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要拿過來,這東西太大了,都快有我的手臂這么粗,還長得像蛇一樣,好可怕啊,我,我不敢抓它。”</br> 林子柒站在池塘邊上,鴛鴦眼滴溜溜地轉動著,雙手緊緊扣著魚簍,緊張兮兮地盯著馬小健從池塘口的洞穴里勾出來的一條大黃鱔。</br> 這條黃鱔體型格外巨大,腦袋肥碩得像個榔頭,身軀很粗壯,脊背是灰黑色,腹部是暗黃色,看起來就像是一條水蛇似的,在馬小健的鉤子上不斷地盤旋扭動,看起來生猛有勁,活力十足。</br> 馬小健鉤它的時候,費了不少力氣,體型越大的黃鱔,活得越久,藏得也越深,性情更是狡猾,輕易不會上鉤,但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馬小健的功力顯然比這黃鱔高深得多,瞅準時機一鉤得手,這條藏在洞中茍了六七年的大貨,最終現了原形。</br> “好家伙,這條黃鱔的重量足有一斤以上。”</br> 馬小健抬手摸了摸黃鱔光滑順溜的身子,將它盤卷在鉤子上的身軀拉直起來,沖林子柒咧嘴一笑道:“你過來摸摸它,我鉤住它的嘴了,你盡管上手,不用怕,不咬人的。”</br> 林子柒撅著小嘴,悻悻地往后退了兩步:“才不要,這黃鱔那么大,魚簍會不會裝不下?”</br> 這條大黃鱔,是馬小健今晚收獲的第四條大貨,之前的三條,體型小很多,卻也有四五兩左右,加上之前在稻田里叉來的兩三斤泥鰍,容量不算大的魚簍,空間所剩無幾,要是再把這一斤多的大黃鱔放進去,估計魚簍底下的那些泥鰍全都得遭殃。</br> 馬小健順手接過林子柒手里的魚簍,把里面盤著的三條黃鱔扒拉到一旁:“咱把泥鰍放了,魚簍裝黃鱔就好,你看行不?”</br> “行啊。”林子柒點點頭,卻又微微皺眉,說:“可是這些泥鰍都是叉上來的,受了傷,放了也活不成了吧?”</br> 馬小健笑著說道:“不會,野生泥鰍的生命力很頑強,而且,我叉的時候用的是巧勁,沒怎么傷到它們的根本,放生之后,絕大多數都能活得好好的。”</br> 林子柒眨眨眼:“喔,這樣啊,那就放了吧。”</br> 馬小健拎起魚簍,把里面的泥鰍倒進池塘里,邊倒邊說:“這是我家池塘,這些泥鰍不夠肥,放進池塘里再養一養,過段時間送去你的鳳鳴樓賣錢。”</br> “啊?”</br> 林子柒瞪了瞪眼,有些小郁悶地說道:“這些泥鰍是我陪你抓的,以后養肥了,只能送我,不能賣錢。”</br> 馬小健挑了挑眉,瞅著林子柒問道:“這是哪門子規矩?”</br> 林子柒下巴輕輕揚起:“反正你不能賣,我鳳鳴樓也不會收。”</br> 馬小健撇撇嘴道:“嚯,你倒是挺霸道啊。”</br> 林子柒瞅瞅他,再看看他手里握著的那條大黃鱔,輕哼一聲:“哪有你霸道,你看吧,人家這條大黃鱔在洞里睡得好好,你把它鉤出來。”</br> 馬小健忍不住笑了:“哈哈,怪它自己不老實,睡覺就睡覺,非得貪吃,不是我故意鉤它,是它主動上鉤的,再說,我鉤到它的時候,你不是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br> 林子柒聽著馬小健這話里有話,又是輕輕一哼:“哼,明明是你故意,還說人家主動,你這小混蛋,最狡猾了,天亮以后,你就送我回去,我不想跟你這狡猾的家伙在一起太久。”