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桃花村下起了小雨,天氣陰沉沉的,濕冷的寒風裹著牛毛細雨,拂面而來的時候,感覺就像刮骨刀在身上掠過似的,冷得人直哆嗦。</br> 南方的冬天大多如此,抵御嚴寒的手段除了棉服棉褲之外,基本靠抖。</br> 農家的炊煙裊裊升起,馬小健撐著一把黑傘,掖了掖衣領,大步流星的往桃花村村委方向走去。</br> 剛到村委,就看見一輛特勤的車停在門口,馬小健邁步往前,車門打開,秦嵐探出身子朝他招手:“教官,上車來?!?lt;/br> “好嘞。”</br> 馬小健應了一聲,鉆進副駕駛座。</br> “啥情況,這車上怎么跟外面一樣冷,沒開暖氣么?”馬小健上車后,搓了搓手,瞧著秦嵐凍得臉頰泛紅,有些詫異地問了句。</br> “車子出了點問題?!鼻貚沟吐暯忉屢痪?,隨后直入正題道:“跟你提前通個氣,經過警方的偵查和走訪,初步查出三人有作案嫌疑?!?lt;/br> “哦?”馬小健頗感意外,道:“你們速度很快嘛,哪三個?”</br> 秦嵐看他一眼,直接說道:“稅務局的魏辰,前任支書劉衛民的侄子劉阿八?!?lt;/br> “魏辰,劉阿八,跟我之前猜測的差不多。”馬小健瞇起眼睛,嘀咕道:“這才兩個,不是說三個人么,還有一個誰?”</br> 秦嵐抬手指了指馬小健,嘴里吐出一個字:“你?!?lt;/br> “啥玩意?”馬小健猛地一愣。</br> 秦嵐目光直直的望著馬小健,一本正經的說道:“杜云溪受傷前夜,除了魏辰來找過她,還有你,而且有人證實,她是跟你一起走的?!?lt;/br> “……”</br> 馬小健頓時一臉黑線,郁悶道:“這么說來,我才是最有嫌疑的行兇者?”</br> “理論上來說,差不多是這樣?!鼻貚裹c點頭道:“雖說你拼盡全力救活了杜云溪,還為此報警,但也不能排除你的嫌疑呢,因為……”</br> “停!”馬小健突然打斷秦嵐的后話,一臉認真的注視著秦嵐道;“阿嵐,如果我是嫌疑人的話,你跟我說這些,應該違反規定的吧?”</br> “嗯,是的。”秦嵐點點頭,說:“我相信你的為人,我的直覺告訴我,你不會對杜云溪下手,所以即便是違反規定,也要跟你提前通氣。”</br> “你的直覺是對的?!瘪R小健道。</br> 聞言,秦嵐卻是嘆了口氣,有些煩悶地說道:“這個案件是刑警那邊負責,我只能協助,沒法插手,如果那邊有人找你問話,你要注意些,不要給人可趁之機,栽贓嫁禍?!?lt;/br> “嗯,我心里有數?!瘪R小健點點頭,眸光一閃道;“對了,那個魏辰,是不是有來頭?”</br> “是的,他雖只是個小科員,但家庭背景很強,如果這件事真是他干的,我們未必能把他怎么著?!鼻貚沟?。</br> “如果真是他干的,那就是故意殺人啊,還不能把他怎么著?”馬小健一臉詫異。</br> “這事不好定性?!鼻貚姑蛄嗣虼?,有些為難道:“總之……情況比較復雜。我會盯著,直到真相水落石出。”</br> “查出來是誰干的,跟我說一聲?!瘪R小健皺著眉頭,聲音低沉道:“你們辦不了或者不敢辦的事情,我來辦?!?lt;/br> “這可不行,如果涉及到魏辰,你動了他,自己也會引火燒身。”</br> 秦嵐直接勸阻,伸手握住馬小健的手臂,一臉認真的說道:“到時候,我來處理,頂多記過罷了?!?lt;/br> “哦,到時再說?!瘪R小健點了下頭,感覺秦嵐的手掌心有些冰涼,不知該掙脫還是繼續讓她握著,索性轉移話題問了句:“你吃飯沒?”</br> “還沒。”秦嵐搖了搖頭,她在村委了解基本情況后,便在門口等待馬小健,這一等就是兩個小時。</br> “跟我回家吃?!瘪R小健提議道:“這么冷的天,回去搞點火鍋最好不過,其他的事情暫且放一放?!?lt;/br> “好,聽你的。”秦嵐點頭應下,而后咬咬唇道:“不過,我這車子出了點問題,沒法開車過去了?!?lt;/br> “沒事,車子先停著,跟我走回去就行,腳步快點,也才十來分鐘的路程?!瘪R小健很干脆的說道,轉身下車。</br> “喔,好的?!鼻貚垢蚕铝塑?,她沒帶傘,身上的衣服也單薄,外面刮著西風還下著小雨,冷得她一激靈。</br> 見狀,馬小健趕緊撐著傘走到她跟前,微微皺眉道:“這么冷的天,你還只穿這一身制服,怎么頂得???”</br> 說罷,馬小健動作利索的脫下羽絨服,往秦嵐身上一蓋:“來,穿上?!?lt;/br> 秦嵐有些受寵若驚,躲了兩下沒躲開,瞧見馬小健把羽絨服給她后,自己只穿了件毛衣和襯衫,猶豫著問了句:“你把羽絨給我了,你自己怎么辦?”</br> 馬小健撇撇嘴,臉上露出一抹無所謂的笑容:“我皮糙肉厚,去南極都頂得住,何況桃花村這點小風小雨?!?lt;/br> “真頂得住么?”秦嵐笑了一下,卻還是準備把羽絨服遞還給他。</br> “頂得住?!瘪R小健身子筆挺,臉色淡然,略帶嚴肅的對秦嵐道:“好好穿著,走吧?!?lt;/br> “喔?!鼻貚购苈犜挼泥噶艘宦暎o馬小健的步伐,快步往老馬家方向走去。</br> 走到半路,秦嵐發覺馬小健撐傘的那只手都已經凍紅了,忍不住抬手握住,低聲說道:“教官,你要是覺得冷,就跟我湊近些,不礙事的?!?lt;/br> “那不行,村里人看見,說閑話的?!瘪R小健搖搖頭,雖說跟秦嵐同在一把傘下,但他還是保持距離。</br> 秦嵐聽了這話,掩唇笑了笑道:“你連冷都不怕,還怕人說閑話啊?”</br> “人言可畏啊。”馬小健意味深長的說了句。</br> “這一路走來,家家戶戶都關著門,鄉親們應該都窩在家里吃飯呢,你若冷得受不了,就……抱著我好了,我現在挺暖和的?!鼻貚沟?。</br> “抱你?”馬小健眉頭一挑,瞧著秦嵐的側臉,心里一陣恍然。</br> 這是子柒的發小啊,常言道,兔子不吃窩邊草,除非那草實在太香太嫩。</br> 馬小健咬了咬牙,在心里糾結片刻,終于下了決心。</br> 就算凍死,也不能抱。</br> 原則性的錯誤,絕不能犯。</br> 但是,正當他決心已定之際,手上忽然一暖,竟是秦嵐主動貼上來,抱住了他。</br> “教官,你不要多想,就當是戰友情,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我的戰友挨凍?!?lt;/br> 秦嵐紅著臉說了句,抱緊了馬小健,原本一路快走,卻莫名的放緩了步子。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