是怪我不提前通知咯？</br> 陳二狗也是笑笑：“你師父眼睛不好，卻也沒瞎，腿腳也還利索，心血來潮，就過來走動一下。”</br> “那敢情好，師父難得過來，這回可得在桃花村里住上一段時間。”馬小健道。</br> “我這次過來，確實要住幾天。”陳二狗面帶微笑，揉了揉耳朵道：“最近可被秦老頭給念叨得耳朵快長老繭咯。”</br> “嗯？”馬小健略有些詫異，不過看一眼師父的臉色，心里似乎猜到了什么。</br> 陳二狗伸手拍了拍徒弟的肩膀，淡淡一笑道：“老秦家的兩個孫女，全都被你弄到這桃花村里來，這些天，秦老頭經常碎碎念，對你怨念頗深吶。”</br> “咳咳……”馬小健輕咳兩聲，踮起腳尖往遠處的家門口看了兩眼，小聲問道：“秦老爺子，他應該沒來吧？”</br> “沒來。”陳二狗搖搖頭，道：“你也不用太擔心，秦老頭的性子我最了解，一下子送出兩個寶貝孫女，他心里舍不得，但他又對你非常看好，心里鬧矛盾，才在我跟前念叨。過段時間想通了就好了。”</br> 聽到師父這么說，馬小健笑笑，不知道該怎么搭話。</br> 陳二狗便繼續說道：“我開導了好幾次，他自己心里其實也有數，秦嵐和秦仙兒這對姐妹花這么優秀，整個臨安城，除了我徒弟，也沒其他年輕人能配得上，正所謂肥水不流外人田，便宜別家臭小子，還不如便宜你。”</br> “這……”馬小健瞪了瞪眼。</br> “這事吧，要是你沒結婚，或者你從兩姐妹中任選其一，秦老頭估計心里樂開花，但是你都結婚了，還把人家兩姐妹一起弄到桃花村，這事辦得……”陳二狗停頓了一下，若有深意的笑道：“為師年輕時，也不如你啊。”</br> 馬小健感覺師父這話很有內涵，低著頭，神色幽幽的說道：“師父，我錯了。”</br> “錯？”陳二狗搖搖頭，一臉肯定道：“你沒錯，人不風流枉少年。”</br> 馬小健微微一愣。</br> 陳二狗卻話鋒一轉：“對了，我聽說你前段時間去了趟滬城，跟陳國維老爺子動了手？”</br> “嗯，是的。”馬小健點點頭。</br> “結果如何？”陳二狗問道。</br> “難分勝負，算是平局吧。”馬小健猶豫了下，如實說道。</br> “平局？”陳二狗摸了下胡須，哈哈一笑道：“你想不想知道那老爺子的真實身份？”</br> “想啊。”馬小健點頭，聽師父這意思，這陳國維老先生除了是華夏國術第一人之外，好像還有旁人不知道的神秘身份似的。</br> “他是我同族的長輩，而且輩分很高，我得喊他一聲爺，年輕的時候，還特地跟他學了兩年的內功，天醫養氣法，就是他傳給我的。”</br> 聞言，馬小健眼睛猛地一蹬：！！！！</br> “是不是很意外？”</br> 陳二狗笑笑道：“你跟他老人家交手，他肯定是有所保留了，否則的話，以你現在的拳腳和內功修為，估計三招就敗了。”</br> 馬小健撓撓頭，回想此前與陳老爺子交手的場景，感覺他應該是有所保留，但卻不像師父說得這么夸張。</br> “不信是吧。”</br> 陳二狗似乎能猜透馬小健的心理，淡淡說道：“這華夏境內，能三招打敗你的，還大有人在，原本那些人都是閑云野鶴，隱居深山，前不久你奪得環亞武術大賽冠軍，震動整個國術界，高層也借著這個契機，提出國術中興計劃，有些人便陸續出山了。”</br> “跟你說這些，主要是提醒你，人怕出名豬怕壯，你要小心。”陳二狗道。</br> “嗯，我明白。”</br> 馬小健點點頭，望著這青山相連，綠水環繞的桃花村，笑著說道：“師父，我待在桃花村里，日子過得安逸得很，不管外面風云變幻，還是狂風暴雨，我都穩坐釣魚臺，哪也不去。”</br> 陳二狗聽了，卻是搖頭道：“樹欲靜而風不止，不久以后，恐怕你想穩，都穩不住咯。”</br> “你是國術中興的關鍵人物，不管你愿不愿意，最終都會站在風暴之中，究竟是順勢而上，還是急流勇退，就看你自己如何選擇了。”陳二狗道。</br> 馬小健聽了這話，咬了咬唇，略作思索。</br> “你去忙你的事去，我在這附近溜達一圈，好幾年沒過來了，這桃花村變化挺大，風景倒還是跟以前一樣美。”陳二狗忽然道。</br> “我陪您一起吧，快到午飯點了，溜達一圈，正好去我家吃午飯。”馬小健提議道。</br> “你不是還得幫人插秧嘛，干活去吧，我一個人落得清閑，不用陪著。”陳二狗笑著拒絕道。</br> “好吧……”</br> 師父都這么說了，馬小健也只能隨著他性子去了，陪他在田埂邊站了一會，便轉身下田，繼續開動插秧機，咕嚕咕嚕的運轉起來。</br> 陳二狗站在田埂邊，雙眼瞇著，隔著十幾米的距離，他幾乎看不清馬小健的長相和輪廓，只朦朦朧朧的看見插秧機在田里行進，馬小健坐在插秧機上，隨著機器的運作在田間兜轉。</br> 很模糊，很普通的一幕，陳二狗卻看得眼圈發紅，老淚縱橫。</br> 或許是怕被馬小健看見，他側過臉，不動聲色的擦了擦眼圈，而后低著頭，背著雙手，默默的往前走。</br> 沿著田埂一路往前，便是清水河，陳二狗沿著清水河，走了很遠很遠，一直走到上游的某處，蹲下身子，望著正處于豐水期，水流湍急的清水河，腦子里就像放電影一樣，不斷回想起二十年前的那一幕……</br> ……</br> “時間過得真快啊。”</br> 陳二狗微微嘆息，回眸再往遠處馬小健所在的那片水田看去，看見那頭的人影晃動，臉上又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