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遠程連忙松手，眼見著小墨君紙片一樣向后仰去，就忙不迭的伸手扶住，更進一步的找噴道“你嫉妒。”
    “呵。”墨青夜干咽了下，像是有東西從胃腹涌上來，又強壓了下去，“若是從前，或許會吧。”
    “這不是你啊青夜！”杜遠程急的直翻白眼，“你的一身傲骨呢，都碎了么。”
    “呵呵，嗯，碎了。”墨青夜眸光轉動望向他，“我，再沒什么傲骨好講，杜遠程，你放手吧，就算強行喚回我的心智，又如何呢，咳咳……只會，令我們……都痛苦。”
    “怎么……”杜遠程重重的嘆氣，看來一時半刻是無法化解他心底的結了，“你先躺下。”蓬蓬枕頭，他小心的扶青夜躺好，有些失落的坐在榻邊輕輕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手中道“我知道，你一定是受了很多折磨，一些你永遠也不愿再提起的折磨。你不說，我也永遠不會問，就當什么也沒發生過。”
    墨青夜眸色漣漪，驀然別過頭去，顫聲道“你不問，也是發生了……你不問，也無法抹去。”
    “到底咋啦？你磨磨唧唧的！”杜遠程有點鬧騰，焦慮煩躁，“一個老爺們到底還能發生啥事？你一個男人在乎那么多干嘛！”
    突然，墨青夜回轉過頭，用一種凄絕冰冷的目光望著他，“你，說得輕巧。”
    “本來么，你又不是女的，又不能被人……”杜遠程沒好說下去，“就算有了那事，又能怎樣啊！我又，又不在意……”
    “我已經說過了，不是。”墨青夜移開視線，似乎這番爭執已經耗盡了他所有的氣力，“出去。”
    ……聽到他攆自己出去，杜遠程的心反倒踏實起來，人吶，就是犯賤。“我錯了。”
    “我讓你……滾出去！”
    “別生氣了……我，我這不是安慰你么。”
    “咳咳……”墨青夜翻了下眼睛，“你不知道……不知道。”
    “我是不知道，你也不說我上哪知道去。”杜遠程非但沒滾，還往前湊了湊，嬉皮笑臉的道“乖乖，我抱著你，你跟我說說好么，你不說也沒事，反正我就是想抱著你。”毫無邏輯可談的廢話，墨青夜現下連一絲一毫掙扎的力氣都沒有，胳膊都抬不起來，像一縷棉絮一般被杜遠程摟在了懷中，脊背傳來一抹溫暖，可他的心底卻愈發凄涼。
    “你好了才是關鍵，別的都是浮云。”杜遠程又緊了緊手臂，讓小墨完全的靠在自己胸前，像撫弄小孩子一樣捋了捋他的頭發，“小墨，你發現沒，我的頭發也長長了，還有，你看這。”說罷，他輕輕的捏住小墨君的下頜微微側過他的頭，“看到了么，好看不？”
    眉心的火焰刻痕閃耀著冰火交織的琉璃，墨青夜神色恍惚的望著，淡淡的道“好看。”
    “嘻嘻，嘿嘿。”小杜覺得此刻的墨青夜就像一個紙娃娃，稍有不慎就會折了胳膊腿，扭到脖子，又正回他的身子，扯了扯被子蓋在他胸口下，隨后神色肅穆，語氣篤定的道“我一定會替你奪回失去的一切！我發誓。”
    青夜沒有作聲，神志朦朦朧朧間那一幕幕又重回眼前，荼蘼的花瓣，白色的液體，骯臟的所有，不堪的氣息，“我，不曾失去過什么，因為，從來也不曾擁有過。”
    “你這是……唉！”杜遠程沉吟了下，“是不是，你覺得我對你不夠好？那我以后會……”
    “不是。”墨青夜輕然的搖頭，“你對我……已經很好了，其實，我很知足，只是……呵呵，說這些也沒什么用處了。”
    “青夜呀，你能不能不折磨我的小心靈了，這也不是，那也不是，你我啥關系，還有什么事是不能說的，我又不會笑話你。”頓了下，嘆氣道“算了，還是別說了，你累了吧，那先睡會兒，我抱著你。”
    墨青夜深深的闔上雙眼，瘦削的胸膛虛弱的起伏著，最終也沒說一個字。
    臟。骯臟。他現在從里到外，渾身每一處地方都充滿骯臟破敗的痕跡。如果他說了，不，他不會說的，永遠。就讓那個羞辱至極的秘密一直深埋于心底，同他陪葬。
    黃泉碧落。再無人知。
    見小墨君沒了聲音，杜遠程還以為他是過度疲憊又昏睡過去了，也沒敢動就保持著一個姿勢久久的坐在那。其實他的心里很難過，可又不能再青夜面前表現出來，那樣的話，只會令他更加的失去信念。
    信念。曾經何時，遠方，就是杜遠程的信念。
    如今，他真的抵達了遙不可及的遠方。然而，誰又能給他義無反顧的信念。
    原來妖魔也有脆弱的一面。世間微妙的情感。以及深不見底的絕望。
    昏昏噩噩的，杜遠程也靠在床頭睡著了，直到破門而入的腳步聲將他驚醒。
    “小程，青夜好些沒，有反應么。”是白威，染著一身月影星光急匆匆的步入，身后卻空空蕩蕩，杜遠程揉揉眼角問“石奴呢。”
    “他也不跟我來呀。”白威道，有些小失落，伸手想要摸摸青夜的額頭，被杜遠程攔住“別碰，沒看他睡覺呢么。”
    “嘖嘖。”白威的嘴撇的像反過來的香蕉，“以前可沒見你對青夜這么上心過。”
    “今非昔比，小別勝新婚懂么。”杜遠程打哈哈道，“幾時了？”
    “我也不曉得，在這鬼界活的不分晨昏。”白威的眸光一轉，看看青夜，又小小聲的湊到杜遠程耳邊道“我剛才來的時候，看到那姑娘坐在臺階上哭呢。”
    “啊，沒事，哭著哭著就習慣了，難受難受著就好了。”杜遠程輕描淡寫的道，“小灰小蘑菇他們呢，還有芙蓉莊主他們呢？唉？小螞蚱呢。”
    這才意識到一直跟他如影隨形的小螞蚱不知何時不見了蹤跡。莫非這個小東西悄無聲息的走掉了。走了也好，以后的路尚未可知。
    “芙蓉莊主好像弄早飯呢。”白威比較關心青夜，“他一直沒醒過來么。”
    “醒了啊，我們還聊天了呢。”杜遠程信誓旦旦的，“別問聊什么了。”
    “我才沒那么碎嘴，你當我是……”欲脫口的名字又咽了回去，白威眨眨眼笑的有點僵硬，“小程，把控制石奴的方法教給我吧。”
    “嗯。”小杜噓了一聲道“等他睡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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