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由得就看了張海杏一眼,心中感慨,從她剛才對我的表現(xiàn)來看,下殺手對于她來說小菜一碟。</br> 胖子等了一會兒,就下去把已經昏迷的張海杏挖了出來,先挖出雙手綁上,然后再挖出腿,我也去幫忙,就知道她肯定受了重傷,因為渾身全都軟了。</br> 我有點吃不準胖子到底想要干嗎,我看著他把張海杏綁死,轉頭就和我說道:“這女人一定有辦法解開繩子,光這樣是不夠的,我們必須用其他方式讓她完全動彈不得,否則以她的運動能力,我們不管是打還是逃跑都夠戧。”</br> 我叼著煙,渾身的無力和酥麻感還沒有完全消退,心想:你難道也要挑斷她的手筋腳筋什么的嗎?</br> 好人和壞人的區(qū)別往往在于,就算是好人占了上風,也不太愿意去傷害之前傷害自己的人。當然,我現(xiàn)在的底線已經很低了,如果胖子發(fā)狠要做,我也不會阻止。而且我知道胖子是做得出這種事情來的。</br> 但是顯然我想多了,胖子只是用透明膠帶把張海杏的手指綁成了哆啦A夢的樣子。</br> 張海杏這種人會著意鍛煉自己手指的力量和靈話性,但是顯然胖子這樣的捆綁方式會讓手指無法張開。即使用力張開了,因為膠帶有彈性,你也很難把它從手指上弄下來,這樣手指的靈活性幾乎就全消失了。</br> “這就叫打蛇打七寸.綁人綁手指。”他拍了拍手,“她說她不姓張,你覺得懸他們整個團體都不姓張,還是說,就這個娘兒們是混進去的?”</br> “你看看她有沒有戴人皮面具。”我說道。說完想到胖子并沒有戴面具的經驗,不知道從哪里可以感覺到,我就咬牙晃晃悠悠走了過去。</br> 張海杏還是很美的,身上的線條凌厲,一點也不拖泥帶水。她的臉很立體,柔和中又帶著女性的那種堅毅。這樣的臉、這樣的身材如果穿上長靴和緊身皮衣真的不得了。</br> 可惜我的生活,已經和美這種東西沒有關系了。</br> 我把她的頭掰過來,露出了白暫的脖子,人皮面具最大的問題也最考驗功夫的就是面具和脖子的銜接處,要做到天衣無縫很難,但是顯然這個技術問題在很久之前就被攻克了,所以我之前戴的面具,如果不用顯微鏡是絕對看不到銜接線的。</br> 唯獨有一點,是我戴面具的時候,由于不由自主不停地撫摸而意識到的唯一破綻——溫度。</br> 只要你經常戴著,就會發(fā)現(xiàn),你戴著人皮面具的臉部溫度要比不戴高一點點。</br> 這種溫度的差別是非常難以察覺的,我也很久沒有戴了,不敢確保能立即分辨出來,但是如果她戴了,我絕對會有感覺。</br> 我把手放到她的脖子處,輕輕地從脖子一直摸到臉頰,摸了好幾下,胖子就問我:“我操,你是想非禮她嗎?那我放風去。”</br> “非禮你個腿兒。”我說道。我沒有任何感覺,顯然是她自己的臉。</br> 也許是和張海客一樣,面具已經長到她的臉上,但我覺得這樣的可能性不大,因為她說過“你以為手指長就是張家人了嗎”。</br> 那么,她的意思應該就是,這批人可能都不是所謂的張家人。</br> 張海杏的手指并不長,其實她的話我聽得很清楚,我看她有沒有戴面具,只是希望自己聽錯了,畢竟忽然出現(xiàn)一批身手不錯的張家人,感覺總比自己一個人什么都不知道地獨自打拼好。</br> 矮子馮低著頭,手上的血還沒完全止住,張海杏拿他當誘餌想引胖子上鉤,她唯一沒有料到的是矮子馮能舍命把胖子救上來。</br> 這個德國佬還是很聰明的,知道如果胖子死了,他也只有死路一條,只有胖子活下來他才有一線生機。所以即使手腳都被鐵絲穿透捆住了,他還是滾進了那個泥潭,把自己當成胖子能爬上來的踏腳石。</br> “如果那批人都不是張家人,那他們是什么人呢?”</br> “如果他們不是張家人,那我作的一切調查他們事先都預見到了,網絡上的那些信息也都是偽造的,他們幾乎每一步都是替我設計好的。”我狠狠地吸了一口煙,“不過我確信你的出現(xiàn)肯定是他們始料不及的,因為張海杏對你的憤怒是不能掩飾的,那個張海客是個老狐貍,而這個女人卻并不太善于偽裝,正因為如此,我們才疏忽了。”</br> 張海杏真的什么都沒有裝,但是因為我的疏忽,我沒有對她進行任何試探,竟然讓她這樣的人一路把我們帶到了這兒。</br> 這一點恐怕也是他們算計之內的吧。</br> 很偉大的計謀嗎?仔細想想,其實破綻很多,是我自己的問題。</br> 他們大量利用了我思考方式上的盲點。</br> 至于他們是什么人,我覺得其實并不重要,根據我們現(xiàn)有的資料,是不可能得出結論的。唯一確定的是,他們即便不是張家人,也和張家有很深的淵源。</br> “狗日的。”我罵了一聲。我想到如果是這樣,那么我們接下來就會很麻煩,我們無法和外界聯(lián)系,只能自己想辦法出去。