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孫，你是不是老糊涂了？讓你去中醫館勸柳玉香回頭，你倒好，把她送出去了？！”</br> 孫家大院，孫正義的老伴秦紅蓮，簡單地打聽一番情況后，一臉憤憤不平地瞪著老孫，恨不得手里有個平底鍋，往他腦袋上掄一下子。</br> 孫正義悶頭不說話，坐在門口抽煙，煙霧騰起的時候，遮住了他那張滿是落寞的老臉。</br> 秦紅蓮手里捏著一沓錢，見老伴一聲不吭，臉上怒氣更盛：“還有，你收馬小健這些錢干嘛，你干了四十年村長，從來都是清清白白的，臨到這把年紀了，你還起了貪心？”</br> 聽到這話，孫正義扭頭看了眼秦紅蓮，終于開口，嘴里卻只吐了三個字：“你不懂。”</br> 秦紅蓮翻了個大白眼：“我怎么不懂？你就是豬油蒙了心，為了錢，女兒都可以送出去，而不是你親女兒，你不心疼啊，那是我的女兒。”</br> 孫正義掐滅煙頭，驀地站起身來，“玉香這么大了，嫁人什么的，是早晚的事情，咱留不住，也沒理由留她，更何況她現在吃了秤砣鐵了心，跟定了馬小健，以她的脾氣，誰勸都不好使，你要是有本事，你去勸，反正從今往后，她的事，我不會再管，也不會再說一句！”</br> “你不管，我管，我管定了！”秦紅蓮還是很不甘心，氣憤地說了一句：“我算是明白了，你收馬小健的錢，就是想從此裝聾作啞，不聞不問，對嗎？”</br> “你少門縫里看人，把人看扁了，馬小健這孩子，我覺得不錯！”孫正義長嘆一口氣，一臉復雜的點點頭，說：“馬小健雖是個混不吝的性子，能力卻是非常強的，是個干大事的料子，柳玉香跟了他，也是她的福氣，至于我每個月收他一萬塊錢，這是他應該給的，也必須給！”</br> ……</br> 保健堂中醫館。</br> 柳玉香低著頭在整理藥柜，馬小健躺在藤椅上，閉目養神。</br> 此刻，柳玉香心里揣著事，整理藥柜的時候，難免有些丟三落四，最終，卻是越整理越凌亂，不經意地將上層的藥材灑落一地。</br> 馬小健聽到動靜，忍不住睜開眼睛，目光一閃，看見柳玉香腮幫子鼓鼓的，好像在生悶氣，便故意說了一句“玉香，你這是干嘛呢，心情不好也別拿藥材出氣啊，都是花錢買的，糟蹋了多可惜啊。”</br> “你還知道心疼？”柳玉香抬頭瞪他一眼，好看的桃花眼里帶著一絲幽怨：“你這人，平時精打細算的，也是個聰明人，怎么關鍵時刻，就糊涂了呢？”</br> 馬小健目光與她對視，臉上卻掛著一絲玩味的笑容：“我怎么糊涂了？”</br> 柳玉香輕哼一聲，直言不諱道：“孫正義讓你喊他一聲爹，你就違心地喊一聲唄，干嘛非得給錢？一萬塊一個月，擺明訛你，你眼睛都不眨，說給就給，家里有礦啊？”</br> 馬小健笑了一下：“我家啥情況，你還不清楚啊？我是有原則的人，人活一世，爹只能有一個，如果非要多一個的話，那只能是我老丈人。”</br> 馬小健這話說得有些內涵，柳玉香一聽就明白了，裝糊涂地應付一聲：“懶得理你。”</br> 馬小健也不在意，自顧自的說了句：“不過，話說回來，我給孫正義錢，其實也是心甘情愿的。”</br> 柳玉香撇撇嘴，接話道：“被人訛了，還心甘情愿？你這次輕飄飄地給他一萬，就不怕他下次要得更多，人心貪婪，欲壑難填，這道理你不會不懂吧？”</br> 馬小健點點頭，嘴角掀起一抹自信的笑容：“道理我懂，不過，孫正義不是這種人。”</br> “你這么篤定？”