廠房里,滴水未進的眾混混無精打采,東倒西歪的坐在地上。</br> 唇干舌燥,好似全身的力氣被抽干了一樣。</br> 見到陳川拉著陳愛走來,頭目眼神發亮,連忙起身迎了上去。</br> “陳先生,借一步說話!”</br> 不等陳川答應,硬生生將其拉到一旁,商商量量的說道:“陳先生,我們有錯在先,留下來打工還債天經地義,但不能虐待我們,對不對?馬兒不吃飽,哪有力氣跑,現在我和兄弟們已經餓得前胸貼后背,就算沒有飯,給碗粥吃,給口水喝,讓我們墊墊肚子好不好?”</br> 餓肚子的滋味不好受!</br> 渾身乏力,完全提不起精神干活。</br> “想要吃的啊?很簡單,你再幫我做件事,以后保證一日三餐,頓頓有肉。”</br>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自然也沒有免費的早餐和晚餐。</br> 留在工廠打工抵債,是眾混混應得的懲罰。</br> 想要吃飯,那得付錢。</br> 不過眼下有更重要的事,需要眾混混配合,陳川改變了念頭。</br> 飯可以免費,但得看眾混混的表現。</br> “陳先生有話直說,只要能填飽肚子,莫說一件事,就算是一百件事我都答應。”</br> 餓急了眼,頭目豁出去了。</br> 哪怕是刀山火海,為了肚子不受罪,他也會毫不猶豫的跳下去。</br> “看見那位美女了嗎?”</br> 目光落在陳愛身上,陳川微笑著點了點頭,隨后盯著頭目說道:“她是我請來的記者,需要你和你的兄弟配合采訪,將吳家背地里干的那些壞事全部抖出來,辦好了我會吩咐食堂以后給你們備好一日三餐,要是和昨晚的錄音有半點出入,休怪我不拿你們當人看。”</br> 其實他完全可以將錄音交出去,用來揭露吳家的罪行。</br> 但那樣做存在漏洞。</br> 要是眾混混將昨晚發生的事抖出來,證明是在被脅迫的情況下說出那些話,那么錄音就不能成為證據。</br> 之所以請陳愛前來,陳川就是想將整個計劃做得天衣無縫。</br> 面對面的采訪,有圖有真相,以后眾混混想改變說辭都找不到破綻。</br> 并且經過新聞媒體傳播,吳家做得那些勾當一夜之間眾人皆知,就不信吳發能夠視而不見。</br> 如此一來,才能達到逼他們現身的目的。</br> 接受采訪,豈不是……</br> 摸著下巴,頭目陷入了短暫的思考。</br> 出賣了吳家,勢必會遭到瘋狂的報復。</br> 光是錄音還有狡辯的機會,上了新聞毫無翻身的機會。</br> 好小子,玩得夠絕!</br> “好,我答應你,反正已經被錄了音,我也不怕再多說一遍,不過我也希望陳先生能答應我一件事。”</br> 片刻之后,頭目開口說道。</br> 身處絕境之中,在陳川恩威并施之下,他別無選擇。</br> 背叛吳家,遲早會招來殺身之禍。</br> 好在頭目不算太笨,找到了一線生機。</br> “階下之囚,有什么資格談條件?”</br> 雙手插兜,陳川一臉的不悅。</br> 給飯吃已是天大恩賜,居然得寸進尺提條件,實在是過分。</br> “橫豎都是一死,陳先生要是不答應,那我只好和你玉石俱焚。”</br> 唯唯諾諾的頭目直起身子,態度十分的強硬。</br> “你是在威脅我嗎?”</br> 瞬間,陳川的眼神變得冰冷。</br> “不敢,我只是想求得一條生路,陳先生若是肯答應,我會遵守承諾,將吳家的壞事在鏡頭前盡數抖出來;若是陳先生不愿給條活路,那我只能跟記者坦白昨晚發生的一切。”</br> 面對殺氣騰騰的陳川,頭目依舊不愿妥協。</br> 之前執法隊盤問時,選擇撒謊,是因為江湖事江湖了,不愿讓商會插手。</br> 眼下以命做賭注,是不得已而為之。</br> “說吧,什么條件!”</br> 察覺到頭目話里有話,似乎另有隱情,陳川決定給他一個開口的機會。</br> 至于答不答應,那得看看是什么樣的條件。</br> “陳先生,跟記者揭露吳家那些見不得光的生意,無異于是當眾宣布和吳家作對,定會遭到瘋狂的報復;錄音時,我已想好了如何向吳家交待,但上了新聞,我那套說辭會顯得蒼白無力,所以想請你盡快解決掉吳家,以保證我的生命安全。”</br> 揭露了吳家見不得光的生意,要想活下來,唯一的辦法就是將吳家滅掉。</br> 自知無法做到這一點,頭目將希望放在了陳川的身上。</br> “好,我答應你!”</br> 不惜以性命做賭注,還以為是很苛刻的條件。</br> 嚇死個人!</br> 想都沒想,陳川脫口而出。</br> 精心設局為了什么?</br> 即使頭目不提出這個條件,陳川也會滅掉吳家給季懷柔報仇。</br> “多謝陳先生,我先過去了!”</br> 道了聲謝,頭目轉身走向陳愛。</br> “等等,知道該怎么說嗎?”</br> 將且叫住,陳川大步向前低聲問道。</br> “放心,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我心里一清二楚。”</br> 常在地下世界走,被商會帶回去問話是家常便飯。</br> 經過長期的鍛煉,頭目已經對各種情況下的問話應對自如。</br> “陳川,你倆神神秘秘的嘀咕半天,在聊什么呢?”</br> 注視著兩人,陳愛開口問道。</br> “這位兄弟是吳家的心腹,知道很多內幕,我在說服他勇敢站出來,指證為非作歹的吳家。”</br> 反應奇快的陳川,用了不到半秒的時間,編出了毫無破綻的謊言。</br> “你好,陳先生說得一點沒錯,原本我是受吳家雇傭,前來砸罐頭廠,在陳先生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的勸說下,我決定棄暗投明,將吳家犯下的罪行公諸于眾。”</br> 頭目在一旁配合。</br> 牽扯到省城吳家的新聞,報道出來肯定會引起轟動。</br> “快架好攝影機,準備進行采訪。”</br> 以為陳川在瞎忽悠,想不到真有大新聞。</br> 興奮的陳愛連忙招呼著助手。</br> “陳先生,臨時碰上了點麻煩,來遲了,請多多包涵。”</br> 就在此時,章天意帶著四名小弟走進罐頭廠,揮手打著招呼。</br> “拜訪完了一起吃頓飯,我先去招待朋友。”</br> 留下一句話,陳川走出了廠房。</br> “陳先生,看到你安然無恙真是太好了。”</br> 抓著他的手,章天意冒出一句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br> “章哥,你說這話是什么意思?”</br> 愣了下神,陳川開口問道。</br> “陳先生,你有所不知,我早上去替你物色合適的人手時,聽到了一個小道消息……”</br> 壓低嗓音,章天意將聽到的說了出來。</br> 陳川聞言,頓覺壓力山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