</br> “我哪有狡猾,明明很純潔好吧,大晚上的,陪你熬夜叉泥鰍,鉤黃鱔,其他什么也沒干。”馬小健眼珠子滴溜溜的轉了幾下,一臉無辜地辯駁一句,隨后又意味深長地說:“你這么漂亮,換了其他人,保不準獸性大發,找個草叢就……”</br> 林子柒聽到這話,氣惱地跺跺腳道:“胡說,其他人,我才不讓他陪我熬夜呢。”</br> “嘿嘿。”</br> 馬小健笑了一下,說:“行吧,黃鱔這東西大補,你要是不急著回去,早上讓我媽煲個鱔魚粥給你喝,中午再做份盤龍鱔,保準你吃了不想走。”</br> 林子柒撅著嘴,心里覺得美美的,臉上卻不表露出來,還故意雙眼瞪他:“我要是吃了不想走,你養我啊?”</br> 馬小健就等著她這話呢,咧嘴一樂:“養你就養你,我現在要錢有錢,要糧有糧,獨缺個年輕貌美的壓寨夫人,我看你這大美妞特別合適,今天吃了黃鱔,晚上咱就嘿嘿嘿。”</br> 林子柒立刻反應過來,馬小健剛才分明就是想套她話,自己偏偏還被他套住了,羞惱地轉過身去:“想得美,誰要跟你嘿嘿嘿,你啊,現在已經不是小混蛋了,你是大混蛋,我不理你了。”</br> 說完,撂下馬小健,邁開長腿往前走。</br> 馬小健忙追上去,側頭望著林子柒,笑瞇瞇地說道:“開個玩笑而已,干嘛不理我,天快亮了,你困不困?”</br> 林子柒也沒真的生氣,眉梢一挑,鴛鴦眼忽閃地看他一眼,輕聲說道:“不困,你呢?”</br> 馬小健笑了一下:“我也不困。”</br> 林子柒抿了抿唇,抬頭望一眼天色,想了幾秒說道:“那,我們再做點什么吧?”</br> 聞言,馬小健也故作沉思,沉默了一下,說道:“我帶你回家,參觀一下我的臥室?”</br> 林子柒白他一眼,搖頭道:“不要,我怕一會見到床,就忍不住想睡。”</br> 馬小健順勢引導道:“想睡就睡啊,一晚上都沒睡,睡一覺不是挺好的。”</br> 林子柒哪會輕易上他的當:“不要,難得不睡,我想再等等。”</br> 馬小健眼皮一抬:“還等?再等天亮了,全村的女人都該出門洗衣服了,早起的村民也扛鋤頭下地干活,咱倆二傻子似的在這晃悠,肯定被人笑話。”</br> “你才二傻子,要笑話也笑話你,絕對不會笑話我。”林子柒輕嗔一句,望一眼天空,忽然提議道:“小混蛋,我們找個地方看日出,好不好?”</br> “看日出?”馬小健看一眼天邊的啟明星,瞇起眼睛琢磨一下,點點頭道:“好啊,桃花村有個看日出的絕佳位置,我帶你過去,走得快一些,應該能趕上太陽破曉的第一個瞬間。”</br> 林子柒見馬小健瞇眼的時候,表情有點壞,不禁有些懷疑:“真的嗎?不許騙我。”</br> 馬小健立馬一本正經地說道:“當然是真的,我從不騙你,快跟我走,晚了可能趕不上。”</br> “噢噢,好的呀。”</br> 林子柒點頭,剛準備走,就被馬小健牽起手來,迎著微微晨曦,一路向南,往不遠處的那座大山走去。</br> 很快,兩人來到一座大山腳下,馬小健抬手指著山頭,笑著說道:“這是我們桃花村最高的大山,名叫南天山,山勢陡峭,很難上去,我背你吧。”</br> 林子柒心中意動,卻又不忍心,搖搖頭說:“不要吧,你背著我,上山會很吃力,我之前也登過一些險峰,應該能上去。”