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還真是你啊,幾天不見,你又換了一輛新車,我差點都不敢認。”</br> 站在樹下的女生,正是何婉君,瞧見馬小健在她跟前停車,這丫頭臉上露出難以掩飾的欣喜之色,表情也格外雀躍,就像出門撿到錢似的。</br> 七夕的時候,馬小健給她放了一天假,她去了趟外婆家,本來只是看望下老人家,用上一天時間足夠了,誰知遇上一點小狀況,耽誤了三天才返回。</br> 剛好馬小健最幾天也沒什么急事需要何婉君幫忙處理,索性延長她的假期,工資照常發放。</br> 馬小健瞅了瞅何婉君,她手里拎著一只大蛇皮袋,肩上還背了個小包,臉頰紅撲撲的,額上和鼻尖上泛著晶瑩的汗珠,風塵仆仆的樣子,看起來像是從大老遠提著東西走回村的。</br> “這丫頭很缺錢么,連三輪車都舍不得坐?”</br> 馬小健心里泛起狐疑,旋即開了車內空調,下車接過何婉君手里的蛇皮袋:“東西給我,你先上車。”</br> “謝謝老板!”何婉君俏皮一笑,隨后從兜里取了一塊絲巾,擦去臉上的汗珠,又仔細的擦了擦手,這才準備上車。</br> 不過,她剛走到副駕駛座,便不經意地聞到一縷淡淡的女子香氣,吐了吐舌頭,扭頭打開后車門,坐在了后排上。</br> “老板,這車坐起來好舒服啊。”</br> 何婉君坐上后車座后,感覺這輛車的坐墊遠比之前那輛奔馳小皮卡舒適,而且空間足夠大,調節座椅后,完全可以仰躺在車墊上,就像躺在真皮沙發上一樣,非常舒服。</br> 馬小健坐上駕駛座后,瞅一眼躺在后座的何婉君,笑笑沒說什么。</br> 何婉君瞇著眼,撩了撩裙擺,細嫩筆直的長腿往前伸了伸,雙手墊著后腦勺,自顧自地說著:“老板,這坐墊好軟,感覺半個身子都陷進去,還有清涼的空調風吹過來,真享受耶,我都想在車上睡一覺了。”</br> “行啊,你睡會吧,到我家的時候我再喊你。”馬小健看她瞇著眼,舒舒服服地躺著,神色雀躍而又略顯幾分疲憊,淡聲說道。</br> “好呀,謝謝老板。”何婉君道了聲謝,隨后又說了句:“村里在修路,路不好走,你開慢一點,好不好?”</br> “放心,我會很穩的。”馬小健笑了一下,心說這丫頭應該是被他上次那個漂移給嚇到了,不然也不會臨睡前還特地叮囑他開慢一點。</br> “嗯嗯,老板真好,我睡咯,到了你記得喊我一聲。”何婉君盈盈一笑,旋即側了側身子,閉上雙眼,片刻之后呼吸聲變得均勻,顯然是已經入睡了。</br> “居然秒睡?這幾天難道在外婆家當苦力?”馬小健忍不住嘀咕一聲,隨后打著方向盤,緩緩駛入進村口,往老馬家方向駛去。</br> 從村口到自家的這一段路,開車正常也就七八分鐘就到了,因為修路的緣故,加上何婉君在睡覺,馬小健把車速降到最低。</br> 龜速似的開了二十分鐘,馬小健把車停在曬谷場旁的大槐樹下,回頭看一眼車后座上的何婉君,她睡得正香,櫻桃小嘴微微撅著,看起來安靜而呆萌,想必正在做著美夢。</br> 馬小健不忍心打擾她,索性繼續開著空調,再開一點窗通風透氣,讓她多睡一會。</br> 坐在車上無聊,馬小健本想下車去豬圈逛一圈,不過想著何婉君一個人在車上睡,還是打消念頭,繼續坐在駕駛座上,玩了會手機。</br> “唔,好舒服啊。”</br> 何婉君睡了沒多久,睜開眼睛,伸了個懶腰,嘴里呢喃一聲,看看窗外,熟悉的曬谷場近在眼前,再看看駕駛座上的馬小健,抱著手機低頭看小說。</br> “醒了?”馬小健聽到聲音,扭頭看了看何婉君,發現她目光一閃不閃地注視著他,不自覺的摸了摸臉頰:“怎么,我臉上有臟東西嗎?”</br> “沒有,老板刷手機的樣子很帥。”何婉君眨眨眼,俏皮一笑,旋即麻利的解開安全帶:“老板,你開一下后備箱,我把東西拿下來,里面全是稀罕食材呢,中午做一頓地道的山珍美味給你嘗嘗。”</br> “好啊,幾天沒吃到你做的菜了,挺惦記的。”</br> 馬小健笑著回應,開了后備箱之后下車幫何婉君拎東西,她這蛇皮袋里滿滿一袋的東西,上手足有五六十斤,賊沉,也不知裝的是什么樣的山珍食材。</br> 馬小健拎著蛇皮袋在前面走著,何婉君背著小包跟在后面,兩人的這般模樣,就像是剛從城里打工歸來的年輕小夫妻似的,以至于過路的鄉親紛紛跟他倆打招呼,還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搞得馬小健不好意思,加快步伐直奔家門。</br> “嘿,婉君回來了啊。”</br> 兩人前后腳進門,迎面遇見背著手在院子里遛彎的馬寶根,這小老頭直接忽視走到前面的兒子,目光落在何婉君身上,臉上露出幾分喜色,就像是看到自家閨女回家一樣。</br> “嗯嗯,回來了。”何婉君甜甜一笑,隨后問道:“寶根叔,吃早飯了嗎?</br> “吃過了,正遛彎消食呢。”馬寶根爽朗一笑。</br> 他最近正在戒煙,經常感覺口味寡淡,渾身沒勁,于是就開始努力每天飯后遛彎,鍛煉身體,提振精神。</br> 馬寶根的鍛煉方式很簡單,院子里溜上幾十圈,然后再去菜地忙活。</br> 菜地里的活不多,卻都比較瑣碎,來來回回是翻整菜地,除草下種,澆水施肥,搭架子、筑籬笆,種完一茬接著下一茬,忙里忙外,早出晚歸。</br> 何婉君摘下肩包,拉開鏈子取出一對竹筒,小碎步走到馬寶根:“寶根叔,這是我外婆親自釀的竹筒酒,喝著甘甜醇正,特地給你帶了。”</br> “好好,你這丫頭,真是有心啊。”馬寶根雙手接過,臉上樂開了花。</br> 他這輩子也沒什么嗜好,唯獨離不開煙和酒,好孬不論,能抽能喝就行。</br> 現在戒了煙,酒量不自覺的就大了些,每天不喝上三五兩,渾身難受,何婉君送他一對竹筒酒,真是送對了心意。</br> 何婉君見馬寶根這般開心,心里也是美滋滋的:“寶根叔,您繼續遛彎吧,我進屋看看春華嬸和桂蘭嫂子,幾天不見,我都想她們了。”</br> “好好,去吧去吧。”馬寶根笑著點頭。</br> 何婉君眉眼彎彎,又從背包里取了兩樣東西,一溜小跑進屋去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