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馬小北起了個早，洗漱完畢，去房東那退了房子，收回押金后，定了張滬城到臨安的火車票，收拾東西回家。</br> 臨安城，距離滬城大約二百多公里，高鐵也就半個多小時，不過馬小北舍不得坐高鐵，買了張普快車票，大概兩個小時抵達臨安站。</br> 上午九點，馬小北準時坐上列車，隨著列車的開動，滬城的高樓大廈在視野間飛掠而過，熟悉又陌生的景象，漸行漸遠。</br> 人就是這樣，外出打拼時滿懷憧憬，碰壁失落時想念家鄉，踏上返程時歸心似箭。</br> 此刻，馬小北的思緒，隨著列車的行進，越飄越遠，仿佛早就飄到了遠在兩百公里外的那個小山村。</br> 桃花村。</br> 老馬家院子，此刻就像過節似的熱鬧非凡，上百位鄉親從院子一直排到門外，一個個伸長了脖子瞅著院子中央的馬小健。</br> 馬小健站在人群中央，腰上纏著一個黑色的挎包，一邊從挎包里掏錢分發給各位，一邊扯著嗓子說道：“鄉親們，都別急，一個一個來，凡是買了凈水器上當受騙的，都可以分文不少地把錢領回去，沒有上當受騙的，您看個熱鬧就好，別伸手了哈。”</br> 馬小健話音落下，整個院子哄堂大笑，笑聲停下來，卻聽王富貴嚷了一聲：“沒買凈水器的，千萬別厚著臉皮伸手，伸手也沒錢給，咱這不是開善堂，您也不是來要飯，管好自己的手，守住自己的本分。”</br> 他這話說出口，有人當場就不樂意了：“富貴，你個臭小子說話真難聽，在場的都是你的長輩，你說誰厚臉皮，誰要飯呢？”</br> “就是，怎么說話的，沒大沒小。”有人附和。</br> 王富貴也不是吃素的，聽到此起彼伏的斥責，他冷笑一聲，嗤之以鼻。</br> 王富貴站在馬小健身邊，目的只有一個，健哥唱紅臉給受騙的鄉親們退款，他唱白臉，盯緊那些沒受騙卻上前伸手想要渾水摸魚的鄉親。</br> 當四周的斥責逐漸大聲起來，王富貴腰桿挺直，目光環顧一圈，中氣十足的嚷道：“我沒指名道姓，只是隨口一說，誰沒買凈水器沒上當受騙卻伸手管健哥要錢，誰就厚臉皮！人要臉，樹要皮，有些人活了幾十年，見了錢比見了老爹老娘都眼熱，不要臉不要皮，活得不如植物？！”</br> “這……”</br> 王富貴這番話落下，剛剛指責他說話沒大沒小的幾個鄉親，彼此對視一眼，突然無言以對。</br> 王富貴虎視眈眈地盯著他們，直到把這幾位盯得心里發毛，感覺做了虧心事一樣，悻悻地往后退了幾步，不約而同的轉身離開了。</br> “哼，算你們自覺，要錢不要臉，白活幾十年。”</br> 王富貴見他們走了，輕哼一聲。</br> 說實話，這幾天馬小健早就安排王富貴挨家挨戶摸清了情況，誰家買了凈水器，誰家沒買，心里明鏡似的，誰也別想在退款的時候渾水摸魚。</br> 這幾天，王富貴跟著馬小健，一邊繼續收割鎮上其余村子的早稻，一邊學習馬小健的各種厲害操作。</br> 馬小健先是打電話給凈水器廠家，以凈水器銷售受阻為由，退貨退款，經過友好協商，最終把貨車上剩余的420臺凈水器，以每臺200元的價格，全部退回廠家。</br> 隨后，馬小健再聯系三家二手車行，對曬谷場旁的貨車進行評估和折價，得到二手回收價六萬之后，再把車開到郊區的幾家修車廠，進行二次、三次估值，最終，在修車廠做了些噴漆，零部件修繕和性能維護之后，以八萬元的價格，賣給了鎮上的一個車行。</br> 這一來一回，馬小健輕松賺取十幾萬元，加上黑色挎包里的三十二萬元，獲得現金接近五十萬元。</br> 等到小叔嶺村的村民們帶著清平鎮派出所的民警過來調查情況時，馬小健兩手一攤，空空如也。</br> 清平鎮派出所的民警對馬小健這小子印象極深，確認過眼神，是個惹不起的人。</br> 而且，上面早就下達指示，但凡與他相關的事情，只要不是重大問題，一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br> 因此，同志們就走個過場，你好我好大家好，坐在老馬家院子里喝喝茶，抽抽煙，簡單了解下情況，這事就過去了。</br> 此刻，老馬家院子里，凡是上當受騙的村民，馬小健挨個分發3888元退款，一分不少，一個也不落下。</br> 村南的劉奶奶收到3888元的退款之后，感動得老淚縱橫：“小健，這次可真是多虧了你啊，要不是你出手，我們花三千多買回一個用幾天就廢了的破爛玩意，真是心疼得像割肉一樣啊。”</br> 劉奶奶話音落下，站她身旁的高大爺拿錢拍了下大腿：“我買凈水器之后，我兒媳婦給我兒子打電話知會一聲，他特地打電話回來罵我，說我一把年紀活到狗身上去了，他辛辛苦苦打工賺來的錢，被我糟踐了！”</br> “我的情況跟你差不多，我兒子聽說這事，打電話跟我大吵一架，他氣得不想上班，我也氣得吃不下飯，睡不著覺，偏偏這凈水器用兩天就壞了，幾千塊錢徹底打了水漂，想想真是造孽，幸好有小健幫忙挽回損失，否則我們家為了這個事，必定鬧得雞飛狗跳，不得安寧吶。”</br> “就是，就是，這事真的要好好感謝小健。”</br> ……</br> 鄉親們收到這3888元退款之后，一個個唏噓感慨之余，眉眼間都噙著感動，目光落在馬小健身上，感激之情溢于言表。</br> 馬小健把錢分發完畢，目光環顧四周，淡淡一笑道：“其實，大家不必謝我，要謝就謝王富貴，是他第一時間打電話把我喊回來，跟我說明情況然后帶著我去追那群賣凈水器的騙子，也是他沖鋒在前，把騙子們打翻在地，硬生生把大伙的損失奪了回來，這事他功不可沒，我只是出點力幫個手而已。”</br> 說完，馬小健轉身就走，留下王富貴站在院子里，猶豫著要不要跟健哥一起走。</br> 不過，王富貴這稍稍一猶豫，立馬就被大伙給拉住了，劉奶奶率先拽住他胳膊：“富貴，這事可得好好感謝你，中午去我家吃飯吧，奶奶下廚炒幾個好菜，備上酒，好酒好菜招待你。”</br> “上我家吃吧，我一會去割幾斤肉，讓我家婆娘做紅燒肉給你吃。”</br> “紅燒肉有啥好吃的，富貴，去我那，大爺殺只鵝，燉一鍋大鵝給你吃。”</br> 王富貴瞪了瞪眼，受寵若驚地連連擺手道：“不用，不用，舉手之勞而已，應該的，應該的，大家不用這么客氣。”</br> ……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