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香,你夠狠。”</br> 馬小健嘴上罵娘,心情卻有些復雜,五味雜陳的,怪難受。</br> 因為柳玉香剛才的那句話,令馬小健的心莫名地好像被針扎了一下似的,有點痛。</br> 不是因為柳玉香的狠心而刺痛,而是因為聽出她的話外音。</br> “如果沒人看上我的話,或許你就愿意為我撐傘了吧。”</br> 馬小健喃喃自語,隨后又搖了搖頭,拋棄心里的雜念。</br> 請柳玉香吃頓飯而已,干嘛搞得這么糾結,至于撐傘遮陽,她愛撐就撐,不撐就算,男人嘛,要灑脫一點,不能活得太矯情。</br> “媽的,太陽真曬。”</br> 馬小健想通之后,還是忍不住啐了一口,加快步伐,跟上柳玉香的腳步,往養老院附近不遠的一家大排檔走去。</br> 這是一家海鮮大排檔,裝修檔次挺高,整體風格頗具特色,外面擺著幾排水缸,缸里養著各式各樣的海鮮。</br> 馬小健和柳玉香走近這家大排檔的時候,室內中央空調的冷風呼呼地吹出來,站在門口就感覺到涼風習習,吹得剛剛被太陽曬得齜牙咧嘴汗流浹背的馬小健精神一振。</br> 可能是天氣太熱的緣故,這家海鮮大排檔生意很冷清,馬小健和柳玉香剛出現在門口,大排檔老板便領著一個瘦高個的服務員,手里拿著菜單走出來笑臉相迎。</br> 大排檔老板長得五大三粗,滿臉橫肉,嘴里鑲金牙,脖子上掛著大金鏈子,手上戴著金表,看起來像是社會上的大佬似的。</br> 要不是看他臉上笑容挺實在,而且出門就一口一個“哥們”“妹子”的喊,顯得熱情洋溢,馬小健和柳玉香估計扭頭就走了。</br> “你點菜,我進去找個位置,坐著等你。”</br> 柳玉香笑著說了一聲,邁步進了大排檔,找個離空調比較近的靠窗位置坐下,托著腮,桃花眼忽閃忽閃地望著站在外面翻看菜單的馬小健。</br> 這家海鮮大排檔的菜品偏北方風格,老板的口音跟老牌小品大師趙大爺同出一轍,聽起來挺有意思。</br> 馬小健點了拍黃瓜,酸菜白肉,醬骨架,蔥燒驢肉,再點了份酸辣白菜,還要了兩瓶啤酒。</br> 點了這些,感覺吃起來也只是家常菜,不算大餐,于是馬小健抬手指了指缸里的一條魚:“老板,這魚……”</br> 話音未落,大排檔老板取了魚簍直接把魚撈出來,啪的一聲往地上狠狠摔了下去,再撿起來時,剛剛在缸里游來游去的海魚已經被摔得一陣懵逼,甩了幾下魚尾便被老板托著放上稱盤。</br> “三斤二兩,開門第一單生意,給哥們打個折扣。”大排檔老板扭頭沖馬小健咧嘴一笑。</br> “折扣價是多少?”馬小健感覺有點不對勁,皺著眉問了句。</br> “哥們放心,老哥這都是實在價,絕對不貴。”大排檔老板含糊其辭地說了句,隨后轉移話題道:“你看看還需要點什么?這魚先安排廚房給你整上,趁新鮮,吃著得勁。”</br> “這螃蟹……”</br> “螃蟹是吧?都是今天剛下的海貨,野生的,上蒸爐蒸好了蘸醬吃,老好吃了。”大排檔老板一邊說著,一邊提著魚簍直接撈出來十幾只,沒具體數,也沒上稱,直接安排服務員送進后廚。</br> 弄完之后,大排檔老板笑著拍拍馬小健肩膀:“點這些應該夠你和老妹兩人吃了,不夠可以再點。哥們,你進去坐著等會,老哥讓后廚給你安排得妥妥的,馬上就好哈。”</br> “行。”馬小健點了下頭,他察覺到這大排檔老板的笑容里藏著一些東西,不過也沒在意,笑笑之后便邁步走進店內,來到柳玉香所在位置,大大咧咧地拎出一張凳子,湊在柳玉香身邊坐下。