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茫茫,風云莫測,到了下半夜,濃厚的烏云遮住了天上的月亮。</br> 海風漸盛,云層翻滾,幾道手臂粗的閃電劃破天際,滾滾的雷聲轟隆作響。</br> 雷聲過后,海風裹挾著暴雨,轉瞬即至。</br> 此刻。馬小健在駕駛艙開動著巡邏船,一路乘風破浪。</br> 秦嵐正在使用無線電,多次切換頻段后,終于與上級取得聯系。</br> “你們搞的動靜太大了,我已經派出專人前往馬來,與有關方面進行交涉,先把事態平息,才能安排船舶過去接應,明白么?”</br> “明白。”秦嵐點了點頭。</br> 秦嵐心里很清楚,這次的事情,確實鬧得很大,從隆坡城的酒店到黑暗之都,再到海灘,殺了這么多人,造成了社會影響力可想而知。</br> 但是,秦嵐更清楚,如果不殺那些人,死的就是她和馬小健。</br> 通話結束后,秦嵐走到馬小健身邊。</br> 看一眼船艙外的狂風暴雨,再轉頭看向一臉鎮定的教官。</br> “教官,上面的意思……”</br> 秦嵐咬了咬唇,猶豫片刻還是直言不諱道:“短時間內,可能沒人來接應我們了。”</br> “嗯?”馬小健扭頭看向秦嵐,見她香腮鼓鼓,有些郁悶的樣子,臉上不禁露出幾分笑容,看起來有些沒心沒肺。</br> “上面派人過來交涉,說是等事情平息下來,再派船接應。”秦嵐解釋道。</br> “哦。”馬小健點了下頭,很樂觀的說道:“沒事,我剛才去船艙看過了,這艘巡邏船的燃料充足,還儲存了淡水和食物,至少夠我們使用半個月。”</br> “半個月,應該足夠支撐到事態平息了。”秦嵐眸子一亮,心中燃起希望:“這艘巡邏船,真是幫了我們大忙。”</br> “有船還不夠,這片海域不安全。”</br> 馬小健目視前方,淡聲說道:“我用手機查詢了路線,打算把船開到公海去,如果上面一直沒交涉出什么結果來,就想辦法從新加坡回國。”</br> “不過,這些儀表我看不太懂,要是迷失在大海里,那就麻煩了。”馬小健撓了撓頭,接著說道。</br> “我懂,你負責開船,我來給你當副手。”秦嵐見馬小健撓頭,竟覺得有些可愛,含笑說道:“真要是到了新加坡,事情就好辦了,那邊的海關我有熟人。”</br> ……</br> ……</br> 翌日清晨。</br> 桃花村。</br> 天一大早,劉衛民夾著公文包,晃晃悠悠的走向村委。</br> 明面上,劉衛民已經卸任村支書,不再參與村委的一切事務,但暗地里,他還是對支書這位置心心念念,隔三差五往村委跑,凸顯他的存在感。</br> 今天是個好日子。</br> 桃花村小學要舉辦新校區的奠基儀式,同時,村里籌資興辦的紡織廠也定在上午八點零八分準時開工。</br> 這是桃花村開年以來,除馬小健和林子柒結婚外,辦得最轟動的兩件大事,可謂雙喜臨門。</br> 劉衛民一大早來村委晃悠,正是奔著這兩頭大事而來。</br> 咚咚咚。</br> 劉衛民敲了敲村支書辦公室的門。</br> “請進。”</br> 辦公室里傳來杜云溪的聲音。</br> “早啊,杜支書。”劉衛民推門而入,皮笑肉不笑的朝杜云溪打了聲招呼,而后闊步走向沙發,公文包往茶幾上一扔,仰面坐在沙發上,翹起二郎腿。</br> “早。”杜云溪瞥他一眼,似乎對劉衛民這般做派早已司空見慣:“這么早來辦公室找我,有什么事么?”</br> 杜云溪的語氣略顯淡漠。</br> “也沒什么大事。”劉衛民從兜里取了一包軟中,慢吞吞的拆開包裝,點了一支,瞇著眼睛吸了口,這才對杜云溪說道:“主要是過來感謝你的。”</br> “感謝我?”杜云溪微微皺眉,搞不懂劉衛民葫蘆里賣得什么藥。