柳玉香卻是有些懷疑，輕哼道：“他是什么人，或許我比你清楚。”</br> 馬小健不置可否，神秘地笑了一下：“孫正義的為人，你應該比我清楚，但是，有件事，你肯定不知道。”</br> “什么事？”柳玉香抬頭看了看馬小健，饒有興趣地問道。</br> 馬小健從藤椅上站起來，臉上露出一絲回憶的神色，很是認真地對柳玉香說道：“我小的時候，你還沒跟著你媽進孫家呢，我們老馬家實在太窮，有段時間發洪水，一家人連飯都吃不上，爸媽出門借糧，我和我哥餓得兩眼發黑，恨不得抓把土填肚子的時候，孫村長領著我倆，上他家吃了三天，直到爸媽從遠方親戚那借了糧食回家。”</br> “當年要不是他，我和我哥估計已經餓死了，救命之恩，無以為報，現在他挺可憐的，兒子沒了，兒媳婦被我拐了，我給他點養老費，算起來也不虧。”</br> 柳玉香聽著前半段，心里莫名地涌起幾分感動，聽到后半段時，卻是忍不住切了一聲：“誰讓你給拐了？臭不要臉。”</br> “誰被我拐了，心里難道沒點數嗎？”馬小健翻了翻眼皮，略帶揶揄地看向柳玉香。</br> 柳玉香俏臉一紅，撇了撇頭：“哼，聽你剛才說得情深義切，感人肺腑，我差點都感動了，也差點忘記你剛才給孫正義一萬塊之前，三言兩語把他氣得臉紅脖子粗，恨不得揍你一頓，甚至還想一頭撞死在你面前呢。”</br> 馬小健哈哈一笑，笑完之后，又是一本正經地說：“我剛才那是護你心切，他孫正義有什么事，只管沖我來，打我罵我訛詐我，都沒問題，但他不該在你面前說三道四，更不能罵你，你這么好的女人，除了我能逗逗你之外，誰也不能讓你受半點委屈。”</br> 柳玉香微微一怔，面頰紅粉，猶如蜜桃，回過神來，卻是直接啐了一口：“說什么渾話呢，我既跟你沒什么關系，也不需要你來護，你往后……盡量離我遠點。”</br> 馬小健盯著她看了片刻，攤了攤手，表示為難道：“我現在跟你同在一個屋檐下，怎么才能做到離你遠一點？”</br> 柳玉香下巴一揚：“這個簡單，我和你約法三章，定個規矩！”</br> 馬小健瞪了瞪眼：“約法三章？”</br> 柳玉香反剪雙手，桃花眼一閃不閃地盯著馬小健，很是認真地說：“對，從今天起，我給你定三個規矩：不能靠我太近，不能舉止輕浮，不能親密接觸。”</br> 馬小健直接給她個白眼：“照你這意思，咱倆必須清清白白，中醫館里頭，那張咱倆共用的紅木長桌，是不是要劃條三八線？”</br> 柳玉香卻是點點頭：“最好是這樣。”</br> 馬小健頓時惱了：“這樣的話，你這個月工資和績效獎金，還要不要了？”</br> 柳玉香也惱了：“你不發工資，我就不給你干。”</br> 馬小健眼皮一抬：“你不給我干，誰給我干？”</br> 柳玉香憤然轉身：“你愛找誰找誰，反正別找我。”</br> 馬小健氣得一笑：“嚯，小脾氣挺倔啊。”說完，大步流星的往前走去。</br> “啊！”</br> 柳玉香忽然一驚。</br> “你……你干嘛，你突然離我這么近，想干嘛？”</br> “我費心費錢，給你擺平了難搞的老村長，解決了后顧之憂，你沒給點福利就算了，還跟我約法三章，耍小性子？今天我要是不收拾你，你這小妞豈不是要飛天？”</br> “飛什么天，馬小健，你走開，你不許胡來，最好離我遠遠的，否則的話，我絕對不會輕饒你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