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多人的印象里，東瀛人崇尚武士道精神，悍不畏死，事實上，那些不怕死的東瀛人早就死了，活下來的，多數都是怕死的。</br> 北野龍光也不例外。</br> 刀架在脖子上，命懸一線，這種關頭，是龍得盤著，是虎要臥著，誰也不敢嘴硬。</br> “把槍放下。”</br> 北野龍光像是一只閹雞，勉強扯著嗓子嘶喊一聲。</br> 他這句話的效果立竿見影，只聽見唰唰一陣輕響，包括特種小隊、康白鎮民兵武裝在內，上百號人全都放下槍。</br> 唯獨魏海柱的雇傭軍，依舊持槍對準馬小健，黑森森的槍口，透著難以掩飾的殺氣。</br> 當初，馬小健在德清醫院大開殺戒，一人一槍，把方萬霖帶去醫院的雇傭兵當成了活靶子，造成極大傷亡。</br> 可以說，馬小健就是這支雇傭軍的苦主，好不容易有機會殺了他為死去的兄弟們報仇，卻被命令放下槍，開什么玩笑？</br> “柱哥，你眼睛總往船頭那挺重機槍上瞄，是打算開槍把我和北野先生一起滅了嗎？”</br> 馬小健盯著魏海柱，皮笑肉不笑地問了句。</br> “他娘的，你以為抓了北野龍光當人質，老子就奈何不得你了？今天非弄死你不可！”</br> 魏海柱怒罵一聲，旋即大步邁開，狀若瘋狂的朝重機槍方向奔去。</br> “八嘎！攔住他！”</br> 北野龍光大聲疾呼，挖沙船上架設的那挺重機槍是改裝型7.62mm口徑六管加特林，射速達到恐怖的6000發/分鐘，是一款名副其實的殺戮機器，一旦魏海柱開火，可怕的子彈洪流，頃刻間就能把北野龍光和馬小健撕成碎片。</br> 這一刻，馬小健深吸一口氣，面色凝重環顧四周，地勢平坦，沒有任何可以藏匿的地方。</br> “不能白白死在這！”</br> 馬小健心一橫，立刻押著北野龍光，朝河邊走去。</br> “砰！”</br> 突然一聲槍響傳出。</br> 隱匿在東側山林深處的東瀛特種狙擊手開槍了。</br> 馬小健心頭一緊，拉著北野龍光擋槍之余，眸光閃爍，陡見一枚子彈如流光閃耀，破空襲來，子彈的飛行軌跡，竟是朝著挖沙船上的魏海柱過去的。</br> “呼哧！”</br> 子彈沒有命中魏海柱，卻幾乎是貼著他的頭皮掠過，最終打在了不遠處的水面上。</br> 魏海柱一下子就呆住了，很快，他下意識地舉起雙手，不敢亂動。</br> 之前放下槍的特種小隊成員和康白鎮民兵，瞬間全都舉槍來。</br> “北野先生，我們做個交易。”馬小健小聲在北野龍光耳邊說道。</br> “什么交易？”北野龍光低聲反問。</br> “用魏海柱的命，換你的命，你覺得怎么樣？”馬小健道。</br> “殺了魏海柱，你就能放過我？”北野龍光懷疑道。</br> “他不死，你就得死，這個交易，你做不做？”馬小健聲音很輕，卻有種透骨的寒意。</br> 此刻，馬小健已經押著北野龍光來到了河岸，腳下距離湍急的河流只有半米。</br> 按照這里的水流速度和深度，以及挖沙船的距離，只要馬小健一頭扎進河里，迅速潛至挖沙船的船底，至少有五成幾率避開岸上的槍林彈雨。</br> 當然，潛入挖沙船的船底也會存在被船體螺旋槳切割的風險，但總比在岸上被亂槍掃射，十死無生更好。</br> “開搶！”</br> 緊要關頭，居然還是船頭處的魏海柱先發制人，大吼一聲之后，他俯身匍匐在甲板，躲避狙擊槍的槍擊，與此同時，他的雇傭軍立即扣動扳機，瘋狂開火。</br> “砰砰砰！……”</br> 子彈疾如星火，不僅覆蓋了馬小健和北野龍光兩人的立身之地，同時也把東瀛特種小隊和康白鎮的民兵納入了屠戮的目標。</br> 魏海柱早就決定孤注一擲，今夜一戰，哪怕是與北野家族、甚至整個康白鎮為敵，他也要滅了馬小健！</br> “噗通！”</br> 槍響的那一瞬，馬小健果斷以北野龍光的身體為盾牌，擋下十幾發子彈后，縱身一躍潛入河水中。</br> 咻咻咻，馬小健入水之際，數十枚子彈洞穿水面，激起一片濁浪。</br> 子彈在湍急的水流中受到較大阻力，穿透性和殺傷力都有所下降，但是依舊不容小覷，馬小健在水中游得極快，動作非常敏捷，險之又險地避開子彈，迅速朝挖沙船的船底游去。</br> “噗噗噗噗！……”</br> 隨著北野龍光被魏海柱的雇傭軍亂槍打死，他的特種小隊以及康白鎮的民兵立刻調轉槍口，朝著雇傭軍和挖沙船瘋狂掃射。</br> 原本針對馬小健設下的天羅地網，一時間，竟演變成兩大武裝勢力的“內戰”。</br> 槍聲大作，場面極為火爆，子彈就像流星雨一樣，覆蓋了河流兩岸，不時有人中槍倒地，痛苦嚎叫，還有人被子彈爆頭、或者攔腰打碎，直接死亡。</br> 混戰之中，匍匐在甲板上的魏海柱突然起身，雙手扣住船上那挺加特林重機槍，隨著一陣電機轉動的聲響傳出，這挺被稱為“火神”的六管速射機槍驟然運轉起來。</br> 下一瞬，子彈如山洪爆發，朝著對岸的康白鎮民兵武裝傾瀉，突突突突的巨響，似乎要把夜空撕裂，噴薄的火舌，如割草一般，無情收割人命，就連藏匿在山林的東瀛特種狙擊手，也遭到了猛烈的火力打擊。</br> 雙方交火，如火如荼。</br> 剛剛死里逃生的馬小健卻像是一條八爪魚般，雙手雙腳都吸附在挖沙船的船底，嘴里含著一口水，以丹田換氣法，維持長時間潛水狀態。</br> ……</br> ……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