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香,你到底要我說多少回,你才肯回頭啊?難道,你要我跪下求你,你才肯聽我的嗎?”</br> 孫正義說話的時候,一臉語重心長,好像柳玉香干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身為繼父的他,正苦口婆心地規勸她趁早回頭。</br> 柳玉香俏臉如霜,靜默地聽完孫正義這番話,下巴一揚,聲音不大,卻也不客氣:“我早就說過,我的事,與你們孫家無關,你再怎么說,都對我起不了任何作用,干嘛要跟我白費口舌,浪費時間?”</br> 孫正義聽到這話,嘴角抽了幾下,他苦口婆心地勸了這么久,柳玉香的態度卻始終冷淡而絕情,忍不住呵斥著質問道:“柳玉香,你怎么能說出這種話?你還要臉不?”</br> 柳玉香抬了抬眼皮,輕輕一哼:“我怎么就不要臉了?”</br> 孫正義也是個暴脾氣,按捺了許久的怒氣,稍微一激,便爆發出來:“你整天泡在這中醫館里,跟馬小健同在一個屋檐下,你自己不要臉,不知羞,不怕人說閑話,我們老孫家還要臉,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br> 柳玉香眉頭一挑:“你哪只眼睛看見我和馬小健不清不楚了,現在都什么時代了,你還準備拿老封建那一套來束縛我?我什么身份,我自己清楚,不用你提醒?!?lt;/br> “不用我提醒?你自己揣著明白裝糊涂,還想我們老孫家也一起陪著你裝聾作啞嗎?你跟馬小健的事,村里早就傳開了!”孫正義氣得跳腳,“你要是還有一絲的廉恥心,就該趁早跟他斷了,回孫家,或者回桃園,好好過你自己的小日子?!?lt;/br> “嘴長在他們身上,愛怎么傳就怎么傳,我管不著,也懶得管?!?lt;/br> 柳玉香臉色微變,心里起了波瀾,卻還是鎮定自若:“至于你說的小日子,我一直在桃園過得很好,不需要你操心!”</br> “自從我住進桃園之后,我和你們孫家之間的牽連就已經斷了,這三年來,我每年給你五萬塊錢,一是還當年你養我的恩情,二是還你贈送桃園的人情,我欠你們孫家的,已經還清了,所以,我的事,以后你也不必再管?!?lt;/br> “你說還清就還清了?繼父也是爹,我養你這么多年,你就這樣?!”</br> 孫正義氣得臉都白了,心急之下,有些不過腦子的話,直接脫口而出。</br> 柳玉香一聽這話,瞬間惱了:“你還有臉提這個?當初……算了,當初的事情,我不想講,反正,我跟你之間,沒有父女情誼!”</br> “你……”</br> 孫正義噎了一下。</br> 孫正義想了想,深吸一口氣,平復情緒,望一眼柳玉香,還是心有不甘地問道:“我問你,你跟馬小健,現在到底是什么關系?”</br> 柳玉香抿著唇,原本不想搭理,猶豫了幾秒,還是簡單回了句:“他開中醫館,我幫他打雜。”</br> 孫正義臉上露出懷疑:“就這?”</br> 柳玉香卻是非常平靜:“就這?!?lt;/br> 孫正義咬咬牙,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行,你去把馬小健叫來,我有話跟他說?!?lt;/br> 話音落下,柳玉香眸光一閃,狐疑地看了看他的臉色,正猶豫著要不要喊馬小健過來,身后便傳來一陣腳步聲。</br> 扭頭一看,馬小健正大步流星的走上前來,臉色帶著笑容,很熱情地抬手跟孫正義打招呼:“老村長,您找我?。空媲砂?,我剛忙完,出來走走?!?lt;/br> 孫正義瞥他一眼,臉色冷冷的:“你過來,我有話問你?!?lt;/br> “好嘞?!?lt;/br> 馬小健應了一聲,大步走到孫正義跟前,故意一臉詫異地瞅了瞅柳玉香,“嚯,玉香也在呢,剛才還四處找你呢,我扎針灸忙得暈頭轉向,你這個幫手可不能趁機偷懶啊?!?lt;/br> 柳玉香白他一眼,沒搭話,孫正義卻冷不丁的開口問道:“馬小健,我問你,你和玉香,現在是什么關系?”</br> “什么關系?”