</br> 馬小健眉頭一挑,眸子里略有些玩味地看著林子柒:“是嗎?”</br> 林子柒自信地點點頭:“是啊,你不信啊,我上去給你看看……”</br> 林子柒往前走了幾步,濕滑的山路剛上去幾米,就嗤嗤嚕嚕地溜下來,差點摔倒,于是很快又退了回來,瞅了瞅馬小健說道:“這山,太陡了,而且濕滑,沒有登山工具,很難上去。”</br> 馬小健蹲下身子,拍拍肩膀道:“乖乖上來吧。”</br> 林子柒瞟他一眼,抿著唇道:“小混蛋,你帶我來這,除了想陪我看日出之外,是不是還有別的圖謀?”</br> 馬小健瞇著眼打量著她,點點頭道:“是啊,你上不上來?”</br> “你還承認?”</br> 林子柒瞪了瞪眼。</br> 馬小健催促道:“再不上來,天就亮了,錯過觀賞日出的最佳,咱就只能去山頂曬太陽了。”</br> “喔~”林子柒弱弱地喔了一聲,小步來到馬小健跟前,剛要俯身,卻被馬小健反手摟住:“大美妞,總算讓我得手了吧,我要把你帶上山,當我的壓寨夫人!”</br> 林子柒俏臉一紅,抬手敲了敲馬小健的腦袋,卻是沒說什么。</br> “抱緊了,王牌飛行員,準備起飛。”</br> 馬小健站起身來,嬉皮笑臉地提醒一句,隨后縱身一躍,帶著林子柒,扎向一條荒僻的上山路,身姿矯健,卻又無比沉穩地往山頂而去。</br> 桃花村最適合看日出的地方,無疑就是南天山的一線天。</br> 南天山陡峭而險峻,一線天更是屹立在山巒絕頂處的懸崖,懸崖上除了一座山神廟之外,再無遮攔,站在上面,可以俯瞰整個桃花村,甚至,遠眺大半個臨安城。</br> 坐在山神廟前看日出,視野絕佳,尤其是在那種薄霧籠罩的清晨時分,就像是坐在云端看日出一樣,那種感覺,簡直美極了。</br> 馬小健背著林子柒登上一線天的時候,蒙蒙的霧氣聚而未散,云朵浮在不遠處,兩人站在山頂,就像踩在云頂一樣,身后是滄桑古老的山神廟,眼下是沉睡中的寧靜村莊,遠方是逐漸放亮的天光,還有若隱若現巨大的城市輪廓。</br> “好美啊。”</br> 林子柒雙眸一閃不閃地望著眼前的景色,她去過許多名山大川,風景名勝,卻從未有任何一個地方,能夠比得上這里。</br> 美景難得,身旁又有馬小健作伴,林子柒索性找了個地方,雙手抱膝坐了下來,隨后,扭頭招了招馬小健:“小混蛋,你過來。”</br> 馬小健邁步上前。</br> “你也坐。”</br> 林子柒在身邊給他清了清地方,馬小健順勢坐了下去。</br> 林子柒眉眼彎彎,俏生生地看他一眼,腦袋往他的肩上斜靠過去:“肩膀借我靠一下。”</br> 馬小健低頭看她一眼,笑了笑,沒說話,身子貼近了她,任由她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輕輕靠著。</br> 東邊的天已經放亮,朝陽即將破曉,微風輕輕拂面,流云在腳下飄蕩,眼前的一切,就像夢幻一樣,林子柒斜靠在馬小健肩上,彼此安靜得好像能聽到各自的呼吸和心跳。</br> 當朝陽躍出云層,霞光猶如億萬霓虹,從天邊灑向大地,整個世界,都在日出的這一瞬間,被照亮。</br> 這時,林子柒輕輕揚起頭,在馬小健耳邊輕聲說了句:</br> “小混蛋,早安呀。”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