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有什么事您直接說就行。”</br> 馬小健放下酒杯,側著臉,面朝馬寶根,笑了一下,擺出認真傾聽的姿態。</br> “是這樣的,前兩天你不在家的時候,村東邊跟咱同姓的冬梅嬸子來了咱家一趟,打聽了你的生辰八字,一臉歡喜地說是要給你做媒,給你介紹一門親事,我和你媽商量過了,覺得可行。”</br> “啊?”</br> 馬小健懵逼了一陣子,感覺有點突然:“冬梅嬸子沒搞錯吧,好端端的,給我介紹哪門子親事啊?”</br> “啊什么啊?你老大不小了,也該成家了。”馬寶根瞟了馬小健一眼,敲了敲手頭的筷子,警醒他道:“冬梅嬸子給你介紹的是清平鎮上的一個姑娘,叫吳秋雅,條件很不錯,跟你是小學同學。”</br> “吳秋雅?”馬小健眨了眨眼,對這位小學同學,他印象頗深。</br> 一來,馬小健小時候經常揪她的雙馬尾辮子,二人經常打打鬧鬧,廝混在一起,二來,她跟馬思秋一樣,是馬小健的跟屁蟲,不過這丫頭跟著馬小健混了兩年,學習成績一落千丈,從全班第一排到了全班倒數第三,只比馬小健和馬思秋兩個常年墊底的家伙強一丟丟,家里人一怒之下,直接給她辦理了轉校手續。</br> “嗯,就是她,聽你冬梅嬸介紹,這姑娘很有出息,中專畢業,現在是臨安城里一家公立幼兒園的老師,據說這孩子人長得端正,品性也好,配你是綽綽有余的。”馬寶根道。</br> “爸,咱先不管這吳秋雅什么條件,就說……我才剛滿十八歲,還沒到國家法定結婚年齡,相親這事……是不是太早了。”馬小健撇撇嘴,有些無語,便看一眼馬寶根臉色,試探性的問道。</br> 說實話,吳秋雅要是真的條件好,何必這么年紀輕輕的,就找他馬小健相親?這里面,肯定有點什么問題吧,當然,畢竟是小學同學,馬小健也不能把人往壞處想。</br> “都滿十八了,你覺得還早?十八歲已經是成年人了!你老子我當年,跟你這個年齡的時候,你大哥都已經會打醬油了。”馬寶根白了馬小健一眼。</br> “咳咳,爸,您那年代跟我現在不一樣啊,不能老拿過去的事套用到現在是吧,再說,我哪能跟您比呢?我聽媽念叨過,說我哥學走路比較早,2歲就會出門去小賣部打醬油了。”馬小健輕咳兩聲,掩飾一下尷尬,便咧了下嘴,半開玩笑的模樣,打算搪塞過去。</br> “臭小子,少跟我耍貧嘴,提到你大哥,爸就來氣,這兔崽子不學好,讓他在家學門手藝,好好跟桂蘭過日子,他偏不聽,非要跑外面工地去干活,現在好了,錢沒賺著,還落了一屁股外債,人也沒個著落……”馬寶根瞪著馬小健,忍不住嘆了口氣。</br> “爸,你也別太擔心了,我哥只是一時之差,走錯了路,往后他回來了,我會幫著勸他,咱們家的日子也會越來越好的。”馬小健拍了拍馬寶根的手背,寬慰道。</br> “希望他能平安回來,然后找個營生好好過日子吧。”</br> “算了,今天是你生日,咱高興,就先不提他了,說回你的事情,今天我已經答應了你冬梅嬸子,安排你和吳秋雅見一面,時間定在明天中午。”馬寶根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對馬小健交待道。</br> “定在了明天中午?爸,這也太急了吧。”馬小健瞪了瞪眼:“就算我答應下來,這么倉促也沒準備呢!”</br> “明天是周末,人家吳秋雅休息,好難得從城里回來一趟鄉下,你還嫌棄?”