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桃花村吶,山好水好人也好,就是多了些亂嚼舌根的家伙惹人煩,有時候啊,真恨不得把他們的嘴縫上,免得一天天嗶嗶賴賴,沒完沒了。”</br> 馬小健低頭瞅著秋水眸子里隱約噙著擔憂的胡桂蘭,忍不住咬咬牙,有些憤恨地說道。</br> 胡桂蘭示意他不要亂說:“小健,這話你跟我說說也就罷了,可千萬別在村里的那些長輩面前說,他們會責罵你不懂事的,他們愛說什么是他們的權利,嘴長在他們身上,咱可管不著呢。”</br> 馬小健不在意的笑笑:“嘴長在他們身上,說些其他的我確實管不著,但是議論我或者是你的閑話,但凡傳到我這里,見一個撕一個……”</br> 胡桂蘭急忙打住他的后話,白他一眼道:“傻不傻,你這小子,怎就突然憨皮起來了呢。該不是昨天進了趟派出所,就學壞了吧?”</br> 馬小健搖搖頭,輕笑一聲道:“怎么會。我一向都是老實人,不會學壞的。”</br> “你啊,現在越來越成熟,膽子也越來越肥咯。”胡桂蘭輕輕嘆了一口氣,旋即,目光重新凝視他的雙眸,一臉認真地說道:“剛才劉支書為什么給你五萬塊錢?而且他對你的態度,非常反常,我感覺很不對勁,卻又摸不清路數,你跟我說實話,不要讓我擔心,好不好?”</br> “這事說來話長,嫂子,咱邊走邊說。”</br> 馬小健咧嘴一笑,兩人并肩往村衛生站方向走去,這一路上,馬小健把上次在村委和劉衛民斗智斗勇的經歷說了一遍。</br> 胡桂蘭聽得云里霧里,最終還是相信了馬小健的話,畢竟,父親馬寶根交代他好好跟劉衛民商量承包合同的事情,肯定是不會有什么好結果的,按照馬小健的性子,必然會運用一些厲害手段迫使劉衛民就范。</br> 果不其然,強橫霸道的村支書,在生命安全遭受嚴重威脅的情況下,只能無奈低頭,擺出息事寧人的姿態,賠了笑臉還要賠錢,只求馬小健放他一馬。</br> 經過這一番遭遇,想必劉衛民日后再有什么報復的想法,都要好好掂量一下。這年頭,從不缺仗勢欺人的狗東西,但是這類狗東西都有個共通點,那就是,欺善怕惡。</br> 對村支書劉衛民而言,馬小健就是整個桃花村最大的惡人!</br> 兩人邊走邊聊,大概十來分鐘,就走到了村衛生站的門口。</br> “嚯,變化挺大哈。”</br> 自從上次在村衛生站被醫務系統的領導收了執業醫師證之后,馬小健已經有挺長一段時間沒來村衛生站,再次來到這里,卻發現村衛生站變了模樣。</br> 衛生站里里外外都翻新了一遍,外墻全部都刷了白漆,門上掛著桃花村衛生站的紅色招牌,院子中央還停了一輛白色的救護車,雖說很破,但卻格外顯眼。</br> 往里走幾步,馬小健便看見這里面的格局變化也很大,原本一百來平的衛生站診室,一分為二,外面放著幾排塑料長椅,掛著點滴架,有醫生坐診,里面則是擺著成排的藥柜,中藥西藥都有,兩個身穿白大褂的醫生在里里外外的忙活著,看起來有模有樣。</br> “小健,你特地跑來衛生站,不會憋著什么壞吧?”</br> 胡桂蘭察覺到馬小健走近衛生站的時候,一雙眼睛滴溜溜的瞅瞅這里,瞄瞄那里,看起來跟做賊似的,不由得出聲輕問了句。</br> “哈哈,哪能啊,咱這種好人,心里藏著的是嫂子這樣的好女人,能憋什么壞呢。”馬小健隨口說道。</br> “貧嘴。”胡桂蘭瞪他一眼,沒好氣的說道:“這趙醫生和方醫生初來乍到,名氣可不小,村里很多人都特別相信他們,你一會可別胡來,小心惹了眾怒。”</br> “外來和尚好念經,這個我清楚,如果他們的確是好醫生,我自然不會為難他們的。”馬小健咧嘴一笑,背著雙手緩緩地邁步進了村衛生站的診室。</br> 他剛才這番話,還有后半句沒說,不過胡桂蘭很聰明,心知馬小健這次來村衛生站,絕對是打算的,至于什么打算,稍后看他的表現就清楚了。</br> 馬小健進入診室的時候,里面坐著七八個正在打點滴的鄉親,個個低著頭,臉色蠟黃,無精打采的樣子,時不時還咳嗽幾聲,一看就是風寒感冒加發燒。</br> 最近流感盛行,很多村民都中招了,衛生站也隨之忙碌起來。