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瓜放桌上，你要是愿意吃的話，就吃幾口，今天這瓜是寧夏的石頭瓜，吃起來水潤潤的，可甜了。”</br> 柳玉香態度冷淡，馬小健臉上笑容依舊，嬉皮笑臉地說了一通，把瓜放下，伸個懶腰，準備在藤椅上躺會。</br> 剛躺上藤椅，褲兜里的手機響了起來，馬小健拿出來一看，是個陌生號碼，號碼下面的小字顯示的是快遞送貨。</br> 馬小健接聽之后，對面傳來一個中年男子粗獷的聲音：“馬老板是吧，你的收割機，我們已經送到桃花村了，馬上到你家門口，你過來交接一下哈。”</br> “好嘞。”</br> 馬小健瞬間來了精神，這段時間，他一直在等收割機送上門來，本以為最快也要再等兩天，誰知道今天下午就給送來了，頂著這么大太陽送貨上門，真是敬業啊。</br> “玉香，我回去一趟，要是有患者上門，你讓他稍等片刻哈，我去去就回。”</br> 馬小健起身跟柳玉香打個招呼。</br> “嗯。”</br> 柳玉香只簡單地點了個頭，嗯了一聲算是回應。</br> 馬小健也沒多說，扭頭出門。</br> 等他走遠之后，柳玉香驀然抬起頭來，看一眼紅木桌上的三塊西瓜，幽幽地嘆了口氣：“柳玉香啊柳玉香，你這是何必呢。舍不得，也放不下，離他近了，心卻遠了。”</br> 馬小健回到家門口的時候，二十臺雙層聯合收割機像是戰車似的排成一列，整整齊齊的從他家門口，一直停到了遠處的曬谷場。</br> 徐擁軍辦事特別厚道，馬小健是租用這二十臺收割機，他卻是搞了一水的全新機器送過來，而且全都加滿了油。</br> 雖說這次單臺收割機的收費遠比上次的插秧機高，但徐擁軍的這份誠意，卻是令馬小健心滿意足，沒得挑剔。</br> 馬寶根和鄭春華本來是在午睡，聽到外面轟隆隆的一陣響，還以為是打雷了呢，起身一看，就看見這二十臺嶄新的收割機，在自家門口一字排開，氣勢磅礴。</br> 老兩口活到這把年紀，還從未見過這陣勢呢，等到馬小健過來簽收，這才恍然，原來這批收割機，全是兒子搞來的。</br> 這大熱的天，送貨的師傅們拿了簽收單，進了老馬家的院子，把剩下的西瓜干掉，再打幾盆清涼的深井水，沖了把臉，抽著馬寶根遞來的香煙在榕樹下納了幾分鐘的涼，門外傳來幾聲汽笛聲，師傅們紛紛掐滅煙頭，打個招呼就出門坐車走了。</br> 他們走后，鄭春華拿起掃把收拾地上的瓜皮和煙蒂，馬寶根盯著馬小健，一臉懵地問道：“小健，你搞這么多收割機回來，準備干啥？”</br> “搞收割機，當然是割稻子啊，爸，你糊涂了吧。”馬小健笑了一下，把簽收單據收好，到時候還要憑著這單據去跟徐擁軍結算余款。</br> “割稻子？咱家就那幾畝早稻，你搞二十臺收割機，瘋了吧？就算整個桃花村的早稻田全被你包下來，也犯不著用二十臺收割機啊。”馬寶根瞅著馬小健，語氣里夾著憤怒，感覺馬小健這波操作就是亂搞，糟蹋錢，敗家子。</br> “爸，我打算把整個清平鎮的早稻田收割業務全包下來，包不了全部，至少也要包一半，你說，就咱清平鎮這么大范圍，二十臺收割機，多嗎？”馬小健笑笑，耐心地跟自家老子解釋道。</br> 馬小健說完，還補充一句：“等我收割完清平鎮的早稻田，要是尚有余力，條件允許的話，我還可以把業務往其他鄉鎮擴展一下。”</br> 馬寶根聽了這話，表情一愣一愣的，臉上怒色卻是消退下去，變成驚訝：“你這小子，心也太大了吧？”</br> 馬小健咧嘴一笑：“嘿嘿，這不算什么，搞點機械，賺點小錢而已。”</br> “臭小子，這還是小錢？你這小崽子，可千萬不能飄啊，別事業搞得轟轟烈烈，回頭一算，本錢都虧完了，那就全白費了。”</br> “放心，您兒子做事，精打細算著呢，怎么也虧不了的。先不跟您說了，我去趟安排一下業務，明天一早，先把咱家那幾畝早稻田收割回來，讓您嘗嘗豐收的喜悅！”