</br> “這圓桌空間挺大的啊,你坐哪不好,非得離我這么近?”柳玉香輕輕推了下馬小健,臉上故意露出一絲嫌棄之色。</br> “玉香啊,你可講點道理吧,你看看我這一身,都快被汗水打濕了。”馬小健一臉無語,說話的時候,眼巴巴地瞅著柳玉香,可憐兮兮的顯得挺無辜。</br> “我怎么不講道理啦,你一身臭汗,還坐得離我這么近,你故意的吧。”柳玉香壓根不在意他是什么表情,這家伙臉皮厚,給點陽光就能燦爛,千萬不能一時心軟遷就他,否則后果難測。</br> 馬小健發現柳玉香軟硬不吃,只好跟她講道理:“不是,你坐的這個位置是吹空調的最佳位置,我坐得離你近一點,多吹吹空調,有問題嗎?”</br> “哦,好像沒什么問題。”柳玉香眸光一閃,感覺馬小健的理由找得沒毛病,但她就是不愿接受:“不過,我不喜歡你離著這么近,你還是坐遠一點,免得一會影響我夾菜。”</br> “沒事,我給你夾。”馬小健翻了翻眼皮,坐在原位一動不動像尊大佛似的,心說管你嫌不嫌棄,我就坐在這,就離你這么近,你奈我何?</br> “行吧,你把碗筷拆出來過熱水洗三遍,然后再幫我倒杯茶,謝謝。”柳玉香笑了一下,把馬小健安排得明明白白。</br> “我好歹是你老板,你就不能給我點面子?”馬小健撇撇嘴。</br> 柳玉香的桃花眼往上翻了翻:“這么大太陽,我跟你一起過來吃飯,已經很給面子了。”</br> 馬小健有些無奈,默默地伸手拿起桌上的碗筷,拆封之后,用開水反復沖洗三遍,送到柳玉香面前:“我這老板形同虛設,你才是我老板。”</br> 馬小健說著,話鋒一轉:“不對,你是我大爺,柳玉香柳大爺。”</br> 柳玉香聽了這話,非但不惱,反而笑意盈盈:“還別說,以前真有人喊我柳爺。你要愿意的話,以后就這么稱呼我吧,我挺樂意接受的。”</br> 馬小健白她一眼,沒好氣道:“你樂意,我不樂意啊,誰愿意無緣無故攤上個大爺啊。”</br> 柳玉香輕哼一聲,也沒給他好臉色:“明明是你自己說的,轉眼就不認賬了,你這家伙,真是沒臉沒皮,天下無敵。”</br> “嘿。”馬小健笑了一下,給她夾了兩粒花生米:“柳爺,吃兩粒花生米,免得一會喝酒容易醉,說話會飄。”</br> “誰說要喝酒了?”柳玉香低頭吃了他夾來的兩粒花生米,剛好看見服務員拎著兩瓶冰啤酒走上來,詢問要不要打開,柳玉香說了句:“打開吧,給他就行,我這不需要。”</br> 服務員啪啪連開兩瓶啤酒,擺在馬小健跟前,隨后,拍黃瓜先端上了桌。</br> 馬小健就著花生米和拍黃瓜,喝著冰啤酒,感覺蠻爽,柳玉香則是時不時的喝點茶水,偶爾夾起一塊黃瓜入口,細嚼慢咽。</br> 偌大的海鮮大排檔,只有馬小健和柳玉香兩人用餐,吃出了包場的感覺,上菜的速度也很快,前后大概二十分鐘,菜就齊了。</br> “點這么多,吃得完么?”柳玉香看著這滿桌的菜,不自覺地瞪了瞪眼。</br> 馬小健咧嘴一笑:“都說請你吃大餐,你就敞開了吃,能吃多少是多少,不夠再點,剩了我來解決。”</br> 柳玉香微微一笑:“你倒是挺大方,這一點我很欣賞。”</br> 聽到這句話,馬小健臉上露出一絲滿意,感覺這頓飯請得很值:“難得你夸我一句,不過,仔細琢磨一下,你跟我這么久,我什么時候摳過?”</br> 柳玉香目光一閃,下意識問了句:“這頓飯,要花不少錢吧?”</br> 馬小健瞇了一下眼,笑笑道:“沒問,你安心吃,怎么著也吃不窮我。”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