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嚴重,還有救嗎?”</br> 谷春雨聽完馬小健的話,整個人呆滯了片刻,眼眶泛紅,淚珠止不住地滾落下來,目光直直地望著馬小健,低聲問道。</br> “有救,只是比較麻煩。”馬小健思考幾秒,淡聲說道。</br> “噗通!”</br> 忽然地一聲悶響,谷春雨含淚跪在馬小健面前:“求你,救救我老公。”</br> 馬小健趕緊上前,把谷春雨扶起來,一本正色地說:“你這是干嘛,在我這,不需要搞這一套,快起來。”</br> “你出去把你老公扶進來,我準備一下,給他治病。”</br> 馬小健扶起谷春雨之后,簡單交待一句,隨后邁步走到內診室右側,取下一只厚重的梨花木箱,打開木箱,里面整整齊齊的擺著各式各樣的醫用器具,其中,更是包含了前段時間中醫館開業時,林劍南老爺子親自送回來的九支玄門銀針。</br> 玄門十八針,金九銀九,是糟老頭子臨走前贈給馬小健的三件珍寶之一,糟老頭子對馬小健寄予厚望,希望他能夠用這玄門十八針,將玄門醫術發揚光大,重振中醫威名。</br> 馬小健目光注視著擺在木箱最上層的玄門十八針,眸光微凝,腦海中,糟老頭子的臨別寄語,仿佛音猶在耳。</br> 自從上次用天行九針替林劍南針救命,以及林子柒車禍時對她使用救命三針之后,馬小健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動用玄門十八針了。</br> 如今,面對患有嚴重肺病,而且身中劇毒,隨時可能毒性發作一命呼嗚的葉國華,馬小健決定使用玄門十八針來救他。</br> 玄門十八針,有著多種非同尋常的妙用,其中,針對中毒的病患,可以采用“金針刺穴,銀針放血”的特殊療法,將中毒者五臟六腑內的毒素,通過針灸穴位,血液外流,逐漸排出體外。</br> 馬小健用酒精細細的擦拭了一遍玄門十八針,腦子里已經有了一套完整的治療方案,等著谷春雨把葉國華帶進內診室,就可以按照方案,循序漸進地給他進行治療。</br> 不過,等了三分鐘左右,谷春雨和葉國華還沒進來,外面,卻是傳來陣陣劇烈的咳嗽聲,夾雜著女人氣勢洶洶的叫嚷。</br> “你走路不長眼,撞了我家的狗,讓你道個歉,你還跟我嘰嘰歪歪,信不信我抽你?”</br> “你這人,簡直蠻不講理,明明是狗撞人,你卻偏說是人撞了狗?我扶著老公好生生地往內診室走著,你家狗突然躥到我們腳下,嚇了我們一跳,沒讓你道歉就算了,還要我們道歉,講不講理啊?”</br> “講理?你撞了我的純血秋田,還想跟我講理?告訴你,我余少君養的狗,它身上的一根毛都比你這全身上下的物件高貴,你不道歉,就賠錢,我要帶它去寵物醫院檢查,所有費用必須由你來承擔!”</br> “你……”</br> 谷春雨瞪大了眼睛,盯著門口抱著一條秋田犬的女人,長這么大,她見過許多不講理的人,卻沒見過這么蠻橫的,明明是狗撞了人,偏要讓她給狗道歉,不道歉就賠償。</br> 這個抱著秋田犬的女人,名叫余少君。</br> 在她身后不遠,停著一輛紅色寶馬730,車頭前面,站著一個油頭白面,年紀二十出頭的年輕小伙子,模樣很清秀,一身韓版衣裝,與這兩年網絡上大火的蔡姓小鮮肉有幾分相似,他原本只是撐傘叉腰站在后面看著余少君發飆,等她罵得谷春雨啞口無言的時候,年輕小伙上前幾步,搖了搖余少君的胳膊:“君姐,要不就算了吧,你看她一副窮酸樣,又跟了個病懨懨的男人,肯定是個窮逼,你叫她賠錢,她哪里賠得起啊。”</br> 余少君聽了這話,臉色稍稍好看一些,轉眸望向谷春雨:“我給你最后一個機會,過來,給我的狗道歉!”</br> “還不趕緊過來,知道我家君姐是什么身份嗎?讓你給她的愛犬道歉,已經是給你面子,別不識趣!”</br> 年輕小伙幫腔說道。</br> 谷春雨抿著唇,躊躇片刻,抬腳準備往前走。