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小健跟何婉君聊了一會,大概也就耽擱了十來分鐘,便開著收割機準備下田去了。</br> 這回,他去的是老村長孫正義家的早稻田。</br> 孫正義的田,就在他家門口,馬小健開著收割機路過的時候,孫正義正坐著門頭抽煙,他愛人秦紅蓮則是在拔雞毛,家里養了兩年的老母雞,今天一大早孫正義就安排秦紅蓮宰殺,準備用來招待馬小健。</br> 孫正義見了馬小健開收割機路過,嘴臉浮現出一絲笑容,嘴上卻罵罵咧類:“臭小子,等你半天了,還以為你忘了承諾,打算賴賬了呢。”</br> 馬小健摸了摸鼻子,厚著臉皮自夸道:“哪能啊,我馬小健一向穩重厚道,信守承諾,村里人都稱呼我為誠實守信小郎君,答應下來的事情,絕不會忘,更不會抵賴。”</br> “嚯,人家夸你一句,你還喘上了?誠實守信小郎君,少往自己臉上貼金。”孫正義樂了一下,隨后笑道:“干完活,中午上我這,陪我喝兩杯。”</br> 馬小健搖搖頭,拒絕道:“不行啊,下午還要干活,我開收割機,不能喝酒。”</br> 孫正義翻了個白眼,說道:“不能喝酒,總能吃飯吧,家里殺了雞,還割了兩斤五花肉,午飯豐盛著呢,你吃不吃?”</br> 馬小健咧嘴一笑,說道:“吃啊,您老人家這么破費,我能不領情嘛。不過,午飯可能來不了,昨天答應其他人了。晚上我再過來,順便陪您喝兩杯,行吧?”</br> “兔崽子,說話一套一套的,行行行,懶得跟你扯淡,下田干活去。”孫正義把煙掐滅,瞪了馬小健一眼,沒好氣地叮囑一聲:“賣點力,把活干漂亮點。”</br> 馬小健拍了拍胸口,大聲說道:“得嘞,老村長,您放心吧,雖說是義務勞動,但是勞動光榮啊,我勞動,我驕傲!”</br> 馬小健說完,也不管孫正義拿啥眼神瞅他,開著收割機,轟隆隆地下田去了。</br> 說實話,孫正義家門口這一大片早稻田,真是一等一的良田,地勢平坦,一片沃野,老孫這村長是真沒白當,鬧饑荒的時候,全村除了支書家,就他老孫手里有余糧,這成片的良田,就是災年的活命保障吶。</br> 不過,馬小健也不嫉妒,孫家在桃花村本就是大戶,孫正義這個村長,當得也讓全村人信服,當初南方水災的時候,也是孫正義把馬小健和他哥馬大壯帶回家吃了幾天,哥倆才活了下來,因此,給他干活,馬小健不打折扣,甩開膀子一干到底。</br> 收割機在良田的表現,遠比剛才馬小健收割自家薄田高效,一路到底,再一路折返,幾十個來回,大半早稻田已經收割完畢。</br> 馬小健在田間勞作的時候,柳玉香不知道什么時候也來了,不過,她遠遠地坐在一處柿子樹的樹蔭下,手里還撐著一把小花傘,另一手捧著本小說,像是從城里下鄉來觀光旅游似的,雙腿并攏坐在樹下的一塊青石上,安安靜靜地看書,時不時,也會抬起那雙美麗動人的桃花眼,瞟一眼田間的馬小健。</br> “玉香,要不要上來體驗一下,我帶你在這田野上兜風?”</br> 馬小健早就關注到柳玉香的身影,故意把收割機開到離她比較近的位置,大聲喊了一句。</br> “我正看書呢,沒時間兜風,你老實干活。”柳玉香抬頭白他一眼,直接拒絕道。</br> “這田間稻香陣陣,清風習習,十分爽快,比看書有趣多了,你確定不來?”馬小健咧嘴一笑,繼續出聲邀請。</br> “我在這樹蔭下,也有稻香陣陣,清風習習,比你頂著大太陽舒服多了,你少啰嗦,趕緊干活。”