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老馬家一家五口，順帶著王富貴，馬小北，還有昨晚馬寶根親自召集來的幾十名同村的父老鄉親，大伙扛著農具，有說有笑，熱火朝天的直奔山南荒地。</br> 開荒與插秧和割稻不同，荒山野地用不上什么機械，只能靠人工。</br> 山南荒地面積廣闊，地形復雜，林林總總算起來有八百六十多畝，其中適合用來搞藥材種植的大概兩百畝左右。</br> 藥材對生長環境的要求很高，需要下狠功夫拾掇和打理，而且要盡可能的保持原有生態。</br> 如果站在遠處眺望，就會發現這適合種藥的二百畝荒地就像是云貴高原的梯田似的，一層一層的拾級而上，這樣的地形，光是清理雜草和荊棘，就要耗費很多時間。</br> 幸虧馬寶根請來的這些鄉親，都是桃花村里土生土長，干了十幾年甚至幾十年農活的老手，別看他們年紀大，掄起鋤頭干起農活來，并不輸給當代那些好吃懶做的年輕人。</br> 馬小健按照昨天下午的實地觀測，給每位鄉親劃分出了各自的片區，早年在工地上搬磚的經驗，讓他對正常勞動力一天能干多少活心里有數。</br> 雖說這次開荒的目地是帶著鄉親們賺錢，但卻并不意味著大伙能像當年吃大鍋飯一樣，扛著農具來荒地上吹水打屁磨洋工，混了一日三餐，還能混一份工錢。</br> 第一天開荒，大伙都干勁十足，馬小健也親力親為，掄著鋤頭奮力除草，雖說他并不喜歡干農活，但是他干活的速度卻也不慢，甚至比絕大多數鄉親都快。</br> 干起活來的馬小健，渾身就像有使不完的力氣似的，呼哧呼哧的掄起鋤頭一頓開拓，四周的雜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眼皮底下消失，露出一層暗黃松散的山地沙土，像是一塊塊虎皮蛋糕似的。</br> “這荒地的土質，是真適合種植藥材啊。”</br> 馬小健越干越興奮，大約兩小時后，隔著不遠的王富貴提著鋤頭到他跟前，笑嘿嘿的說道：“健哥，我發現啊，你辦大事的時候，老天爺都好像在暗中相助。”</br> 馬小健抬頭瞟他一眼，往地上啐了口唾沫，撇撇嘴道：“什么鬼，神神叨叨的，上山開荒還能扯上老天爺？少吹牛皮多做事。”</br> 王富貴拍馬屁拍到了馬蹄上，卻也不甚在意，厚著臉皮繼續跟馬小健掰扯道：“健哥，我這可一點都沒吹，你想想哈，昨天那是多熱啊，近40攝氏度的高溫，太陽懸在空中，曬得人腦殼發暈，別說下地干活，就連坐在家里閑著都熱得冒煙啊，你看今天，這濃云蔽日，山風呼呼，氣溫剛剛好，多爽啊。”</br> “聽你這么一說，倒也的確是這么回事。”馬小健聞言，瞧了瞧今天的氣象，點了下頭。</br> 回想起昨天的太陽，那簡直就像掛在天上的大烤爐，火力全開，仿佛要把這天地烘干烤熟，想想都有點可怕。</br> 反觀今天，這天氣確實很不錯，大片大片的云朵遮天蔽日，氣溫不高，山風拂面，馬小健剛才在荒地上埋頭苦干，扎扎實實的除了兩個小時雜草，也只出了一點汗。</br> 馬小健琢磨了一下，忽然想起其他事情，便順口朝王富貴問起來：“對了，生豬出欄的事我一直沒過問，全都交給你和小北負責，現在你跑來幫忙開荒，小北一個人能搞定么？”</br> 聞言，王富貴挑起眉頭，樂呵呵的說道：“健哥，小北能力很強的，至少比我厲害多了，有學歷有魄力，在外面跟人談合作的時候，很多老板都挺看重他，很愿意跟他打交道，有他在，生豬從出欄到上市銷售，一切順利啊。”</br> “那就好。”馬小健臉上露出笑容，目光落在王富貴身上，嘴角上揚道：“不是說老板們都把你當成了我，對你很尊重，談合作什么的幾乎無往不利么，怎么這會謙虛起來，說小北比你強多了？你倆不會是經常商業互吹吧？”</br> 王富貴聽了這話撓撓頭，有些尷尬地笑著：“嘿嘿，健哥，你肯定清楚，狐假虎威的事情，剛開始肯定能行，混久了就露餡了嘛。”</br> “確實如此。”馬小健點頭，話鋒一轉道：“不過，側面說明你的道行還是太淺，以后需要用到你的地方還很多，再好好修煉一下，多挨點社會的毒打。”</br> “健哥，我挨的打夠多了。”王富貴嘴角抽了幾下，眸光閃閃道：“我現在每天苦練拳腳，有朝一日，我要把打過我的人，一個個踩在腳下。”</br> “挺有志氣啊。”馬小健對他這番話頗為認可，卻也叮囑道：“不過，你也別太記仇，男人嘛，總要吃些苦頭，受到磨礪，才會成長。”</br> “嗯，我知道的。”王富貴點頭答應，而后猶豫片刻，開口道：“健哥，我有句話，憋在心里很久，不知該不該說。”</br> “在我面前，還藏著掖著啊？有什么話，盡管開口。”馬小健很干脆的說道。</br> “那我說了，你別打我。”王富貴眨眨眼，狡黠的往后退了幾步，生怕一會說錯了什么，馬小健把他按住一頓揍。</br> “你要是怕挨打，那就別說了，憋在心里就好了。”馬小健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回應道。</br> “那不行，憋得難受，我還是說吧。”王富貴賤兮兮的笑了笑，很快又認真起來：“健哥，我覺得，你從馬來回國后，整個人都變了。”</br> “哦。”馬小健淡淡的哦了一聲。</br> 王富貴繼續說道：“我不知道你和大壯哥在馬來經歷了什么，但是我隱約發現，你回國后，眉宇間總有幾分揮之不去的哀愁，整個人比之前更加成熟老練，就像從二十出頭，轉眼間步入了人生三十，我有個朋友也差不多，他是因為老婆跟人跑了……”</br> 馬小健聽著前面還沒什么情緒變化，到了后面眉頭一挑，出聲打斷：“打住，別說了，再說我真揍你。”</br> “什么揮之不去的哀愁，什么人生三十、老婆跟人跑了！老子正年輕，事業上升，感情穩定。”馬小健瞪著王富貴。</br> “嘿，不說了不說了，我干活去。”</br> 王富貴猛地后撤幾步，扛著鋤頭重新回到自己的區域，繼續干活去了。</br> 大約半個小時后。</br> 不遠處傳來一陣銀鈴般清脆的呼喚：“老板，富貴哥，辛苦啦，家里做了點心，你們歇息一會，過來吃點東西，喝些茶水吧。”</br> “哎，這就來了。”王富貴耳朵像兔子似的豎起來，一聽這清脆的嗓音，登時撂下鋤頭，擦了擦手，一溜小跑往何婉君所在位置跑去。</br> “這家伙，干活的時候找我吹水，吃點心的時候跑得比狗還快，真是磨洋工的典范啊？”</br> 馬小健啐了一口，腳下的動作卻也不慢，邁開腿大步流星的走向何婉君。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