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萬?”</br> 馬小健有些意外,這可不是小數目,大舅媽喊出口的時候,卻是輕飄飄的,好像覺得這錢是大風刮來似的。</br> 大舅媽瞟了眼馬小健的臉色,清了清嗓子道:“咱是這樣打算的,用二十萬供養你表妹上大學,剩下十萬拿來裝修下房子,畢竟家里出了大學生,有了面子,搞搞裝修撐點里子,擺酒的時候顯得氣派,小健,你說對不?”</br> 馬小健聽完,點點頭道:“行,借錢沒問題,畢竟是供表妹上大學嘛,再窮不能窮教育,不過,我得問舅媽一句,這錢什么時候能還?”</br> 大舅媽臉上一喜,卻是笑瞇瞇地打著馬虎眼道:“都是自家親戚,那肯定是有錢就還你的啊?!?lt;/br> “那就好。”馬小健笑了一下,旋即一臉認真地說道:“這樣吧,定個具體還款日期,再打張欠條,利息的話,也不多算,就按照銀行存款利息來算。”</br> 大舅媽頓時收住笑容,不高興地說道:“自家人借點錢,還要打欠條、算利息這么麻煩,小健,你這做得不地道了吧。”</br> 馬小健瞇了下眼睛,也收了笑容,一本正經地說道:“舅媽,我記得當初我家窮得吃不起飯的時候,我媽問你借五十斤米,你都讓她打了張欠條,規定年內必還,并且額外收十斤米當利息?!?lt;/br> “呵呵,這都是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情了,還拿出來說啥啊?!贝缶藡屍财沧?,不以為然地反駁一句。</br> “陳年往事,不提也罷,但是我媽問你借點米,你都按規矩辦事,打欠條,定期限,算利息,現在你管我借三十萬,我讓你打個欠條,規定還款日期,按照銀行利息來算,怎就不地道了?”馬小健輕輕彈了下手指,淡聲說道。</br> 大舅媽聽完,臉上有幾分尷尬,也有幾分薄怒。</br> 她身為長輩,被馬小健這個晚輩當眾說得這么不堪,面子上掛不住,便虎著臉道:“管你借,就是希望簡單一點,你設這么多卡,不就是怕我們不還嘛,行啊,自家人都這樣,還不如去銀行貸款呢。”</br> 她嘴上說得輕巧,實際上銀行的錢,哪是說貸就貸的?之所以問馬小健借錢,主要是打著有借無還的心眼,畢竟自家親戚嘛,借了錢不還,頂多耍耍嘴皮鬧一鬧,大不了斷絕關系,互不來往,只要不打欠條,法院都管不了這事。</br> 可惜,馬小健沒那么容易糊弄,他站起身來,環顧院子里的一圈親戚,抬高聲音道:“我今天把話說明白了,自家親戚管我借錢,只要我能力范圍內,我不拒絕,借十萬,二十萬,三十萬都行,但是必須打欠條,規定還款日期,按照銀行利息償還本息,否則免談?!?lt;/br> 借錢這種事,是最能看清人的。親戚也好,朋友也罷,借錢之前不定規矩,借了之后,想要回來就全憑對方良心了。</br> “這……”大舅媽聽完皺了皺眉,站起身來,很不爽地說道:“算了算了,自家人的錢這么難借,還不如銀行貸款,真沒意思,他舅,走吧。”</br> 大舅一言不發,掐滅了煙頭默默起身,跟著大舅媽離開。</br> “大舅,大舅媽……”馬小健也站起身來,沖二人喊了一聲“您二位慢走哈,我就不送了?!?lt;/br> 大舅和大舅媽聽到馬小健前半句的時候,猛地回了個頭,眼睛燃起一絲希望,等馬小健后半句話脫口而出,頓時瞪圓了雙眼,盯著馬小健瞅了一會,轉過身去,氣呼呼地走了。</br> 他們前腳剛走,伯母也起身,嘟囔一句:“他大伯,咱也走吧?!?lt;/br> “漢興的工作,還沒落實,這么快走?”伯父站起身來,淡淡地問了句。</br> “求人不如求己,有些人吶,稍微有了點能耐,就不知道自己姓啥咯?!辈阜藗€白眼,陰陽怪氣地說道。</br> “伯母這話說得對,我給您點個贊?!瘪R小健伸出拇指,給伯母點了個贊。</br> “呵呵,小健吶,伯母祝你前程似錦?!辈割┝笋R小健一眼,皮笑肉不笑道。</br> “謝謝,會的。”馬小健臉上掛著淡淡笑容,認真地點點頭。</br> 伯母見他嘴角含笑,一臉平靜的模樣,心里格外來氣,冷哼一聲,很不爽拽著伯父的胳膊,喊上自家兒子,大步流星地走了。</br> 五分鐘內,接連走了兩家親戚,院子里的氣氛頓時冷清下來,幾個遠親對視一眼,打了聲招呼也走了,最后只剩二舅和二舅媽和年僅十歲的小表妹鄭思雨。</br> 二舅是個泥瓦匠,二舅媽則是幫他拋磚、混泥,踢沙灰桶的小工,夫妻倆一起承包農家屋舍的泥瓦工事,忙的時候一年能賺十來萬,活少的年頭,勉強也有六七萬,家里就鄭思雨一個孩子,負擔不算重,日子過得馬馬虎虎。</br> 二舅這一家子,在眾多親戚里面,算是跟老馬家關系是最親近的了,二舅為人老實,二舅媽性子隨和,待人寬厚,小時候馬小健和馬大壯兄弟二人去外婆家拜年,基本都在二舅家吃飯。</br> 不過最近這幾年,可能是風言風語聽多了,兩家的關系總歸還是疏遠了。</br> 二舅是個悶葫蘆,不善言談,二舅媽也不喜歡說話,但是臉上總帶著笑,看起來和藹和親。</br> 至于他們的女兒鄭思雨,這妮子在大人面前安安靜靜的十分乖巧,等到那些人都走了之后,立馬蹦蹦跳跳地來到馬小健跟前。</br> 她年紀不大,也不懂避嫌,跑到馬小健跟前時,便一屁股坐在他的腿上,調皮地用剛吃過冰西瓜的手捂在馬小健的臉上,笑嘻嘻地問道:“表哥,我還有一個月的暑假,想在你這玩到開學,可以嗎?”</br> “可以啊,表哥這里,你想待多久就待多久,想怎么玩就怎么玩?!瘪R小健笑著點頭,隨后話鋒一轉:“不過,你們小學生放暑假,老師應該布置了很多暑假作業吧?”</br> “早就做完了。”鄭思雨嘟著嘴,萌萌地說道。</br> “不錯嘛。”馬小健抬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笑瞇瞇地問道:“你現在上幾年級?”</br> “三年級。”鄭思雨說道。</br> 馬小健點點頭,若有所思地說道:“三年級啊,正是打基礎的好時候,過幾天我去鎮上,給你買幾套數學真題,你在我這好好做題,不懂的地方,表哥這里有大學生,可以輔導你。”</br> “表哥……”</br> 鄭思雨小臉一垮,捂著馬小健臉頰的那雙手都微微顫抖了。</br> 鄭思雨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來桃花村呢,這里美不勝收的山水風光,淳厚質樸的農家景象,一瞬間把她幼小的心給勾走了,此時的小妮子,只想賴在表哥家里,吃吃喝喝,玩到開學,才不愿做什么數學真題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