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龍纏身!”</br> 馬小健忍不住輕吸一口氣,他的目光,只是在任鳳娟的背上停留片刻,最終,落在了她的腰間。</br> 她的腰很纖細,但腰上的肌膚與背部光潔如玉的肌膚形成了極為鮮明的對比,上面遍布暗黃色的皰疹,有的鼓鼓如黃豆,有些像青春痘,有些則像是扁平的水泡,這些皰疹連成一排,仿佛腰帶一樣纏在了任鳳娟的腰間,給人一種觸目驚心的感覺。</br> 龍纏身,這是中醫和民間的說法,西醫稱之為帶狀皰疹,按照西醫的治療手段,一般是進行抗病毒治療。</br> 而中醫的治療方法,則是針灸搭配藥物。</br> 這種病,發作起來會有強烈的灼痛感,如果沒有及早治療的話,皰疹會越來越多,甚至在腰間連成一片,民間有傳言:龍纏身,纏滿腰,醫無藥。</br> 通俗來說,就是這病一旦遍布人的整個腰身之后,就沒藥治了。事實上,這種說法有很大的夸張成分,就現代醫療而言,龍纏身并不是什么疑難雜癥,及早治療的話,中醫和西醫的手段都能取得不錯的療效,但是,這種病與普通的皮膚病有所不同,患上這種病的人,尤其是女人,很容易被視作性病,在思想保守的農村,很多女人得了這種病,都生怕被人看出什么端倪,經常諱疾忌醫,以至于耽誤了自己的病情。</br> 而任鳳娟顯然屬于非常保守的女人,她的問題已經非常嚴重,整個腰身幾乎被帶狀皰疹完全纏住。</br> 一般而言,纏在腰間的帶狀皰疹發作的時候,會產生一種強烈的灼痛感,所以也稱火龍纏腰,嚴重的時候,就像是有人拿燒紅的烙鐵在腰上滾來滾去一樣,鐵打的漢子都要疼得死去活來。</br> 之前馬小健在大路上對任鳳娟進行望診的時候,就已經判斷她應該是患了龍纏身,但他沒預料到居然這么嚴重。</br> 如今任鳳娟褪下長裙,馬小健仔細瞧了一遍,心有不忍地開口道:“你這病,很嚴重了,之前瞧過醫生嗎?”</br> 任鳳娟搖搖頭:“沒,沒有?!?lt;/br> 馬小健瞪起眼來,一臉詫異地說:“你就一直忍著?這個病,發作起來非常疼痛,年輕力壯的漢子都未必忍得住,你一個女人,怎么能忍?。俊?lt;/br> 任鳳娟輕輕吸氣,小聲回應:“忍不住,也要忍,婆婆之前說,我這是那,那種病,見不得光的?!?lt;/br> 馬小健頓時惱了:“什么見不得光,老人家沒見識胡說八道,你這是皮膚病,俗稱龍纏身,西醫稱為帶狀皰疹,病毒感染引起的。”</br> 任鳳娟聽了,沉默了幾秒,拉上裙帶,半晌才回了一句:“婆婆,她已經去世了,你不要說她壞話,小心,她找你?!?lt;/br> 馬小健直接愣住了:“我……”</br> 任鳳娟沒有多說什么,又輕輕問了句:“我的病,有得醫嗎?”</br> 馬小健點點頭:“這個病,治起來不難,但是過程會很痛苦?!?lt;/br> 任鳳娟說:“沒關系,我忍得住。”</br> 馬小健聽到這話,心里的火又騰了起來:“你這女人,就這么能忍嗎?病得這么重了,干嘛不早點去找我?之前我在村衛生站義診的時候,你怎么不去?”</br> 察覺到馬小健這番話里含著惱火,任鳳娟把頭埋在胸口,囁嚅著說道:“之前想找,怕你笑話,還有,義診的時候,人太多,我排了半天隊,沒排上。”</br> 馬小健聽她這么一說,臉色僵住兩秒,語氣柔軟下來:“我是醫生,找上門來的患者,不管是得了什么病,我都一視同仁。