</br> 這時,馬小健從內診室走了出來,瞅一眼現場,眉頭皺了皺:“吵什么吵,這里是中醫館,不是菜市場,嚷嚷什么?”</br> “你是什么人,這里哪有你說話的份……”馬小健話音剛落,余少君身邊的年輕小伙便瞪了他一眼。</br> 話剛說一半,余少君卻臉色一沉:“住口,這沒你說話的份,抱著小球球回車上。”</br> 年輕小伙愣了一下,不過,看一眼余少君的臉色,他還是聽話地接過她遞來的秋田犬,慢慢悠悠地轉身走了。</br> 馬小健淡淡地看了一眼余少君,這女人穿了一身裁剪得當的紅色旗袍,身材姣好,臉上畫著濃妝,厚重的粉底遮掩下,很難猜出她的實際年齡。</br> 不過,馬小健一眼看出她面頰兩側隱約的黃褐斑,年紀應該過了四十歲,臨安本地口音,滿身珠翠,開豪車,養小白臉,臨安城富婆的標配。</br> 余少君的眼神,也在打量著馬小健,幾秒鐘后,她微微一笑,臉上完全沒有了剛才面對谷春雨時的囂張跋扈,很客氣地問道:“你是,馬小健,馬小神醫吧?”</br> 馬小健有些意外,卻是點點頭。</br> 余少君見他點頭,往前幾步,主動向馬小健伸手,一臉友好地說道:“都說聞名不如見面,我之前看過你的直播,當時就覺得你長得特別帥,沒想到,你本人比直播上的模樣更帥。”</br> 馬小健微微一怔,最近有不少慕名而來的患者,都說看過他直播,這讓馬小健感到新奇且意外,本以為當初薛靈在義診現場的直播不過是惡作劇,卻沒想到,竟也帶來了一定的影響力。</br> 不過,馬小健對余少君剛才做派有些反感,因此也沒跟她客氣,既沒跟她握手,也沒給她好臉色:“抱歉,我這里有患者等著治療,沒時間跟你閑聊。”</br> 說完,轉身走向谷春雨和葉國華。</br> 余少君趕緊喊住馬小健:“哎,小神醫,你別急著走啊,我也是來求醫問藥的,下這么大雨,我從市區開到這桃花村,不顧這一路顛簸,誠意滿滿,你不能厚此薄彼吧?”</br> 馬小健扭頭看她一眼,皺著眉頭說道:“我治病講究先來后到,你比他們來得晚,先在外面候著吧。”</br> 余少君點點頭:“哦,還有這規矩啊。”</br> 不過,她說完補了一句:“我多付一倍的掛號費,你破個例,讓我先,行不行?”</br> 馬小健懶得搭理。他這里壓根沒有掛號費一說,而且,他也不愿為了那多出一倍的費用,壞了規矩。</br>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呀。”</br> 余少君嘟囔一句,旋即目光一閃,瞟了一眼谷春雨和她老公葉國華,忽然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我給你兩千,你排我后面,怎么樣?”</br> 谷春雨明顯愣了一下,盯著余少君,心說這個女人,真是長了一張善變的臉。</br> 余少君見她沒有立刻答應,眉頭一挑:“兩千不夠,那就五千。”</br> 說完,從包里取出一沓錢來:“你點個頭,這些錢就是你的,還有,你剛才撞了我狗的事,我既往不咎。”</br> 谷春雨牙關緊咬,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感覺受到了巨大的侮辱,但她不好發作,她的老公葉國華,臉上青筋凸起,咳嗽不斷,身子也止不住的打顫。</br> “開醫館以來,有錢人我見了不少,這么任性的,倒是頭一回見到。”馬小健大步上前,皮笑肉不笑地直接從余少君手里把那一沓錢接了過來,卻是轉身遞給了谷春雨,拍拍她肩膀說道:“出門在外,挺不容易,你先扶你老公進內診室,稍等我五分鐘。”</br> 谷春雨再次愣住了。</br> 她本以為,馬小健收了錢,是準備給余少君先問診治病,其實這也無可厚非,這年頭有錢是大爺,谷春雨渾身上下的錢全都掏出來,也抵不上余少君輕飄飄掏出來的這一沓,卻沒想到……</br> “愣著干嘛?