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安城清平鎮桃花村,面積8200余畝,其中耕地面積2200畝,山林面積4000多畝,是個典型的“山多地少”的村莊。</br> 由于村里的多數青壯都在外務工,常年都面臨著人少荒地多,缺乏經濟活力的窘境,就連村集體經濟的發展,也長期停滯不前,多數年頭都是一窮二白。</br> 這幾年,村里為了脫貧,想過不少辦法,其中之一就是打算把屬于桃花村村集體的山南荒地承包出去,帶動村民們搞果園、綠植、茶葉、油茶、藥材等種植項目,可惜項目自提出以來,遲遲沒有任何后續動作。</br> 總結起來,有兩大問題,一則沒人領頭,二則缺少啟動資金,只好不了了之。</br> 如今,大石鎮的潘光耀,帶著跟村支書劉衛民商定的一紙承包合同,來到了村長杜云溪的辦公室,打算低價承包下桃花村山南八百畝荒地,搞農村畜牧業,放養牛羊。</br> 杜云溪仔仔細細的把合同翻看了幾遍,最后,搖了搖頭。</br> 潘光耀原本是耐心十足地等著美女村長看完合同后直接簽字蓋章,結果等半天,卻等來她搖頭,忍不住問了句:“杜村長,這份承包合同,應該沒什么問題吧?”</br> “合同沒問題。”</br> 杜云溪很肯定的回應了一句。</br> “沒問題就好。”</br> 潘光耀聞言心頭一松,略有些激動的搓了搓手,臉上露出和煦的笑容:“麻煩杜村長在合同上簽字蓋章,接下來,鄙人將投入大量的資金和精力,參與到桃花村集體經濟的建設中,努力帶著這里的村民朋友們脫貧致富。”</br> 潘光耀雖是個養殖戶,但是學歷挺高,早期是大專畢業生,搞養殖前,曾在某國營單位待過幾年,受到點熏陶,說話自帶幾分腔調。</br> “潘先生有心了。”</br> 杜云溪淡淡一笑,隨后很認真的說道:“這份承包合同,內容上沒有任何問題,但是考慮到畜牧業對山林的損害較大,且有巨大的環境污染風險,所以這份承包合同,我這邊不能給你簽字蓋章。”</br> “杜村長,這份合同是經過劉衛民劉支書首肯的!”</br> 潘光耀先是把劉衛民搬出來,然后再談他的養殖項目:“農村地區搞林地畜牧業是傳統發展項目,能夠很快帶動經濟發展,至于山林損害和環境污染,養牛羊總比搞化工廠,建垃圾場,辦磚廠什么的強多了吧,我聽說城里準備擴張垃圾填埋區,桃花村這周邊的荒地,也在規劃范圍內哦。”</br> 潘光耀這番話,虛虛實實,主要就是想用“垃圾填埋區”這種令人聞之色變的存在,來掩蓋牛羊放養的危害,畢竟,兩害相權取其輕嘛。</br> “垃圾填埋區?”杜云溪眉頭一挑,很有自信地說道:“不存在的,上面的規劃是將桃花村建設為生態旅游示范村,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br> “綠水青山,好是好,可惜當不了飯吃啊!”潘光耀非常現實,甚至痛心疾首地說道:“上面的規劃喊了這么多年,你們桃花村該窮還是窮,村里父老鄉親們的日子過得怎么樣,你當村長的,難道沒點數嗎?”</br> 杜云溪聞言,抿了抿唇,想起桃花村的現狀,她心里有些難受,但依然態度堅決:“我心里有數,但是我也很負責的告訴你,用污染換經濟,富了當代,貽害后代,這種畸形的發展模式,早該摒棄了,我個人堅決反對,所以潘先生,你的這份合同,我不會簽字蓋章。”</br> 她這番話,雖說也帶了腔調,但是身為大學生村官,她的眼界和認知顯然要比草根出身的村官更高一籌,比如劉衛民劉支書,他就壓根不管什么污染,只要能收到好處,犧牲一點眼前的東西,算個屁?</br> 當然,劉衛民當了這么多年村支書,也的確是條老狐貍,潘光耀跟他打了這么多次交道,送了那么多禮,臨到簽合同的時候,他稱病不見客,把承包合同簽字蓋章的事情推給村長杜云溪,這樣一來,好處全被他占了,以后出了什么問題,卻與他無關。</br> 杜云溪也是考慮到了這一點,所以這份承包合同,她就更不能簽字蓋章了,否則將來真出點什么問題,她不僅成了劉衛民的替罪羊,還有可能成為犧牲桃花村生態環境的罪人。</br> 咚咚咚。</br> 這時,杜云溪的辦公室門外,傳來一陣很有節奏感的敲門聲響。</br> “請進。”</br> 杜云溪并沒有因為潘光耀的在場而避諱什么,直接說了句“請進”,隨后,馬小健推門走了進來。</br> “是你啊,小健。”</br> 杜云溪看見馬小健的時候,意外之余,還有幾分欣喜:“找我有什么事嗎?”</br> “沒什么事,主要是過來看看你,順便帶點吃的給你。”</br> 馬小健笑笑,隨即走到杜云溪的辦公桌前,從兜里掏出一把新鮮的大紅棗:“洗洗就能吃,你嘗嘗,可甜了。”</br> 這是他來村委會的路上順手從馬小北家的棗樹上摘的,他家的棗樹,能長出整個桃花村品質最好的棗。</br> 小時候,每到紅棗成熟時節,馬小健就像猴子似的,爬到馬小北家棗樹的梢端,小心翼翼地摘下枝丫尾部最大最紅的棗,隨手擦擦就吃,甜中帶潤,甘甜味美,一口氣能吃幾十顆。</br> “謝謝。”</br> 杜云溪眉眼彎彎,含笑對馬小健道了聲謝,入駐桃花村村委當村長以來,很多村民來辦公室找她的時候,總要帶點貴重東西刻意巴結,令她難以接受,像馬小健這樣直接從兜里掏出一把紅棗放在辦公桌上,還是頭回碰見,卻也最討杜云溪喜歡。</br> 不過,杜云溪心里清楚,馬小健這家伙無事不登三寶殿,不可能特地跑來她辦公室送一把甜棗,于是笑著問道:“說說吧,是不是在村里惹了麻煩,需要我幫你處理?”</br> “哈哈,我怎么會惹麻煩呢。”馬小健笑笑,隨即大馬金刀的坐在了潘光耀身邊不遠,開門見山道:“咱村山南那片荒地,我打算承包下來,搞點藥材種植。”</br> “你倒是很直接啊。”杜云溪莞爾一笑,說罷,余光不經意的瞟了下潘光耀的臉色,似乎有點綠啊。</br> 不過,杜云溪可不管他是什么臉色,她身為桃花村村長,從來都是公事公辦,何須看一個外鎮養殖戶的臉色行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