</br> 說完,他想了想,有些歉意地補充了一句:“上次義診,你沒排上,是我的問題,抱歉。?!?lt;/br> 任鳳娟再次沉默,只是,埋在胸口的頭微微上揚了幾公分,開口說了句:“馬小健,你,是個好醫生?!?lt;/br> 這聲夸獎,令馬小健感覺頗為受用,但他沒有表露什么,只是擺擺手道:“先別夸我,事先聲明,我現在沒法幫你治病,因為你這問題,不是純粹扎針灸就能解決,我需要回去準備些材料,可能要晚上或者明天才能過來幫你治療,你看行不行?”</br> 這回,任鳳娟卻是沒有絲毫猶豫地開口:“你晚上過來吧,可以嗎?”</br> 馬小健微微一愣:“晚上?”</br> 任鳳娟點點頭,聲音有些輕顫著說道:“我的這個病,一到晚上就疼得不行,最近,越來越疼了,我有時候,都害怕自己撐不過去。”</br> 任鳳娟話音落下,馬小健的心,一下子就徹底軟了。</br> 他深吸一口氣,也不說什么晚上明天這一類的話,直截了當的做出決定道:“你等我一會,我回家準備材料,盡快幫你治好這個病,你在這等我片刻!”</br> 說完,馬小健直接轉身開門,一路飛奔往家而去。</br> “小健,你回來得蠻早嘛,紅燒魚已經在鍋里做著了,再有十分鐘就可以吃晚飯咯。”</br> 當馬小健邁進自家大門的時候,胡桂蘭剛好端著一碗菜從廚房走出來,見到他時,眉眼一彎,露出柔和的笑容。</br> 馬小健進門之前就聞到了紅燒魚的香氣,抬頭見到溫婉如水的胡桂蘭,臉上也露出一抹笑,略帶歉意地說:“嫂子,一會你跟爸媽先吃,我還需要忙一會?!?lt;/br> 胡桂蘭柳眉輕輕一挑,打量一眼馬小健,遲疑了一下還是說道:“這……都到晚飯點了,怎么還要忙?。磕銤M頭大汗地跑回來,不是趕回家吃晚飯?”</br> 馬小健摸了摸鼻子,搖頭道:“不是,任鳳娟的病有些棘手,我需要準備些材料。嫂子,不跟你說了,我先回臥室拿東西,你記得跟爸媽先吃飯,不用等我哈?!?lt;/br> “哦。”</br> 胡桂蘭有些不高興的點了下頭。</br> 她默默地把菜端上了桌,看著忙碌的馬小健,眉眼里的小郁悶很快就消除了,最近這段時間,這渾小子忙前忙后的經常不著家,跟他相處的時間也大幅縮水了,胡桂蘭不想在這短暫的相處時光里,給他留下不開心的印象。</br> 馬小健匆匆而歸,取了東西之后又匆匆出門,重新出現在任鳳娟家門口的時候,西邊的太陽已經落山,夜幕降臨,一輪彎彎的月亮掛在天上,清輝皎潔,任鳳娟的臥室亮著燈,燈光倒映出窗邊的一道高挑身影。</br> “這女人,一個人獨處的時候,竟也是低著頭的?”</br> 馬小健看一眼窗邊那道身影,身姿綽約,有種朦朧的美感,可惜低著頭,看不清五官輪廓,讓人心生遺憾。</br> 馬小健駐足觀看窗邊的任鳳娟時,她好像有所察覺,忽然扭了下身子,不讓他看,過了一會,聲音傳了出來:“門,門沒鎖,你推開進來就可以了。”</br> 馬小健聽了,探頭探腦的掃視左右,發現沒人,這才抬手準備推門,推門之前,心里忍不住泛起一個念頭:“我明明是來給她治病,怎就有種怪怪的感覺?不應該啊?!?lt;/br> 不過,馬小健也沒多想,甩了甩心中雜念,推門進去之后,順手把門關上,直接進了任鳳娟的臥室,掃了一眼干凈而簡約的臥室,找了張書桌放下從家里帶來的瓶瓶罐罐,隨后,轉身面對任鳳娟,直接對她說道:“你躺好,我幫你治病?!?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