</br> “好，好，你去忙吧。”馬寶根點點頭，掏出水煙筒，正準備抽，想了想，又放下了，想想前幾天來家里過夜的林子柒，感覺她很快就能成為老馬家的兒媳婦，必須留下好印象，這煙，還是戒了吧。</br> 馬小健去了趟豬圈，跟王富貴和何婉君打了個招呼，把明天的安排告知二人，讓他們提前有個準備。</br> 此外，馬小健自己也做了些準備，去到村委找了趟美女村長杜云溪，讓她幫忙用村委廣播做宣傳的同時，還讓她幫忙物色了幾個懂機械操作的村委治安隊員，以防不時之需。</br> 杜云溪對馬小健搞機械化農業是舉雙手贊成，桃花村的農業要發展，光靠人工，是不可能有進步的，機械化種植和收割是大勢所趨。</br> 而且，馬小健要價不高，基本上是為村民送福利，杜云溪親自來到廣播站，聲情并茂地給他宣傳一波，一時間，整個桃花村都知道，馬小健準備以五十元一畝的價格搞機械化收割，二十臺聯合收割機已蓄勢待發。</br> 這個消息，令整個桃花村為之振奮。</br> 之前，馬小健搞插秧機的時候，村里請他幫忙插秧的村民，全都嘗到了機械化種植的甜頭，真是既省心又省事，價格也不貴，一畝田才五十元，簡直太良心了。</br> 如今，到了早稻收割時節，馬小健又搞來聯合收割機，同樣是一畝田五十元的價格，這樣的收費，已經不能用良心價來形容了，而是用成本價來給全村送福利，真心實意造福全村。</br> 一時間，很多村民都跑去到小賣部，排著隊給家里在外打工的年輕人打電話，叮囑他們農忙時節不必回家幫忙割稻，寄點錢回來就行。</br> 還有些磨好鐮刀，準備頭頂太陽，扛著打谷機下田割稻的鄉親，更是直接把打谷機扛回家，從箱底抽出兩張紅票子，直奔老馬家而去。</br> 有人一馬當先，其他人也不甘示弱，揣著錢跑出家門，一窩蜂似的涌向老馬家，這架勢，好像不是來送錢，而是來搶劫的。</br> 等到馬小健離開村委會，回到家的時候，馬寶根和鄭春華正坐在臥室里數錢，老兩口深諳財不外露的道理，房門和窗戶關得嚴嚴實實的，仔仔細細地數了十二遍之后，才把錢用布袋子收好，藏進一口箱子底下。</br> “春華，剛才收的這些錢，都挨家挨戶的登記清楚了吧？”</br> 馬寶根把錢藏好，扭頭沖鄭春華問了一句。</br> “記清楚了，你都問八遍了。”</br> 鄭春華撇撇嘴道。心說這錢也不多啊，上次兒子拿了二十萬，也沒數得這么清楚呢。</br> 馬寶根笑了一下，說道：“登記清楚就好，可千萬不要出差錯，這農忙時節，大家都繃著一根弦，惦記著豐收呢，但凡出錯，好事就變壞事。”</br> “嘿，咱也當了大半輩子農民，這點事，我能不清楚嘛。”鄭春華接茬，瞇了瞇眼，臉上不經意的露出欣慰的笑：“老馬啊，要我說，還是咱家小健有能耐，搞點事情，全村響應，剛才那陣仗，可比你當年娶我進門的時候還熱鬧啊。”</br> “咱家這臭小子，的確本事不小，不過，我就怕他雷聲大，雨點小，到頭來一合計，沒錢賺還吃了虧。”馬寶根說道。</br> “你這當爹的，要對孩子有信心，小健他最近辦了那么些大事，哪件不是妥妥帖帖？”鄭春華道。</br> “嗯，你說得對，這孩子辦事，雖說步子邁得大，卻也還算穩扎穩打，要是能踏踏實實的干，前景還算很大的。”</br> “總之比你當爹的強。”</br> “哈哈，必須要比我強啊，要是一代不如一代，這日子就沒法過咯。”</br> 馬寶根和鄭春華兩口子在臥室里你來我往的說著，馬小健趴在窗外聽了聽動靜，聳聳肩笑了一下，準備抽身返回中醫館，剛到門口，就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款款地朝他走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