馬小健目光轉向孫正義,托著下巴,略作沉吟:“這么說吧,我開中醫館,缺個幫手,感覺柳玉香挺合適,就高價請她來咯,嚴格來算,我是老板,她是員工?!?lt;/br> “你是老板,她是員工,說得真夠純潔的!”孫正義冷哼一聲,氣呼呼地說道:“你別以為我什么都不知道。”</br> “臥槽?”馬小健心里罵了一句,臉上卻還是帶著笑容。</br> 孫正義瞅一眼馬小健,“你小子從小就是個滑頭,心里有什么花花腸子,我清楚得很!你這會,心里在罵我吧?”</br> “馬寶根這么老實的人,怎會養出你這么不要臉的兒子!”</br> 馬小健聳聳肩,驀地腰桿挺直,絲毫不懼:“老村長,您這一把年紀,打不過我,也罵不過我,能把我怎么著??!”</br> “你……”</br> 孫正義的臉,頃刻間像是開了染缸一樣,黑一陣,白一陣,最后,一臉鐵青。</br> 馬小健見他氣成這樣,嘖嘖嘴,道:“老村長,我年輕氣盛,說話比較直,您別生氣,也盡量別往心里去哈?!?lt;/br> “你……”</br> 孫正義頓時臉頰一紅,幾乎要吐血。</br> “都說氣大傷身,氣壞了身子,您是跑去衛生站讓趙醫生和方醫生忽悠著痛宰一筆調理費,還是到我這治呢?”</br> 孫正義說:“你,真想活活氣死我?!”</br> 馬小健笑一下:“嘿嘿,我絕對沒這意思?!?lt;/br> 孫正義冷笑:“呵呵,三言兩語把我氣得快吐血,你還沒這意思,你信不信,氣急了,我一頭撞死在這大槐樹下?”</br> 馬小健趕緊打住:“嚯,別啊,這多不好,有話好好說?!?lt;/br> 孫正義也沒尋死的念頭,順著馬小健這話往下說:“好好說是吧,行,我給你兩個選擇,第一,從這個月開始,每個月給我一萬塊錢,給到我死,你和柳玉香的事,我從今往后,不再過問,更不會跟任何人嚼舌頭?!?lt;/br> 馬小健眼皮一抬:“老村長,你兜了這么大圈子,就純心想訛我一筆錢,是吧?”</br> 孫正義輕哼一聲,不說什么。</br> 柳玉香眉頭緊皺,想要說話,卻被馬小健伸手拽住了。</br> 馬小健嘆了口氣,說:“您退任之前,年年評先進的村委老干部,全村公認的好人,這年紀大了,人退下來了,不僅思想退步了,心也黑了?”</br> 孫正義鼻頭重重一哼:“評先進,當好人,有什么用?這年頭,好人不長壽,禍害留千年,哼!”</br> 說完,補充了一句:“你不想給錢,也行!還有第二個選擇?!?lt;/br> 馬小健嘴角一動:“說來聽聽?”</br> 孫正義背著雙手:“把玉香娶了。”</br> “???!”</br> 馬小健愣了一下,看了眼臉頰瞬間泛紅的柳玉香,再瞅瞅一本正經的老村長,清了清嗓子道:“老村長,您沒有跟我開玩笑吧?”</br> 老村長輕哼一聲:“你看我像是開玩笑的樣子么?”</br> 馬小健嘿嘿一笑,不假思索道:“行,那您等我一會?!?lt;/br> 說完,轉身跑回中醫館,兩分鐘后,又跑到孫正義面前,直接遞給他一沓現金:“這是一萬塊,你收下,記得你剛才說的話?!?lt;/br> “臭小子!”</br> 孫正義接過錢,卻是很郁悶的白了馬小健一眼。</br> 不過,他也沒多說,食指蘸著口水麻溜地點了一遍,確認準確無誤后,裝進口袋里,再深深地看了看馬小健和柳玉香,一言不發地走了。</br> 不過,他剛走沒幾步,又突然轉過頭來,沖馬小健喊了一句:“小健,我家種了二十畝早稻,眼看著快成熟了,你找個時間,幫忙收割了吧?!?lt;/br> “嗯?這過分了吧?”</br> 馬小健眼皮一抬。</br> “哪過分了?”孫正義背著雙手,瞇著眼盯住馬小健:“我們家玉香跟著你,你卻連名分都不給她,究竟是我過分還是你過分,自己心里沒數?”</br> 馬小健吸了口氣,琢磨幾秒后嘟囔道:“不就是二十畝早稻么,我抽空幫你收了?!?lt;/br> “行,你答應就好。”孫正義點點頭,轉過身去,聲音和背影都略顯落寞,揮了揮手,帶著嘆息道:“沒事了,你倆好自為之,我走了?!?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