</br> 這一路過來要回去雖然痛苦,但也不是說九死一生,關鍵是如果從原路回去,必然會經過墨脫。我們那時候肯定是人困馬乏,會相當被動。如果不走老路,尋找另一個出口,那真是前路漫漫,這是喜馬拉雅山的腹地,隨便走基本等于找死。m.</br> “喂,”胖子給矮子馮遞水,“你有什么好說的,你們到底是什么情況?現(xiàn)在我們是拴在一根繩子上的三只螞蚱,有什么信息透露點唄。你們的合作伙伴怎么拿你當餌來害我,你們當初談判就沒個牽制條件什么的?”</br> “我們有防備,但沒有想到他們會在這兒動手。”矮子馮說道:“協(xié)議不是在喇嘛廟里達成的,我們和這批人,是在紐約清理裘德考的公司檔案時第一次見面的。”</br> 矮子馮說,當時裘德考的公司分拆,把優(yōu)勢業(yè)務拆走之后,剩下的破產資產全部被德國公司買了下來。他們當時去接管這些業(yè)務部門,這些部門中大部分人都走了,和他們對接的,就是一批以中國人為主的項目專管人員。</br> 這些人本身也沒有可能尋找其他工作,和靈活的美國人不同,他們選擇留在這里等待新的雇主,反正他們工作的地方都是野外,去紐約或者去柏林匯報工作都是一樣的。</br> 因為裘德考死之前的二十多年,所有經歷幾乎全部發(fā)生在中國,所以這些部門中有相當多的中國人,他們也可以理解。他們調查了一下,這些人中有七十八個中國人。</br> 他們對這些中國人進行了再面試,因為他們購買這些公司資產,需要的主要是大量卷宗和資料,當然,他們也需要有當事人對卷宗進行解讀,所以他們需要了解這些人和這些卷宗之間的關系。</br> 在這個面試過程當中,他們發(fā)現(xiàn),雖然公司這幾個項目快要破產了,但是竟有一個項目還在運行當中。這些項目中幾乎所有的資源,全部被這個主項目運用著,而這個項目啟動的日期,就是在裘德考死亡的當天。</br> 最蹊蹺的是,這個項目的管理權限,是F級別,就是在國際公司的慣例里擁有豁免權的項目,連董事會想要停止該類項目,都需要半年時間,否則董事會將賠付巨額逾越豁免費用。</br> 由此,裘德考公司里隱藏的,那些裘德考長年很多奇怪舉動的元兇,以及他們聽說的,傳說中裘德考信任的智囊體系終于出現(xiàn)了。</br> “我總覺得裘德考做了那么多事情.總缺乏一個核心動因,他那種執(zhí)著的勁道,用力用到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刻,一定是有人讓他看到了什么,他深信不疑才會這樣。”我吸了口涼氣,“而在很多事情當中,裘德考所做的事情都十分準確,已經到了那種不僅僅是了解內情的地步,在很多關鍵點上,一定有真正的知情人在幫他,這種感覺貫穿始終,如今這批人終于出現(xiàn)了。”</br> “你是說,他的那些員工都不簡單?”胖子問。</br> 我問矮子馮:“這些項目原本有多少工作人員?”</br> “加上文員一共有七百多個,是一個龐大的機構,我們在接收之前.他們自己就裁掉了四百多個。”矮子馮說道,“這些中國人,平時隱藏在一個龐大的機構中,他們也許都不在高位,但是他們一定都處在可以推動事情發(fā)展的關鍵位置上。這倒是很像張家人的做法。現(xiàn)在潮水退去,能夠隱藏他們的其他人都消失了,但是他們沒有辦法走,于是只能全部露了出來。”</br> “這不是謀權篡位的做法嗎?裘德考能容忍這種體系存在?”胖子問。</br> “這不是謀權篡位,在歐美的公司體系里,權力牢牢掌握在董事會手中,而且體系盤根錯節(jié),要鏟除一個網狀的國中國、幫會,十分簡單。這些人這么做,只是在保證公司資源能夠流向他們所希望的方向。而這種行為,我想也是裘德考默許的。對于他來說,晚年最大的敵人,除了我們,也就是董事會了。”我回憶著之前所有可能和這件事情相關的細節(jié),“一個公司的掌控者瞞著董事會想要抽干自己帝國的血脈,去完成一件自己一相情愿的事情,這在歐美歷史上非常常見。”</br> “有點小牛逼啊。”胖子說道。</br> 我問矮子馮:“然后呢,你們是收購方、是大老板,你們介入之后應該是管理層,為何現(xiàn)在你們這么被動?”</br> “我想,是因為這批中國人給裘德考看的東西,也讓我們的大老板看過了。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東西,但是顯然看完之后,大老板的立場立即變了。”矮子馮說,“我們延續(xù)了之前裘德考公司的體系,對于這個計劃不監(jiān)管、不過問,并且注入大量公司資金。而我們本來的行動部門,也從主要執(zhí)行方變成輔助方。”</br> “然后,你們就這么聽話?”我問道。</br> 我看著他的眼睛,知道他還沒說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