馬寶根瞪了下眼,說:“相親而已,又不是讓你直接和吳秋雅結婚,你需要準備個啥?”</br> “爸,其實我是這么想的,現在咱家條件還不好,相親處對象什么的,暫時還是先放一放!男人成家之前,必須先立業,我琢磨著,咱就算不立業,至少也要先完成一個小目標,賺點錢再說吧。”馬小健趕緊擺明自己的態度,對馬寶根一臉認真的說道。</br> “你有賺錢的心思,爸是很贊同的,畢竟男人以事業為重!但是兒啊,咱們是農村人,到了這年紀,成家是頭等大事,你爸和你媽年紀大了,村里跟我們同歲數的,個個都當爺爺奶奶了,咱老馬家就算不聽個響,也該有個聲了吧?”馬寶根一臉語重心長的說道。</br> 說實話,自從接到大兒子馬大壯被人騙到國外,賭博欠了巨額賭債之后,馬寶根心里的陰影一直揮散不去。</br> 馬大壯娶了胡桂蘭,已經掏空了整個家,現如今,他人在國外生死未卜,跟桂蘭這段婚姻過得有名無實,老馬家在外面根本抬不起頭來。</br> 外人怎么看,馬寶根倒還可以不過分計較,在他眼里,馬小健比馬大壯有出息,如果能早點成婚,給老馬家生個一兒半女,馬寶根和鄭春華這兩個老的,也就心滿意足了。</br> 當然,馬寶根對馬小健這孩子也有不少的擔憂,畢竟他能力太強,嫉妒他的人很多,在外面得罪的人也不少,哪天遇見個什么事陷了進去,該如何是好?</br> 想到這,馬寶根臉上難以抑制的露出了擔憂。</br> “爸,你放心吧,有我在,以后誰也不敢嘲笑咱們家的,您想要兒媳婦,我也會趁早給您娶回來,到時候生上幾個孩子,讓您和咱媽在家帶帶孩子,享受天倫之樂。”馬小健一臉堅定道。</br> “爸相信你,那明天跟吳秋雅的見面?”馬寶根望著臉色堅定的馬小健,贊許的點點頭,隨后又試探著問道。</br> “我會去見她。”馬小健琢磨了一下,沒辦法拒絕父親這番好意,只能答應下來:“不過時間定的太緊迫了,下周吧,行不行?”</br> 相親這種事,父母強烈建議,當兒子的,又怎么能斷然拒絕,傷了他們的心呢?</br> 況且,相個親而已,又不是直接談婚論嫁,馬小健壓根沒有什么心理壓力,只是覺得時間太緊了,所以換個方式,拖延一下。</br> “好,只要你愿意去,下周就下周,我跟你冬梅嬸子打個招呼就行!”馬寶根連連點頭,面露喜色,對馬小健的表態很滿意。</br> 接下來,父子倆又喝了幾杯,馬寶根酒量極差,即便是喝啤酒,也喝不了多少,今天心情不錯,多喝了兩杯,滿面紅光。醉意漸濃。</br> “爸,你身體不好,少喝點。”胡桂蘭看著馬寶根已經有了醉意,上前勸道。</br> “今天開心,多喝點,沒關系。”馬寶根擺擺手,端著酒瓶準備往杯里倒酒,身子已經有些搖晃,手腕也在微微發抖。</br> “開心也不能喝太多,對身體不好,小健,你別跟爸喝了。”鄭春華也上前握住馬寶根的手腕,執意把酒瓶放下。</br> “好的,不喝了,下午還要去池塘一趟,喝多了誤事。”</br> 馬小健也把酒杯放下,看一眼臉上好像掛著心事有些悶悶不樂的胡桂蘭,心里莫名的有些不是滋味。</br> ……</br>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馬小健聽從馬寶根的吩咐,待在家里,沒怎么出門,閑在家里沒什么事情,馬小健便主要干三件事,培育大閘蟹,養魚和種菜。