時間寶貴,不要耽誤。”</br> 馬小健把錢按在谷春雨手中,催促一聲。</br> “哦哦,要得要得。”</br> 谷春雨有些不好意思地收了錢,點點頭,扶著葉國華往內診室走去。</br> 隨后,馬小健轉過身來,往前幾步,來到余少君跟前,問了一句:“你有什么毛病,說來聽聽。”</br> 余少君深深看了馬小健一眼,感覺眼前這個年輕帥氣的醫師,與平時見過的那些醫生完全不同,為人處世,行事風格都別具一格,而且馬小健剛才不搭理她時那種傲氣,也讓余少君覺得他蠻特別的。</br> 聽到馬小健的這句問話,余少君搖搖頭,慢條斯理地說:“不是我,是我的一個朋友,她年輕的時候私生活比較開放,到了三十好幾的時候,身體開始出現問題,近兩年婦科問題尤為嚴重,已經影響到正常生活和交際了,我聽說你這有治療婦科問題的好藥,特地過來幫她問問。”</br> “你這個朋友,就是你本人吧?”馬小健聽完就笑了一下,直接反問一句。</br> 中醫館開業以來,接診了三百多患者,其中有不少患者諱疾忌醫,上門求診時的第一句,便是“我有個朋友,得了某某病,我幫他過來問問”,結果一問之下,基本上他們嘴里的這個朋友,就是他自己。</br> 余少君身上噴了香水,掩住了體味,但是有閱歷的男人或者醫生靠近她時,能夠隱約聞到一絲淡淡的怪味,這種味道類似腳氣,實則是霉菌性婦科病的氣味,因此,馬小健隨口就拆穿了余少君的這個“朋友”。</br> 余少君尷尬地笑了一下,既沒承認,也沒否認。</br> 馬小健沒有多說,繼續問道:“去醫院治過嗎?”</br> 余少君點點頭,道:“全國各大知名婦科醫院都去過了,常規治療,特殊治療,西醫西藥,中醫中藥,基本上都試過了,也有治好的時候,可是隔斷時間就會復發,每次復發的時候,病情就會加重。”</br> 說完,余少君目光望向馬小健,露出希冀之色:“我之前看過你的直播,覺得你的醫術還不錯,所以特地來問問,你有沒有什么特別的治療手段或者藥物,能夠徹底治好婦科?”</br> 馬小健耐心聽她講完,點點頭,嘴里吐出一個字:“有”</br> 余少君目光猛地一亮,臉上也露出激動之色,不過很快又恢復平靜:“只要你有辦法治好這煩人的婦科,錢不是問題,但是,我有個條件。”</br> 馬小健皺了皺眉,心說你上門求醫問藥,我沒跟你提要求,你倒跟我談條件了?</br> 不過,馬小健沒說什么,倒想聽聽這任性富婆的條件是什么。</br> 余少君看他一眼,直截了當地說道:“我要跟你簽個合同,確保療效,如果有效果,我給你十倍的藥費,如果無效,我叫人拆了你的中醫館,如何?”</br> “你倒是很會算計。”</br> 馬小健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余少君。</br> 余少君笑了一下,攤攤手說:“這是人之常情,我在治病這方面走了太多彎路,缺少安全感,我的確很有錢,也舍得為自己花錢,但我不傻,希望你能理解。”</br> “畢竟,這年頭,打著名醫和神醫的幌子招搖撞騙的,太多了。”余少君最后補了一句。</br> 馬小健一臉認真地聽她說完,點點頭,說:“我理解你。”</br> “既然這樣的話,我把合同給你……”余少君拿起包包,準備把來前就打印好的治療合同遞給馬小健過目一下。</br> 馬小健抬手打斷她的后續動作:“你先別急,我理解歸理解,但是,簽合同保療效的事情,在我這,免談。”</br> 余少君眸子一縮,嘴角抽了幾下,剛想再說些什么,卻見馬小健已經轉身走人,邁步走向內診室,進門之前,撂下一句話。</br> “我有個規矩,信醫者醫,不信者,不醫,這是從我師父那傳下來的,誰也改變不了,多少錢都不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