柳玉香瞪著馬小健,沒好氣地說道:“你再啰嗦,我就回去了。”</br> 說著,柳玉香撩了撩裙擺,站起身來,還真準備拍拍屁股走人。</br> 見她要走,馬小健趕緊出聲喊住:“別啊,你不上我這收割機也沒關系,踏踏實實坐這,安靜看書,我見了你,干活更有勁。”</br> 馬小健皮了一下,隨即重新發動收割機,繼續往前收割起來。</br> 柳玉香遠遠地瞪他一眼,卻是重新坐下,繼續看書。</br> 中途,馬小健歇了一會,把滿倉的稻谷打包裝袋,送到老孫家門前的晾曬場晾曬,孫正義也沒閑著,前面搭手幫忙打包,后面拎著杷椗曬谷,忙得滿頭大汗,臉上卻堆滿了笑容。</br> 以前,他老孫家收割水稻,那可是大工程,至少要雇七八個青壯,連著干四五天才能搞定,自己和媳婦秦紅蓮也得下田,忙里忙外,累彎了腰。</br> 如今,馬小健用這聯合收割機,半個小時就能搞定一畝田,從上午八點半干到十一點半,已經收割大半。</br> 眼瞅著到了午飯時間,孫正義本以為這剩下一半,少說也要等到下午或者明天再收割,誰知道沒一會,王富貴帶著九輛收割機一同到場,就像是部隊會師決戰一樣,十輛收割機從不同方位,轟隆隆地開進田里,收割效率瞬間提高十倍!</br> 幾乎也就一刻鐘的功夫,剩下的一半早稻田收割完畢,孫正義正準備喊人吃飯,卻被馬小健眼神制止了。</br> “老村長,活干完了。晚上您準備好酒菜,我過來喝兩杯。”馬小健咧嘴一笑。</br> “好好,那他們呢?”孫正義瞅了瞅王富貴和其他九個開收割機的紅衛新村小伙子們,笑著問道。</br> “他們上我家吃就行。”馬小健淡聲回答。</br> 孫正義還想說點什么,卻見遠處走來一個女人,隔著老遠就喊馬小健的名字:“小健,上我家吃飯了!”</br> 孫正義定睛一看,正是許久都沒回村的張秀云。</br> “好,來了!”</br> 馬小健應了一聲,登上收割機,跟王富貴他們招呼一聲,嘟嘟嘟的往張秀云那個方向開去。</br> 孫正義瞇著眼,目送著馬小健遠去,臉色莫名地有些復雜,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片刻,他看見柳玉香撐傘從路旁走過,不自覺的喊了一句:“玉香,你等會,我有話問你。”</br> 柳玉香頓了頓足,卻是沒有回頭看孫正義一眼,靜默地等他問話。</br> “馬小健這臭小子,對你怎么樣?”孫正義注視著柳玉香,冷不丁地問了句。</br> “還行。”柳玉香淡淡的回答一句。</br> “還行?”孫正義挑了挑眉,嘴里嘟囔著:“他在我這里既花錢,又賣力,一門心思地從我們老孫家挖墻角,結果就這?”</br> “不然呢?”柳玉香反問了句。</br> “……”孫正義被柳玉香這句反問噎了一下。</br> 孫正義懵了幾秒之后,點了一支煙,深吸一口后,語重心長地說道:“有些話,可能你聽了會不舒服,我也不好說,但我不得不說。”</br> “馬小健這小子,能力是不錯的,不過我看他年少有為,命帶桃花,以后身邊的女人絕不會少,他如果對你不好,你自己要有打算。”</br> “我……”柳玉香聽了孫正義這番話,咬了咬唇,本想說點什么,可有些話到了嘴邊,卻是怎么也說不出口,索性什么也不說,邁步走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