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桃花村，馬小健和王富貴從深夜11點半忙碌到凌晨，總算用最快的速度把現場處理干凈。</br> 桃花村北面的山林深處，有幾個天然巖洞，其中一個巖洞的內部空間狹長而幽深，往洞內前行二百米左右，左拐，再走十幾米，可以看見一個猶如火山口般突兀嶙峋的內口，扔一顆石頭下去，大約需要七八秒才能聽到回聲，其深度可見一斑。</br> “咚！”</br> “咚！”</br> “咚！”</br> ……</br> 巖洞內傳出陣陣聲響，很快又消散，萬籟俱寂之后，密林深處有幾聲野獸的吼聲傳出。</br> “呼呼。”</br> 王富貴累癱在巖洞的洞口處，重重的喘著粗氣，此刻，他渾身上下都濕透了，雨水和汗水混合著從身體各處滴落，看起來就像剛從水里撈出來似的。</br> 馬小健也是一身狼狽，在洞口處與王富貴相對而坐，外面的雨下得很大，一直沒停，秋風掠過巖洞的時候，嗚嗚作響的聲音，讓人的心跳憑空加速。</br> “健哥，來支煙不？”坐在地上歇了兩分鐘，王富貴從兜里掏出一包被雨水泡得不像樣的紅塔山，打開后，挑了兩支勉強能抽的煙，遞了一支給馬小健。</br> 馬小健沒說話，只是默默接過煙，隨后王富貴拿起打火機給他點上。</br> “富貴，你怕嗎？”馬小健吸了口煙，平復情緒后，忽然問了句。</br> “怕，說實話，真挺怕的。”王富貴給自己也點上煙，吸了好幾口，吐著煙氣，拍了拍心口道：“我的心，到現在還怦怦亂跳呢。”</br> “怕你還跟著我干？”馬小健嘴角上浮，接著問道。</br> 王富貴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怕歸怕，健哥一句話，刀上火海我都上。”</br> “還挺押韻。”馬小健咬了咬牙，低聲說道：“這事要是捅出去，不管是非黑白，都可能吃一輩子牢飯。”</br> 話音落下，王富貴忽然低頭沉默，片刻后，他昂起頭，目光注視著馬小健道：“真要有什么事，我替你扛，你幫忙照顧我媽。”</br> “傻不傻，我做的事，哪需要你來扛？”馬小健拍了下王富貴的肩膀，一臉鎮定的說：“這幾個殺手來回不明，他們的死，未必會引起什么注意，小心謹慎些就好了，真要是出了什么紕漏，我會想辦法應對。”</br> 聞言，王富貴臉色有些復雜，馬小健這番話，讓他不知該如何作答，吸了口煙，吐出煙氣的時候，望一眼馬小健道：“健哥，那么大的事，你為啥這么淡定？”</br> “講真的，我也有點慌，但是事到臨頭，慌也沒用。”馬小健深吸一口煙，像是老煙槍一樣仰著頭，任煙氣在肺腑間繞了一圈，才徐徐吐出，掐滅了煙蒂，起身說道：“走吧，去現場，把那幾輛車安排一下，然后各自回家。”</br> “好。”王富貴沒有猶豫，雙手撐地站起身來，跟著馬小健走出巖洞，冒雨前往村口。</br> 凌晨三點，馬小健和王富貴費了很大周折，將那三輛黑色轎車轉移到距離桃花村大約十五公里左右的一處閑置車輛停放點。</br> 這個地方停了很多二手車，上面留了車主的聯系方式，很多都是釣魚的，少部分是無主車，因地處城鄉結合部，車輛隨意停放，常年無人管理。</br> 馬小健和王富貴弄來的這三輛黑色轎車全是套牌車，來路不明，其中一輛經過正面沖擊受損嚴重，經過簡單處理，置于隱蔽處，再用左手涂寫錯亂的車輛出售信息，貼在車窗上，就此擱置。</br> 處理好一切，馬小健開著同樣受損嚴重但勉強能夠上路的奔馳小皮卡，送王富貴回村，然后自己開車前往桃花潭，行至一處山丘，停車取下車牌，再從車外打著方向盤，奔馳小皮卡順著山丘沖下，轟隆一聲落入桃花潭深處，幾分鐘后，整臺車便沉入水底，消失不見。</br> 馬小健在原地站了片刻，想著那三輛車，是不是也該沉入桃花潭，才算安全？想了想覺得放在那也沒什么問題，便不再多想，轉身離去。</br> 回到中醫館的時候，天已經蒙蒙亮。</br> 馬小健用毛巾擦干身子，換了干凈衣衫，躺在床上睡了一會，睜眼時，天色已經大亮了。</br> 雨下了一夜，到了清晨時分竟意外的放晴，桃花村里起了一層淡淡的霧氣，陽光透過云層灑落下來，氤氳的光澤，給整個小山村添了幾分朦朧美。</br> 馬小健沒了睡意，索性翻身而起，洗漱過后，在醫館后院打起了拳。</br> 此番晨練，馬小健的拳法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剛猛，帶著一股兇悍勁，霍霍生風，身法騰挪，拳腳開合，似乎隱含著殺氣。</br> “厲害，厲害！”</br> 馬小健收拳而立的時候，不遠處傳來一陣掌聲，抬眸一掃，鼓掌的人，是羅云龍的貼身秘書，李有容。</br> 她被羅云龍安排在中醫館照看羅家老爺子，這兩天幾乎寸步不離，無微不至，表現得就像羅家的兒媳婦似的。</br> 不過，李有容除了照顧羅老爺子外，其他時候都表現得沉默寡言，跟馬小健，還有老馬家的其他人，都沒什么交流，今天早上卻一反常態，看完馬小健打拳后，嘴上夸贊之后，還邁步走到他跟前，笑著說道：“馬小神醫不僅醫術高明，武術也練得這么厲害，真是難得的人才啊。”</br> “過獎了。”馬小健瞟她一眼，淡聲回應。</br> 他對這個李有容的觀感并不好，身材和相貌都像個花瓶似的，嘴角總有職業性的微笑，眉眼里卻藏著一絲陰翳。</br> 這樣的女人，從面相來看，是頗有心計的，以馬小健的性格，自然不愿與她過多交流。</br> 李有容似乎并不在意馬小健的淡漠態度，湊近他之后，不動聲色的輕輕聞了下馬小健身上的氣息，忽然掩唇笑道：“馬小神醫昨晚一夜未歸，是在外面瀟灑么？你的身上，有淡淡的香水味哦。”</br> 李有容這句話，帶著玩笑的意思，加上她說話時笑得像海棠開花似的，一般男人估計都會被她的笑顏吸引。</br> “多事。”馬小健卻是眉頭一挑，臉色愈發冷漠的說出兩字。</br> 旋即，轉身離開，留下眼睛瞪得大大的，神色茫然的李有容，望著他的背影，內心思緒有些復雜：“這個小男人，年紀不大，脾氣不小啊。”</br> 馬小健走出中醫館，正好是早上七點，桃花村里淡淡的霧氣將散未散，各家各戶的炊煙已經升起，空氣里有熟悉的菜籽油香，夾著炒蛋和小蔥的香氣，好像是哪個鄰居在做蛋炒飯。</br> 聞到這陣香氣的時候，馬小健感覺也有點餓，剛想去自家廚房瞧瞧早上吃什么，一輛警車由遠而近，很快便出現在了中醫館門前。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