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健,這么巧啊,剛回來就碰到你了。”</br> 款款而來的身影,正是當初帶著孩子離開桃花村的趙全貴媳婦,張秀云。</br> “秀云嫂子,好久不見啊。”</br> 馬小健駐足,瞅一眼張秀云,許久不見,這女人清瘦了很多,但她的皮膚卻變得白皙,氣色也更好,上身白色襯衫,下身黑色短裙,看起來風姿款款,蜜桃似的,女人味十足。</br> 張秀云來到馬小健跟前,微微一笑道:“是啊,轉眼間,我都從桃花村走出去兩個多月了,好久不見。”</br> 張秀云略帶唏噓的說了一句,隨后又眉頭一挑,望著馬小健道:“小健,我剛回村,就聽到廣播站發通告,說你準備用聯合收割機承包全村的早稻田收割,這是真的嗎?”</br> 馬小健笑了一下,抬手指了指門前的收割機:“當然是真的,你看,我們家門口不是擺了這二十臺聯合收割機嘛。”</br> 張秀云瞇了瞇眼,打量片刻,掩唇而笑:“還真是哈,我眼拙,大老遠走過來,只看見你這帥小伙,沒看見這收割機。”</br> 馬小健笑了一下,不置可否。</br> 張秀云便笑著說道:“都說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我這趟回來,就是收早稻的,本來是打算花錢雇人收割,現在好了,你有收割機,我那十畝早稻,就勞煩你幫忙收割啦。”</br> 張秀云說著,從兜里掏出一小沓鈔票,塞到馬小健手里。</br> “嫂子,給多了,五十元一畝,你那十畝早稻田,五百就夠了。”</br> 馬小健摸了一下,感覺給多了,從這一小沓鈔票中取了五張,剩下的還給張秀云。</br> 張秀云搖搖頭,把錢塞回馬小健手里:“我給你多少,你就收多少。這些錢,原本就是準備用來雇人割稻。之前你給嫂子插秧,連頓飽飯都沒吃上,我心里愧疚,這錢,你務必收下。”</br> 馬小健道:“這話不對,之前幫你插秧,你可是做了一桌菜。你賺錢也不容易,咱一碼歸一碼,這多余的錢,我不能收。”</br> “不行,你必須收。”張秀云也很執著,態度誠懇且略帶歉意:“嫂子這回,可能沒法做飯招待你,這多余的錢,就當是飯錢,行不行?”</br> “沒法做飯,我在家吃就行。”馬小健并不在意,笑了笑道:“這錢你拿回去,給自家孩子買點好吃的。”</br> 張秀云笑笑道:“我家孩子在我娘家那邊很是得寵,不缺吃也不愁喝,我前段時間在鎮上紡織廠找了個活,干得也很不錯,一個月能賺四千多呢。”</br> “那挺好的。”馬小健笑了一下。</br> “所以啊,這錢你收下吧。”</br> 張秀云執意要給。</br> 馬小健執意不收。</br> 兩人在門口拉拉扯扯的好幾分鐘,馬小健覺得要是讓人看見,可能都要產生誤會了,無奈之下,直接把錢塞到她兜里,轉身走了。</br> “哎,等等!”</br> 張秀云上去拉住馬小健的手,喊住他。</br> 馬小健微微頓足,卻是沒有回頭。</br> 張秀云拽著他,抿了抿唇說道:“我想了想,明天中午我在老趙家做飯,你過來吃,行嗎?”</br> “行。”</br> 馬小健點點頭,沒有客氣。</br> 張秀云見他答應,臉上露出一絲喜悅,便說:“那好,我去收拾一下,這事就這么定了哈。”</br> 馬小健還是點頭:“行,沒問題。”</br> 隨后,張秀云松開他,往老趙家走去,而馬小健則是摸了摸鼻子,返回中醫館。</br> 今天的中醫館,上午門庭若市,下午卻人氣寂寥,馬小健回到中醫館,館內除了柳玉香,別無他人。</br> 此刻,柳玉香坐在紅木桌前,安靜的翻看這一本厚厚的小說。她看得非常認真,以至于馬小健悄悄走近,她也沒察覺。</br> 馬小健瞇眼瞅了瞅書頁上的內容,眼皮一跳:“柳玉香看的居然是《少年阿郎的故事》,這書,內容狂野,字里行間騷氣十足,可不適合女生觀看吶。”</br> 馬小健正有些擔憂和心虛,卻見柳玉香突然抬起頭來,桃花眼里滿滿的都是冷嘲:“你平時,就看這種書?”</br> 馬小健微微一驚,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詫異道:“是,是啊,怎么了嗎?”</br> 柳玉香眉頭挑起,冷哼道:“難怪,你之前看書的時候,總是用怪怪的眼神瞄我!還有,這小說的關鍵劇情,為什么被撕了,你是不是撕下來收藏,自己一個人偷偷看?”</br> 馬小健趕緊否認:“沒有啊,我租來的時候,它就這樣。”</br> “租來的時候就這樣?”柳玉香哪里肯信,但馬小健既然不認,她也不好多說,只是面色冷淡的說道:“這書,我沒收了,以后中醫館里,不允許出現這類小說。”</br> “別啊,這書是從鎮上的書店租的,過些時候還得給書店老板還回去。”馬小健說道,其實還不還書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書他自己還沒看完,按照劇情發展,后續內容應該會非常勁爆,突然被柳玉香沒收,實在可惜。</br> 這年頭,經過各種封禁和屏蔽,像《少年阿郎的故事》這樣的小說,可不好找,網上難找,實體書店也難尋蹤跡。</br> 馬小健好不容易才從鎮上的地攤書屋把它找出來,店主非常硬氣,只租不賣,馬小健掏錢租了半個月,抽空就看看,正看得起勁,要是沒了后續,總覺得糟心啊。</br> 柳玉香瞟他一眼,翻了翻書頁,開口道:“你干嘛用這種眼神看著我?我沒收這本書,你不樂意?”</br> “沒,很樂意,你喜歡就拿走。”馬小健搖搖頭,也就是在柳玉香面前,他才會認慫,不然換了其他人,敢沒收我馬小健的心愛讀物?腦殼都給你打歪了去。</br> “嗯,態度不錯,離我遠點,不要打擾我看書。”柳玉香點了下頭,隨后揮揮手,像是趕蒼蠅似的,示意馬小健離她遠點。</br> “哦,你慢慢看,我睡會午覺,要是有人上門,你就喊我。”馬小健很識趣地退后到藤椅邊上,交待一聲,便躺上藤椅睡覺了。</br> 柳玉香沒搭理他,埋頭繼續看書,這本書,的確內容勁爆,字里行間都透著一股狂野的氣息,看得人心跳加速,以柳玉香的學識和性情,她本該對這種書籍不屑一顧的,偏偏拿起來翻閱之后,便有些欲罷不能的感覺,真是奇怪。</br> 柳玉香仔細翻閱,每每看到動情時,總是忍不住抬頭瞄一眼躺在藤椅上的馬小健。</br> 馬小健入睡極快,幾分鐘就睡著了。</br> 柳玉香看到一個動人情節時,再次抬頭,望著他俊朗的側臉,默默出神,許久才收回目光,桃花眼漸漸蒙上一層霧氣,心里幽幽地嘆息:“這可惡的家伙,干嘛要長得這么陽光帥氣,還這么年輕有為,要是丑一點,本事小一點,就沒那么多人喜歡了。我真的,希望你丑一點,平庸一點,進入你世界里的人,少一點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