</br> 經過上次池塘遭人投毒的事件,家里人對這口池塘照看得愈發上心了,馬小健這些天也是一門心思的撲在池塘上。</br> 功夫不負有心人,短短幾天,又出品了一批大閘蟹,順帶拿了幾條喂了秘方的草魚,送到了鳳鳴樓,讓林子柒安排大廚做出新品菜肴,給一些貴賓或者老饕享用,試試效果。</br> 經過鳳鳴樓前些天的推廣,馬小健上一次和林子柒簽合同時送去的八十余只大閘蟹,已經不出意料的成為了鳳鳴樓的爆款菜品。</br> 每只五斤重以上的大閘蟹,售價六千六百六十六,卻依舊擋不住食客們的熱情追捧,幾乎每桌必點!</br> 幸虧鳳鳴樓早有應對手段,每天限量出品,否則按照馬小健培育大閘蟹速度,一時半會的,肯定供不應求。</br> 當然,馬小健其實也有自己的想法,一是物以稀為貴,盲目使用秘方擴展大閘蟹的產量,短期內能賺大錢,但肯定不長遠。</br> 二是如果大閘蟹大量供應,肯定會引起一些人的注意,后續絕對會有麻煩上門,雖說馬小健不怕麻煩,但他總歸不愿招惹麻煩,倒不如自己限制產量,悶聲發財,小心駛得萬年船……</br> 在池塘邊忙了一下午,馬小健踏著暮色回家。</br> 剛走到家門口,便看見張秀云一臉焦急的朝他跑了進來。</br> 來不及問她什么情況,張秀云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小健,幸好碰見你,快,去我家一趟。”</br> 馬小健微微一驚,盯著張秀云看了眼,詫異道:“出什么事了,急的滿頭大汗?”</br> 張秀云喘了口氣,依然心急火燎地說:“我家的老爺子,突然一頭栽倒在地上,眼看著快不行了,來不及解釋了,你快跟我去一趟,看看老爺子還有沒有救。”</br> 馬小健猛地瞪眼,立馬撒腿就跑:“那趕緊的,救人要緊。”</br> 按照張秀云的描述,老人家一頭栽倒在地,那絕對是很嚴重的事故,稍有怠慢,可能命就丟了。</br> 馬小健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便一路狂跑,直奔她家而去。</br> 還沒踏進家門,里面就已經傳來一陣嚎啕大哭。</br> 進門一看,卻是趙全貴的老娘,張秀云的婆婆坐在地上,發出陣陣像是號喪一樣的哭嚎聲。</br> 張秀云趕緊上前把她拉扯起來:“媽,你哭個啥呢,爸還喘著氣,人沒走呢,你哭成這樣,給誰看啊?”</br> 老太太一把推開張秀云,惡狠狠的說:“你這沒心肝的狠毒女人,要不是你,老頭子怎么會這樣,你把他害死了,我要去村里,去鎮上告你,讓你坐牢。”</br> 張秀云臉色一沉:“這事兒能怪我嗎?要不是聽說全貴在工地上跟別的女人組臨時夫妻,搭伙過日子還睡一張床,我能發這么大火?”</br> 老太太瞪著張秀云,道:“你那只是道聽途說,沒個證據,我還聽說你跟王富貴那臭小子勾三搭四,沒個干凈呢!”</br> 張秀云臉沉如水:“胡說八道!”</br> 老太太指著她鼻子大罵:“你才胡說!”</br> 馬小健越過二人,上前仔細察看一番老爺子的情況,探了探鼻息,扭頭沖婆媳二人喊了句:“先別吵,老爺子這情況,目前來看還有救回來的希望,你們都閉嘴,安靜一點。”</br> 老爺子倒地不起,性命危在旦夕,婆媳卻是你一言我一句的大聲吵了起來,亂糟糟的,讓人心煩。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