</br> “上任不到一年,山南荒地大開發,桃花潭搞旅游,辦紡織廠,建新學校,杜支書真是個會辦事的好支書啊,我代表桃花村全體村民,感謝你。”劉衛民抖抖腿道。</br> 杜云溪聽了這話,笑了一下,沒說什么,她很清楚劉衛民的為人,從來都喜歡好話說在前頭,先褒后貶。</br> 果不其然,劉衛民繼續說道:“容我多嘴問一句,杜支書辦這么大的事情,資金是從哪來的?”</br> 要是以前,杜云溪可能還得解釋一下,現在嘛,情況不同。</br> 杜云溪根本不需要理睬劉衛民。</br> “資金這事,到時村委會出公告,你特地跑我辦公室來,就為這個?”杜云溪反問道。</br> 劉衛民噎了一下,卻是輕輕抬手敲了敲桌面,很硬氣的說道:“我現在雖不是桃花村村支書,但論資排輩,我終究是排在你前面,不能眼睜睜看著年輕人腦子發熱,行差踏錯,把好事辦成壞事,讓村里人跟著遭殃受罪。”</br> 杜云溪眉頭皺著,沉著氣,沒有反駁。</br> 劉衛民便陰陽怪氣,長篇大論地往下說:“不是我說你,這老話說得好,一口吃不成個胖子,飯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件一件辦,你才上任不到一年,就接連搞這么多大事,實在是操之過急,操之過急了。”</br> “您是在教我做事么?”</br> 杜云溪特地用了“您”,聽起來有尊重的意思,可到了劉衛民耳中,卻是有些反諷。</br> 這句話,傷害不大,侮辱性卻是極強啊。</br> 可惜,他現在已經不是村支書,在杜云溪面前,也不敢表現得太放肆。</br> 劉衛民咬咬牙,咽下這口氣,話鋒一轉道:“桃花村小學的奠基儀式,我想上臺說幾句。”</br> “恐怕不行。”</br> 杜云溪搖搖頭。</br> 不管劉衛民的話題跳躍性有多大,她都見招拆招。</br> “怎么不行?”</br> 劉衛民從公文包里取出一份稿子,瞪著眼睛道:“我演講稿都準備好了,小學的舊校區是我選的,當初也是我上臺講話,現在建新校區,理應讓我上臺跟孩子們說幾句。”</br> “區里的袁書記,親自下來發表講話。”杜云溪道。</br> 劉衛民猛一瞪眼:“就是個小學新校區的奠基儀式而已,袁書記居然親自來?”</br> 上次村里修路的事情,袁書記直接把他給點了,要不是有靠山撐腰,他都熬不到換屆選舉。</br> “這是袁書記的安排,你要是有什么意見,可以去問他。”</br> 杜云溪站起身來,收拾了幾份文件,作勢要走:“你還有其他事么,沒事的話,我要去忙了。”</br> “慢著。”</br> 劉衛民抬手,清了清嗓子道:“我退下來也有些日子了,身體閑下來,腦子卻閑不下來,想發揮余熱。”</br> 杜云溪盯著他,等著他往下說。</br> “我聽說,紡織廠那邊缺個廠長,這樣吧,把工資待遇往上提高三成,我來當廠長好了。”劉衛民接著說道:“有我在,廠里的大事小情,肯定安排和處理得妥妥當當。”</br> 話音剛落,卻聽杜云溪輕哼一聲,收起文件就走了。</br> “哎,別走,聽我把話說完。”劉衛民拿起公文包,追上前去。</br> 杜云溪扭頭瞥他一眼,聲音漠然道:“你要是閑不住,就多花點心思在您家的田地上,那都是桃花村屈指可數的良田,別荒廢了。”</br> 說完,杜云溪邁開大步,走出了辦公室。</br> 劉衛民本想追上去,卻邁不開步子了,目送她走遠,回想著杜云溪剛才那句話,臉上開了染缸似的,青一陣白一陣,格外難看。</br> 最后,劉衛民咬咬牙,公文包往門上一砸,蓬的一聲,怒氣沖沖的在心里說道:“不讓我當廠長,這個紡織廠,就別想好。”</br> ……</br> ……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