</br> 新來的這位趙醫生,名叫趙明誠,是劉衛民老舅的兒子的同學,跟他搭檔的藥劑師是個女的,名叫方慧,兩人各自都有家室,卻整天形影不離,給人一種臨時夫妻的感覺。</br> 此刻,村西的林大娘,正坐在導診臺前,拉著趙明誠的手,絮絮叨叨的說著:“趙醫生,你可真是好醫生啊,昨天你給我上的那帖治療風濕骨痛的膏藥,我才剛貼了一晚上,今天起來,感覺肩膀一點也不酸痛了,昨晚也睡得特別香!”</br> “我之前在馬三元手里也買過很多膏藥,全都沒效果,鎮上也去過幾次,買來的膏藥,時好時不好,風濕骨痛這老毛病,更是一年比一年嚴重,氣死人了!多虧了你啊,你的膏藥真是太好了。”</br> 趙明誠耐心還算不錯,忙前忙后之余,被林大娘這七八十歲的老太太拽著手絮叨,他也沒表露出絲毫的不耐煩,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側著身子,用心的聽她說完一通,臨了還表示認可的點點頭。</br> 林大娘夸完藥膏的效果之后,摸了摸后背,話鋒一轉:“不過,我昨晚貼完膏藥,感覺背上好像起了很多紅色的疹子,會不會有什么問題?”</br> 說完,她站起身來,脫去厚厚的棉衣,把里面的衣服撩下一些,只見褶皺的背部皮膚上,竟是起了密密麻麻一片紅疹,看起來有些瘆人。</br> 馬小健瞟了一眼,忍不住咋舌:“這趙醫生給的藥膏,居然會引起這么嚴重的過敏反應?這種藥膏,也敢拿來給老人用?虧林大娘還覺得他的藥膏是神藥!”</br> 馬小健心里琢磨著,卻見趙醫生站起身來,淡淡的看一眼林大娘背上的紅疹,微微一笑說:“這是非常正常的排毒現象,你只需要繼續使用就可以了,膏藥必須按照療程使用,一個療程是一個月,你這個情況,用四個療程可以根治。”</br> 林大娘聽他這么一說,本來還想問問這紅疹什么時候能消,但話題顯然已經被轉移了,于是順著趙醫生的話問道:“趙醫生,你說這膏藥用一個月是一個療程,那,一個療程需要多少錢啊?”</br> 趙醫生淡淡一笑:“也不貴,四個療程1200。”</br> 林大娘瞪了下眼,臉色一變,不過又很快恢復正常,只是有些猶豫地說:“1200啊,趙醫生,我,我能不能一個療程一個療程的用?”</br> “這個肯定是不行的。”</br> 趙醫生也是臉色一變,很堅決的搖了搖頭。</br> 林大娘見他搖頭,面露難色。</br> 這時,趙醫生繼續說道:“我這是獨門秘方配的膏藥,單獨配一個療程,損耗的藥材和時間比直接配四個療程還要多,而且一個療程單獨拿的費用是八百,四個療程一起拿才1200,這個費用是非常劃算的。”</br> 趙醫生說完,不遠處的方慧邁步走了過來,湊近林大娘跟前,語笑嫣然地接過話茬道:“大娘,這膏藥的效果你已經體驗過了,效果方面你就不用擔心了,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拿一個療程先用還是直接拿四個療程,對吧?”</br> 林大娘望一眼這位長得好看,笑起來也溫暖得像自家孫女的方醫生,猶豫一下點點頭:“額,對的。”</br> 方慧用余光也掃一眼林大娘的眉眼,趁熱打鐵道:“剛才咱們的趙醫生也說了,膏藥配一個療程是800,正常四個療程就是3200,現在咱們按照最優惠的價格,四個療程1200給到您,真是非常非常劃算呢!”m.</br> 林大娘點點頭:“嗯嗯。”</br> 方慧繼續含笑說道:“您一次性拿四個療程,不僅優惠力度大,而且還能根治你的病痛,這一舉兩得的事情,何樂不為呢,您說對不對?”</br> 林大娘已然心動:“對對。”</br> 方慧便直接牽起林大娘的手,笑容燦爛地說道:“行,那咱就給你配四個療程,您用好了,到時候再介紹有相似病癥的親戚朋友過來咱們衛生站,給我們宣傳一下,做做口碑,好嗎?”</br> 林大娘連猶豫的時間都沒有,已經被她牽著手往配藥區走了過去,只在心里暗暗的咬牙下個決心:“好的吧,我聽醫生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