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子儀嚇一跳,“大人怎么了?”
又叫流年“拿水來!”
流年忙拿了竹筒來遞上。
梁心銘接過竹筒,狠漱了兩口,平復(fù)了下心情,才道:“怕是路上顛的,灰又大”她從昨天出來就不大舒服,提不起精神,又說不上哪里不舒服,一直強(qiáng)撐著。
流年扶著她胳膊道:“大人,去那邊坐會吧。”
梁心銘點(diǎn)點(diǎn)頭,走去毯子旁坐下。
流年又拿出一個(gè)小小的帶水槽的青花瓷泡菜壇子,里面是開胃的什錦咸菜,又有一個(gè)攢心食盒,里面裝著各種零食,如五香筍干、核桃等物,又拿出布巾包的筷子。
梁心銘看著流年端一個(gè)小碟子,從泡菜壇子里往外搛什錦小咸菜,聞著那酸辣的味道,腮腺冒口水。忽然她目光定在那青花瓷的泡菜壇子上,壇子上的花紋是嬰戲圖,胖胖的小嬰兒十分的可愛,觸動梁心銘心腸。
她隱約有個(gè)模糊的想法,只是不具體。
正在這時(shí),卿陌從大路上飛奔過來了,到近前躬身施禮,對梁心銘回道:“大人,那邊群情激奮,還打傷了人。兩位知府大人都束手無策。屬下便說梁大人來了,請大家到寬敞干凈的地方慢慢說,別擠在工地上,又臟又亂,傷者也要救治。鬧事的人聽了,反更叫囂起來,壓制不住”
梁心銘一邊聽,一邊還在追蹤剛才一閃而逝的想法,電光石火間,忽然醒悟:難道本官懷孕了?!
她心下震驚不已,面上又見卿陌說完,正靜等她示下;流年一手舉著筷子,另一手端著一碟剛搛出來的什錦小菜,酸辣蘿卜條散發(fā)的味兒,讓她嘴里唾液急速分泌,胃口大開她沒來由地心火上升,發(fā)作了!
“傳令:派兩隊(duì)人,分別從兩邊山上包抄過去,全部鳴槍示警。再喊話說本官已經(jīng)查明反賊與民工勾結(jié),挑撥百姓鬧事,山上有反賊埋伏,官兵正要圍剿。令所有人從工地退出來,否則視同與反賊勾結(jié),一律射殺!”她眉宇間一片森然,說話的口氣堅(jiān)定,冷如寒冰。
趙子儀和卿陌道:“是。”
轉(zhuǎn)頭便點(diǎn)了兩支百人隊(duì)禁軍。
卿陌帶著他們又沖向工地。
趙子儀又吩咐眾軍列好陣勢,以備接應(yīng)。
梁心銘這才接過流年手中的筷子,搛了一條蘿卜放嘴里,嚼,好爽辣!又搛了一條筍
胃口一開,覺得肚子餓了。
她便打開攢心盒子,拿點(diǎn)心吃。
一邊吃,一邊想,真的懷孕了?
她記性好,尤其大姨媽日期要記清楚,否則一個(gè)疏忽,出丑是小事,暴露了身份才是大事。然而最近她忙昏了頭,大姨媽多久沒造訪了?她時(shí)刻預(yù)備著,卻遲遲不來,她也不在意,因?yàn)榫o張過度姨媽期推遲也是常情。
現(xiàn)在她覺得不對勁了。
恐怕她是真的懷上了!
她一瞬間有些茫然。
王家期盼這個(gè)孩子很久了,王亨也期盼這個(gè)孩子很久了,可是,這孩子來的太不是時(shí)候了!
打掉他(她)?
梁心銘一哆嗦。
生下他?
梁心銘再次哆嗦,腦海里浮現(xiàn)她挺著大肚子處理公務(wù)的情形,仿佛不忍卒視,閉上了一雙杏眼。她女扮男裝就夠辛苦了,實(shí)在不敢想象,如何才能生下孩子。
“大人,大人?”
趙子儀疑惑地叫。
梁心銘睜開眼,看向他。
趙子儀道:“山上藏了人。”
梁心銘忙站起來,問:“估計(jì)有多少人?”
趙子儀道:“不多。這里是陣圖所在地,屬下早已派人盯緊了,若有大批反賊潛入,必然要露行跡。”
像耿忠,從溟州帶了幾千人來,先化整為零,再化零為整,最后還是被小麻和潛水幫的孩子察覺了。
林子明也是一樣。
梁心銘道:“可要派人增援?”
趙子儀道:“屬下已經(jīng)加派了人,讓他們從沿著河往下,潛伏到右邊山腳下,出其不意地偷襲。”他一面指著前方河灘,一面有些奇怪地看著梁心銘。
梁心銘也知自己剛才走神了,這么大動靜竟然視而不見,真被那突如其來的孩子給弄懵了。
趙子儀問:“大人可好些了?”
他以為她身體不舒服所以疏忽。
梁心銘道:“已經(jīng)好了。”
正在這時(shí),前方傳來槍聲,還有震天雷的轟炸聲,一陣混亂后,卿陌的聲音響起。兩邊山上果然有埋伏,動靜大起來,對方似乎在向官兵回?fù)簟?br/>
這聲音刺激了工地上的人,一群衣衫臟亂的民工就從前面山口涌了過來,沒命地奔逃,很快來到梁心銘他們所在的官道上,被禁軍喝住,勒令退到河灘上。
黃知府也在一群下屬簇?fù)硐逻^來了,胳膊上纏著繃帶,情形甚是凄慘狼狽,見了梁心銘如見救星。
梁心銘瞬間恢復(fù)了敏銳的頭腦,神態(tài)從容地與黃知府相見,一面不動聲色地打量他身邊的胥吏。
那胥吏三十來歲,看梁心銘的目光有些閃爍和探究,并不多大尊重,也不見害怕,想是覺得梁心銘一個(gè)小縣令,還能越過黃知府去?也不值得他奉承,也不必害怕。
梁心銘只掃了兩眼,便轉(zhuǎn)開目光,問黃知府傷勢。
黃知府忙說“無事”,寒暄幾句,就在河灘上坐下,將事發(fā)經(jīng)過始末緣由詳細(xì)告訴給梁心銘聽。他雖比梁心銘官兒大,卻知道梁心銘比他能力強(qiáng),因此很誠懇。
梁心銘很認(rèn)真聽著,偶爾插進(jìn)去詢問府衙在工地上監(jiān)工的胥吏頭目幾句,就是那個(gè)胥吏,他是黃知府的小舅子,叫甄啟明;再叫民工和當(dāng)?shù)匕傩諄韺|(zhì);一面還有閑暇心想:“也不一定就是懷上了,也許內(nèi)分泌紊亂呢。回去請東方前輩診脈再說,不能自己胡亂猜疑,自尋煩惱。”
如此審問,很快她有數(shù)了。
應(yīng)該是甄啟明等酷吏黑心貪墨了百姓的田地賠償金,激起民憤。不得已,他們又私自改道,以不占民田為由,將道路改到目前這里,用炸藥開山。誰知又炸死了人,越鬧越大,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這中間,還摻雜有宣府那邊人從中挑撥甄啟明,目的待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